左右无事,时眠星在房内小睡到了日头下山的时刻。其实也没怎么睡好,尘锦要去找师父这件事让他怎么想都觉得不痛快。不过时辰到了,他还是立刻起身,在日头完全下山前带着破嚣赶到了那对小夫妻家里。发现男人正坐在正门煎药,两人便没走正门,而是从窗户钻进去找到女人,时眠星向她伸手:“时候不早了,咱们去找你儿子吧。”

  在得到女人的点头应允后,时眠星从腰间抽出符纸念咒引燃,自女人头顶至脚底画过,无数荧光从女人身体中飞出,最后重新汇成了人形,飘飘然跟着时眠星了离开房子。

  “你只需要时时刻刻念着你儿子就好,其余的交给我。”这样叮嘱着,时眠星抽出一根黑狗血染成的红绳,一端捆住自己剑指,另一端交给女人的生魂。又燃起一支香,默念心诀,红绳立刻有了反应,生魂便向着感知到的方向引着时眠星走过去。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巷角听到了小孩子的哭闹声,红绳松了力气,女人的生魂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松了手上捏的绳头,立刻地飞奔过去,抱住孩子嘶吼着痛哭起来,小孩也搂着自己母亲哭泣。

  时眠星站在一边看他们母子团聚,又看了眼破嚣,破嚣无声的摇摇头,时眠星也只好叹口气,等着两个人情绪稍微稳定些,柔声开口:“小孩,能不能先告诉我,是谁把你从家里带走的?”

  那孩子止住了哭声,伸手比划着什么,可惜时眠星并不能看懂。就在他琢磨的时候,那孩子的魂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尖叫着钻向女人怀里。女人也同时感受到了什么,瞬间变成了疯癫的状态,如同护崽的母兽一般朝着一个方向嘶吼着冲过去!是元凶又一次出现了吗?时眠星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尾随在女人跟了过去!

  随着疯癫女人有些跌跌撞撞的步伐一路到了巷口,时眠星果真借着月光看到一个人!这人背对着自己蹲着,虽然看不清在做什么,但是啃噬吞咽的声音已经传入耳中,显然不是善类。他悄声拍了下身后的破嚣,翻转手腕间已经将伞握在掌中,伞尖指地,步步靠近,高声喝道:“什么人?!在这儿做……”刚走近些就发现地上躺着具孩童的尸体,胸口被开了个漆黑的大洞,而啃噬咀嚼声仍在继续,立刻就知自己遇上了正主。双指从腰间夹出火符,低声念诀符纸瞬间起火燃烧,指尖用力将起火符纸对准那“人”脊背甩过去:“在我东旸谷弟子面前还敢放肆!”

  那人听到有声音亦不为所动,但火符袭来,他还是得躲。但见他托着心敏捷地闪过,看看钉在石壁上的火符,蹙眉看向来人:“扰我吃心,是你放肆。”

  格外熟悉的声线让时眠星愣了愣,然而天黑又背光,无法看清真容。他急躁起来,伸手捏了雷符,指尖光电炸起,带动气流吹起发丝:“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妖不人,残忍杀生,欺凌弱小,生吞人心,倒还有理了!”说着足尖凝气登云而上,自人头顶高处劈下雷符,不在伤了对方,旨在看清着人面容,落地前伞点地面借力,翻到远处稳稳落地。

  那人眼看手里的心一点点失去温度,知道过了时机,怒从心头起,将心往旁边一丢,退一步摆开架势:“因你耽搁,这颗心废了,还要再害一条人命,你倒觉得自己有理不成?”

  雷鸣声划破寂静,这一瞬间的光亮也将映出人面容——这雷声简直是劈在了他心头!时眠星错愕的看着对面摆开的架势,这架势也曾经被人教授过给自己:“师父?”他忽然想起昨天夜里时青旻说来这边要做一些事情,却又不告诉自己做什么,不安在心底一点点扩大:“旻哥?你怎么……”

  那人收势负手而立,似乎颇为嫌弃地看看人,笑了笑:“身手倒是还不错。”迅速地转身登云而去。而眠星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处,破嚣自己化为人形急切地追问:“你刚才喊他什么?你看清没有啊,这事可不能瞎说啊!”

  东旸谷的弟子下山历练,所回传之像,由时青旻亲自所制的纸鹤记录。日常记录是只记不回传的,不过只要察觉到有法术的应用,就会自动运转,回传影像。术起鹤起,术熄鹤休,而弟子受伤时,纸鹤也是保证春医堂能第一时间找到人的标志物。

  兰竹厅里,安伯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时眠星纸鹤传来的影像,突然之间一道传音符飞来,他即刻起身看去,却是给掌门的传音符。当传音符找不到掌门时,会来找他,这倒是不奇怪,但是时青旻人在哪儿呢?还在琢磨,影像关闭,大概是时眠星已经解决了妖怪吧,安伯没有多想,出了兰竹厅去结庐。如果时青旻不在那里,结庐里的法阵也是可以找到掌门的。不过没有叫他启动法阵,他前脚刚进结庐,时青旻后脚就迈了进来:“安伯,什么事?”

  安伯回头笑到:“我以为你还在山下,正要寻你去。你这是?”

  时青旻发梢微湿,披着雪青色的外袍,毛巾擦着手:“也不能总在山下,洗漱尚可,但沐浴更衣还是要回来的。怎么了?”

  安伯把传音符递给他,时青旻接过念咒解开,就听见了时青秋急促的声音:“禀请掌门,速至春医堂山下驻地。”

  “大概是弟子出事了,我这就下山去,谷中还望您多照应。”时青旻严肃起来,伸手挽了发髻,准备简单收拾一下下山,“纸鹤回传的画面没有异常吗?”

  “啊,倒是有,有一个人的纸鹤,似乎是被毁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