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有一处土地庙,庙虽然不大,香客也少,但香火不断。
土地庙的后面背靠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块大石,石下凹陷进去一个小小的洞。洞口被杂草遮挡,可遮风避雨,很适合存放东西。
一身着黑袍的高大男子,在大石前站定,接着弯下身从洞里拿出一个锦囊,锦囊内有一封密信,他快速的浏览完密信,之后又将空锦囊放了回去。
月色沉沉,街道寂静。
孟念南半夜才回客栈,房间内漆黑一片,正当孟念南要点烛火的时候,他察觉屋内似有轻微均匀的呼吸声,还嗅到淡淡的肉食香气。
孟念南警惕起来,凭借声音判定对方正在桌旁,适应了屋内黑暗,他模模糊糊的看清,那人趴在桌前,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
孟念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掏出火折子点了灯。
他担心光亮刺眼,下意识的伸手护了护趴在桌前那人的眼睛,却听得对方哼唧一声,似是醒了。
孟念南快速收回手,漠然的站在一旁。
金忆夏睁开眼,伸了个懒腰,看到身旁站着一个全身穿着黑袍,黑漆漆的一个人,懒腰伸到一半,惊得吸了口气收回了手。
之后他埋怨了句:“你怎么不吱声啊,吓我一跳。”
孟念南问:“你怎么还没走?”
金忆夏露出笑容,从一旁拿出一个食盒,打开后将里面的一道道菜摆在桌子上。
“我今天特意在望月楼订了菜,想等你一起吃的,结果你今天这么晚了才回来。不过好在天气热,菜凉了也没关系,快坐下吃吧。”
金忆夏见孟念南还呆站着,一把将他拉到旁边坐下,正要伸手掀开他的兜帽,见对方偏头闪躲,便坐在一旁,将筷子递给对方。
“我可饿死了,快点吃吧。”
金忆夏先动了筷子,半晌见孟念南都没动静,不悦的说:“你这人有劲没劲,吃饭还得我哄着吗?”
他听得对方似是有些无奈的微微叹息了声,之后终于动了筷子。
“你不觉得你穿着斗篷,带着兜帽和我吃饭,有些怪吗?”金忆夏见孟念南筷子停了,生怕对方不吃了,忙又顺着他道,“行吧,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多吃点啊。”
“孟念南,咱们天宗殿可是主张不能浪费的,什么一饮一啄皆是自然馈赠对吧,所以今天可得都吃完啊。”
孟念南:“不是咱们。”
金忆夏被对方没有没脑的话弄得错愕片刻,反应过来后,不满地撇了撇嘴:“切,行,你们天宗殿。”
孟念南几次想停筷,可金忆夏一直往自己碗里加饭菜。
最后他挡住金忆夏的筷子,道:“夜间不可多食。”
“但咱们……但你们天宗殿不可浪费。”
孟念南推脱:“我吃不下了。”
“你这么大个子,这一点怎么够,再吃点。”
孟念南无可奈何:“你总是逼我多吃作甚?”
金忆夏脱口道:“我想将你喂胖点啊。”
此话一出,二人皆愣了下。
斗篷下孟念南的神态看不清,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以及清晰削瘦的下颌线,还有那半截白皙的脖子。
“想必我这幅尊容,是吓到金三公子了。那还真是抱歉。”
金忆夏没想到小魔头这样会气人,说话竟也会这般阴阳怪气。
“我确实被吓到了,之前你那模样不仅更为俊美英气,看上去还健康,如今吧……不是我嫌你不好看,是你太瘦了,让人看了都心疼。”
孟念南怔了下,他张了张口,随后微微垂下头。
“你们家张渊都不心疼的?天宗殿的人看自家殿主这么瘦,都没给你加餐吗?还是你练的这个功,会影响身体啊?”
金忆夏有太多的问题,可孟念南就像一尊精雕的玉像,惜字如金,一个问题都没回答。
“你现在真是犟,都没以前可爱了,问什么都不说。”金忆夏放下筷子,一个人自言自语道,“算了,不说就不说吧,我不问就是。”
二人沉默半晌,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金忆夏叹息了声,站起身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孟念南猜到金忆夏不仅明日会来,估计后几日还会来。
金忆夏的坚持与耐心,他之前就有领教过。
于是他毅然决然的站起身,一把扣住了金忆夏的手腕,将他拉了过来。
金忆夏没想到孟念南会突然将自己拽过去,一个没站稳,直接扑在对方身上。
他并未察觉到对方危险的气息,而是一脸懵的问:“干嘛?好好的又要吓我?”
窄腰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环住,金忆夏整个人贴在孟念南身上,这才感觉这个姿势有点不对劲来。
“你、你又想做什么?”
“金忆夏,你总是接近我,对你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熟悉的冷香味萦绕周身,金忆夏虽看不清对方的眼睛,却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吞了吞口水,仰着脖子说:“又想威胁我是不是?”
