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丽等了一会儿, 没有等到萨莉嘉坚定的拒绝，她就知道萨莉嘉已经动摇了。
她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狠，礼貌告别：“我将在天恒星旅游一段时间, 在此期间, 我很期待得到您的回复。”
许久，久到萨莉嘉保持着的姿势已经僵硬发酸的时候, 秘书才开口提醒：“局长，虽然等会儿没有见面预约了，但是你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完成。请容许我提醒你一下。”
萨莉嘉此刻根本没有心情去思考工作：“你说……该答应她吗？”
秘书微讶：“已经确认是白皇帝了吗？”
“无论是不是, 白羽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哪里。”
秘书低头，将萨莉嘉颓废的模样尽收眼底：“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我觉得白女皇冕下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羽辉皇室, 似乎还……挺爱玩的，去旅行也不奇怪。”
“但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猜测, 毕竟我对白女皇冕下并不熟悉。”她们仅有的几次见面，也只是政务上面的交集。
萨莉嘉陷入了沉思。
好半天, 她才开口：“这不是我答不答应的问题, 柏丽留在这里，是为了亲自动手吧。”
她仰躺在沙发椅上，双目防空看着头顶的吊灯，“如果我不肯动手的话, 柏丽就会亲自动手，一旦她在天恒星动手, 就能够把我一起拉下水。其它人可不会认为柏丽动手和我毫无关系——最起码也是得到了我的默许。”
“既然如此, ”秘书提出建议, “如果‘白皇帝的存在’这个可能性让您如此难以决定立场的话，那不如亲自去向白女皇冕下确认, 如何？我们是有她的通讯方式的。”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去联系那个女人！当初她可是对弥勒诺斯见死不救！”萨莉嘉激动地拍桌。
“真的不需要吗？”
“……”
“打吧，用你的名义。”
*
阿斯加德星。
相比于毕业生在外面多姿多彩的经历，阿斯加德星的生活就显得格外地平静。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发展着。
一年级学生已经进入游戏的第二关，开始正式学习魔法，荣升二年级，而原先的二年级则升上了三年级，现在的学习进度条也快拉满了，只差一个转职任务。
古美早就将二年级学生的学习情况报了上来，由于这一批都是Alpha和Omega的缘故，他们的学习速度天生要比上一批好得多。
如果魔法元素充足，相同的时间内，他们成长的速度要远超于伊吹他们，但很可惜，受限于大环境，无论是不是天才，恐怕都要在正式魔法师等级呆上很长一段时间。
亚斯兰特感觉有些可惜，“没有其它办法吗？”
“有啊，”黑泽，“拿命去拼就行。正常一点的历练场地是没有的，如果他们不怕死想去【混乱维度】与幽灵女妖们进行第三类接触，生死之间说不定会得到突破。”
毕竟混乱维度这类异次元空间的魔力来源就是暗元素，要多少有多少。
“那还是算了吧。”亚斯兰特放弃。
接着话锋一转，“先生想好给他们的转职任务了吗？”
“这个啊，”黑泽眼底散发出恶趣味的光，“我早就算计好了，只不过还没到时候。”
亚斯兰特听到黑泽的话一噎，“恕我直言，先生，一般人是不会将‘算计’这个贬义词用在自己身上的。”
黑泽摊开双手：“那就当我是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
“……先生，您的用词越来越荒谬了。”
黑泽不耐烦地“啧”了一身，无意间往窗户外一瞥，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用【法师之手】将亚斯兰特抓到了窗前，质问：“你对我的死亡之海做了什么？”
他那么大一块盆地上面好像种植上了可疑的植物。
没错，不是魔植，只是普普通通的植物。
亚斯兰特一点心虚的痕迹都没有：“我在星网上面找了奶茶包的配方，我觉得需要种植一些新鲜的绿茶或者红茶作为茶底。”
黑泽泼冷水：“是我最近疏忽了对你的教育吗？在‘死亡之海’种茶树？你莫不是想在暗元素风暴的老巢养蛊，能从里面顺利活下来的植物危险性不亚于那条骨龙。”
虽然他的死亡之海干涸了，但残留的神血和怨恨可没那么容易消散，听听，充足的暗元素魔力，几滴神血，大量怨恨，作为媒介的树苗——多么完美的诅咒材料配方。
