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李秘整了整领带,看了眼裴衍松,把体恤下属贯彻到底,“小裴,用我推你出来吗?”

  “不用不用,”裴衍松连连摆手,“李总慢走,我先上去给总部发邮件。”

  宗柏没急着进电梯,扭头目送李秘走远。

  前厅经理正好从拐角走过来,看见李秘,冲他微微弯腰打招呼,嘴型看起来像是在叫李总好。

  宗柏心里疑惑散了大半,现在的人可真是年轻有为,看着年龄不大,都当这么大的官了。

  李秘回身的时候正好瞥见宗柏转回头,脸上表情如常,隐约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李秘摁了摁额角,知道这是混过去了。

  多亏宗柏演技差,什么情绪都明白摊在脸上,让李秘这种精修老板微表情的人应对还算自如。

  前厅经理:“李助?李助?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李秘回神:“裴总定了份礼物,大概一个半小时后送进来,车牌号是xx,记得引导放行,直接送到礼厅。”

  前厅经理:“好的。”

  裴衍松又和宗柏上了楼,把等在高尔夫球场的老父亲忘的一干二净。

  宗柏站在门口,开始全身兜里翻房卡。

  “卡呢?我房卡呢?我记得我放这个兜里……”话音突然顿住,记忆自动恢复,宗柏想起早上走的太匆忙,房卡落在鞋柜上忘拿了。

  视野里倏地伸进一只手,捏着房卡一角,手指修长,手背上的筋微微凸起,很有张力。

  忙碌了一天的宗柏脑袋迟钝运转,盯着那只手想起了他早上为什么走的那么匆忙。

  房门叮一声解锁,裴衍松掌心握住门把手,在宗柏面前轻轻一旋——宗柏瞳孔微微放大,莫名幻视到昨夜这只手握住他逗弄的场景,大脑咀嚼快意,小腹霎时紧绷。

  “在想什么?”

  宗柏猛地回神,往后退了一大步,扭头戒备地盯着裴衍松。

  裴衍松无辜道:“你半天没动静,耳朵又很红……是冷到了吗?”

  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的宗柏手都在抖,强压下羞耻心,平静道:“嗯,车里漏风……陈序说他晕车,开了窗,吹了一路风,挺冷的。”

  宗柏边说边点头,接过房卡,推开门,很自然地走进去。

  裴衍松盯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低头瞧了眼自己掌心,嘴角轻轻勾了勾。

  宗柏趁裴衍松轮椅滑的比他慢,飞快走到床边,探头看了眼垃圾桶,空空如也。

  什么意思?酒店家政已经进来收拾过了?他们不是还没退房吗?家政怎么这么勤快?

  一想到装了可疑纸团的垃圾袋极有可能被家政阿姨收走,宗柏内心就涌现一股难言的绝望……他早上怎么就没有顺手提下去毁尸灭迹。

  身后传来轮椅滑动的声音,宗柏抽了充电线装作给手机充电的模样。

  “出去一天了,快没电了。”宗柏欲盖弥彰。

  裴衍松点头,“嗯”了一声。

  空气又霎时沉寂,宗柏莫名觉得尴尬,低头在各个app间忙碌地切换,突然听到裴衍松开口道:“垃圾是我提下去扔的。”

  宗柏动作一僵,眨眨眼,讪讪道:“你怎么会想着去扔……”

  “怕你会像现在这样,”裴衍松盯看着宗柏逐渐红起来的脖颈,“觉得……害羞?”

  宗柏视线闪躲,缩着的脊背倏地挺直:“害羞?怎么可能!”

  “那你脸红什么?”

  宗柏:“房间里太热了!”

  裴衍松哦了一声,轮椅滑到了宗柏跟前,伸出手。

  宗柏正满脑子跑火车,见谁都不干净,余光瞥见裴衍松的动作,猛地往后一倾,手臂横在自己跟前,有些警惕:“你要做什么?”

  裴衍松从枕头底下抽出充电器的插头,弯腰插/进插座,抬头道:“你忘插插头了。”

  手机充电提示音跟着响起。

  宗柏:……

  裴衍松直起身,刚好瞥见亮起的手机屏幕,有些疑惑:“电不是满的吗?”

  宗柏:……想死。

  宗柏装不下去了,自暴自弃道:“是,我是……不自在,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跟你……我,”宗柏语无伦次,“……我又没让别人这样跟我弄过。”

  裴衍松轻笑了声:“啊,我是第一个啊。”

  宗柏瞳孔地震,神他妈的第一个,你他么会不会抓重点?小学语文也是体育老师教的?

  宗柏尽力把话题引回正道:“那什么的是我,又不是你,反正我需要点时间缓一下,你不能逗我,也不能嘲笑我。”

  裴衍松品着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你觉得不平衡?”

  宗柏懵了一下,什么不平衡?他哪里觉得不平衡了?

  裴衍松作势就要解自己衣服,宗柏大惊失色:“你在做什么!”

  裴衍松:“我弄了你,你心里觉得不自在,那要不我也让你弄回来?”

  宗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被车上那阵莫须有的冷风吹傻了,不然他为什么听不懂裴衍说的话?

  这事是能有来有回的吗?

  这事要是有来有回,不就,不就……成那什么了吗?

  宗柏脑子瞬间乱成一团,噌一下站起来往外走:“晚宴要开始了,张姐说很重要,让我早点过去找她,我,我先走了。”

  宗柏一路坐电梯下到了大厅,离张萌规定的时间还早了十几分钟。

  宗柏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脸色肯定不对,他怕让人看出什么来,想去大厅洗手间整理一下。

  门口立了个正在维修的牌子,宗柏微微蹙眉,正准备绕到酒店另一边再看看,面前突然晃出道人影——刚走出半个身子,就被一只手重新拽了回去,摁在门边,边吻边往里面带。

  宗柏脚步霎时一顿,很快一秒,宗柏虽然没看清脸,但知道这是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在洗手间里亲吻,他们之后还会做些什么,不言而喻。

  宗柏突然发现他好像并不排斥这些画面和行为,甚至想到里面如果是他和裴衍,还会有一种难言的兴奋。

  宗柏大脑空了一瞬。

  之前的无措和别扭在此刻好像突然都有了个解释,宗柏盯着正在维修几个黑字,后知后觉他对裴衍似乎有一种超出寻常朋友的感情。

  宗柏被这个念头惊的瞳孔地震,人生第一次对自己的性向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