“你不是说我以前更为可爱吗?”孟念南一字一顿,声音轻缓的问,“你可知我对你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金忆夏僵住了,大脑仿佛也冻住了一般。
他在想,孟念南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他的话并非只是字面意思,还带着一点暧昧呢?
“我对你别有用心,图谋已久。”
金忆夏心尖颤了颤,之后像是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了,让他完全无法应对现在的情况。
他怔愣的看着孟念南,只能看到阴影下,对方那双眼睛发出的点点亮光。
“若你无法回应我,那便不要招惹我,更不要与我亲近。”
“你……”金忆夏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要证明我说的话很简单。”
他看到对方那好看的唇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呼吸越来越近。
金忆夏心脏都要炸了,他一把推开孟念南,跌跌撞撞的快速逃离了现场。
孟念南站在原地许久,突然像是卸了力一般,捂住胸口,微微地喘了几口气。
他本不想用这种方式逼走金忆夏,可又别无办法。他一向不知道该拿金忆夏怎么办,如今他情绪也不稳定,只能想到下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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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你别有用心,图谋已久。”
图谋已久……
已久……
久……
耳边一直回响着孟念南说的话,金忆夏一整晚都没睡着,他抱着脑袋,都要疯了。
翌日,金忆夏挂着乌青的黑眼圈,双眼无神地看着面前的鲜肉粥,坐在桌前发呆。
小葫芦小心的伺候在侧。
阿彤见粥都要凉了,便准备先撤下去了:“三公子,可是今日的粥不合胃口?你想吃什么,阿彤帮你做?”
金忆夏摇头:“不必了,我没胃口。”
之后金忆夏吩咐石天,多多注意外面的动向,这两日,他要待在家里,不见客也不出门。
然而金忆夏还未因此事纠结几日,石天便传来一个惊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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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庄门口此刻就像炸开了锅一般,官差和庄内的门徒争执不下,皆因红莲庄的大门前,摆放着的九具尸体。
那九具尸体死状凄惨,被整齐地摆放在地上。
今日一早,被人发现,吓得差点丢了魂,赶紧报了官。
因有人报了案,死的人数太多,又引来众人围观,造成了极大的恐慌,此事无法遮掩搪塞,小事化了。
官府的捕头和衙役例行询问,并想要将尸体带回去,一开始红莲庄不愿配合,许是事情闹得大了,他们又改了口风,说愿意配合询问,且将尸体移交给衙门。
其他门派听到风声,也跟着过来看戏,周围议论纷纷。
金忆夏看着地上服饰统一的九具尸体,忽然想起上次暗杀自己,以及前去天宗殿频频骚扰的那拨人。
他们虽没有暴露过自己的面容,服饰与武器也是市面上常见的,除了一样,也无明显的特征,但金忆夏曾注意到,他们衣襟上绣的暗纹,应该是特制的。
市面上没有这种纹饰,仔细来看,倒是有点像是莲藕,或许这就是他们代表着的某种身份的象征。
人群中,看热闹的帮派不在少数。
石天不知从何处回来,在金忆夏耳边耳语了几句。
金忆夏眉眼舒展,嘴角扬起,应了声:“知道了。”
说罢,金忆夏给了小葫芦一个眼神,接着小葫芦便故作惊讶的大声说道:“呀!这不是当日暗杀三公子的人么。”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哗然。
当时金忆夏被人暗杀,金溪曾将此事闹得很大,还将抓住的那两个杀手的尸体,吊在了东门市集,金城人尽皆知。
捕头听金忆夏这样说,便让一旁的衙役放金忆夏和小葫芦进来。问对方为何断定,这些人便是暗杀他们的人。
金忆夏将当日暗杀他的杀手特征说了出来,又提了衣襟上绣的那暗纹之事。
小葫芦在一旁帮忙补充,二人说的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一旁人听了,不禁揣测,想着是谁行此灭口之事,又为何将这几具尸体,放在红莲庄的门前呢?
捕头听完,却道:“这样说来,金三公子,你们的嫌疑岂不是最大?”
金忆夏先是故意吓了一跳,说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后面又忙自证道:“捕头大人若是怀疑,尽可去我府上查,我大哥虽是江湖中人,但统管金城派,治下严明,每日都会点卯。我二哥只顾着做生意,日日都宿在晓暮堂,捕头大人一查便知。我们金城派做事坦荡磊落,一定好好配合捕头大人调查。”
且不说金城派在江湖中有些地位,金城城主金朗月可是知府大人都要礼让三分的人。
若真是他们所为,只怕此案只能不了了之。
金忆夏又道:“对了,我还有一条消息奉上。”
【作者有话说】:金忆夏:我想将你喂胖点。
孟念南:我对你图谋不轨。
金忆夏:???啥?你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