“是吗？”亚斯兰特状似惊讶，“我还以为最不济也只是孕育出口感不怎么美妙的茶叶，没有想到会是诅咒道具。”
“亚斯兰特，别在我面前说谎。”
亚斯兰特的温柔带笑的表情依旧没变，甚至十分诚恳迅速地承认了错误：“这次的确是我的疏忽。”
疏忽？
黑泽记得，亚斯兰特的文化课成绩都挺好，这种低级的常识错误根本不会犯。
一切的行为都指向那个最大逆不道的猜测。
黑泽掀了一下眼皮，“亚斯兰特，你是在试探我吗？”
“可以这么说，”亚斯兰特直白的承认将黑泽打得猝不及防，而他的声音却不急不徐：“我只是想知道先生对我所犯下的错误的容忍度在哪里。”
“比如你现在在我的法师塔内胡作非为？”黑泽指着死亡之海所在的位置。
没错，被他用神血神尸以及各种炼金材料所投喂的死亡之海也是隶属法师塔的一部分，只不过因为它本身就足够危险，黑泽才懒得下禁制宣示主权。
亚斯兰特偏过头去看那几颗绿油油的植物，就像完全不知道它底部的根系已经糜烂一样，“那么，先生会原谅我吗，我好像不小心犯下了一些小错误？”
醇厚的声音像极具历史的美酒，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什么。
黑泽不是笨蛋，他在两人的视线相触的瞬间接收到了亚斯兰特的言外之意。
——亚斯兰特的胆子变肥了。
出乎意料，黑泽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而更令他惊奇的是亚斯兰特居然敢迈出这一步。
这可真是……令人兴奋啊。
黑泽觉得自己的血液微微地躁动起来，隐秘的兴奋像是他第一次发现神明的权柄居然可以被夺走一样——那意味着他将在魔法之道上更进一步。
他忍不住舔了舔口腔内微尖的牙齿，直到血腥味露出，让他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
“亚斯兰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黑泽发出了一个没有任何震慑力的警告。
“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亚斯兰特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说出这句话时的声带带来何种震动，也十分清楚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后果。
他的感知被无限地放大，说出的话语比魅魔还要诱惑人心：“先生，按照星际的习惯，只有伴侣的身份才能插手另一位男士的家务活儿。”
他抬眼，和黑泽的视线对上。
湛蓝色的眼珠子像漂亮璀璨的琉璃球，就算不是什么上好的施法材料，但浇灌上琥珀汁液用罐子封存起来做装饰品也是不错的选择——这是黑泽脑海中所出现的第一个念头。
有点好看，想要。
黑魔法师承认自己被诱惑了一刻，但下一秒就清醒了，“我对小孩儿没有兴趣。”
“真的没有吗？”亚斯兰特往前一步，两人之间唯一一点可怜的距离被无限缩短，“先生，您说过，黑魔法师不必压抑自己的本性，他们完全可以肆意妄为。”
“我没说过。”黑泽拒绝了亚斯兰特的泼脏水。
“哼哼，”沉闷的笑声从亚斯兰特的胸膛传出来，“是的，您没有说过，这句话是我骗您的，就像您刚才欺骗了我一样。”
“先生，您真的对我没兴趣吗？”
男人宽阔的身躯带着独特的压迫感欺身而近，似乎要反过来将黑泽笼罩进入自己的领域。
猎物和猎手的身份调换，野兽不再被勾在鱼线上的诱饵诱惑，而是看上了操纵鱼线的主人。
他终于找到了时机靠近。
和自己以如此之近的距离并列的时候，黑泽才发现亚斯兰特居然比自己稍微高了一些。
忽然，黑泽所有的理智瞬间回笼。
呵，他讨厌比他高的人。
黑泽慢条斯理地拉开距离，重新掌控了节奏，操纵着鱼线一点点地套住猎物的喉咙，将其玩转于股掌之中，“神战之中，掌管【爱欲】的神明有着双面，一面圣洁悲悯的天使，一面是挥舞着八条触手的蛇人。”
“所以，亚斯兰特，你真的分得清忠诚与爱情的界限吗？爱与欲望，是相生相伴的两面。”黑泽说，“欲望，是爱情与其它情感最明显的分界线。”
亚斯兰特的身形一僵，方才那种暧昧黏糊的氛围在黑泽一声反问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泽以为，亚斯兰特应该清醒了。
果然，正处于年轻气盛之时死去的青涩男大学生由于心智的还未成熟总会给他的召唤者带来一些麻烦。
可忽然，黑泽注意到亚斯兰特的神情很不对劲，一股恶寒的感觉在瞬间席卷了他，就好像自己干了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
亚斯兰特心里打着鼓，连底气都那么不足了。
该怎么告诉先生，自己已经对他产生欲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