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斯兰特见精灵一脸石化风干的表情, 有些疑惑:“是没有听清楚吗?我说……”

  “住嘴!!!说出这种话要被黑魔法师挂在死亡之海的悬崖上风干的!”谢尔菲提一屁股蹦起来,活像被火烧一样。

  当着亚斯兰特的面张开了翅膀,“我得快点跑路, 免得被你连累。”

  毕竟他只是个无辜的小精灵。

  亚斯兰特根本拦不住谢尔菲提, 眨眼的功夫谢尔菲提的身影连带着气息就完全消失在了附近。

  看来是真的害怕了。

  亚斯兰特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平常最敢和先生甩脸色的谢尔菲提居然会连话都不肯听他说完, 逃命得如此迅速,看来自己的念头的确太过大逆不道了。

  自己的心思如果真的被先生知道的话,绝对会被削得只剩下骨头架子吧。

  在梦境里面, 先生矜贵自持,依旧穿着宽大的法师袍,亚斯兰特梦见自己走了过去, 把眼镜从自己的鼻翼上面取下,给先生戴上。

  梦里面的先生有些困惑, 问他这是在干什么?

  低头之间,银色的金属鼻托从眉间滑下, 挂在鼻梁上。

  亚斯兰特滚动着喉结, 觉得身体燥热难耐,‘只是想要先生身上也有我的东西。’

  ‘哦,是吗?’先生这样回答着,然后把眼睛摘下, 直接踩碎,‘就只是眼镜就满足了吗?’

  接着, 自己惊讶地发现先生的法师袍里面下面居然空无一物……然后, 他就惊醒过来。

  亚斯兰特呆呆坐了许久, 然后把脸埋进了掌心里。

  都怪白羽,说什么18x。

  要是被先生发现了, 一个两个,都等着被削成人彘吧。

  法师塔内。

  白羽似有所感地抬头看向远方:“我怎么觉得有人在念叨我。”

  “错觉。”黑泽冷淡,“阿斯加德星的星籍办理得怎么样?我可不是让你在这里白吃白住的。”

  “你还是一如既往得让人讨厌啊,”白羽说,“我已经将资料提交给了星际联盟,但别怪我没给你提醒,我和星际联盟议会席的关系并不好,他们总觉得我妨碍了他们伟大的改革,或许你该弥勒诺斯去。”

  “他如今是亚斯兰特。”黑泽纠正。

  “嗯,我知道,我故意的。”白羽就是不想和黑泽呼唤同一个名字,一直各说各的。

  白羽回过头,看见黑泽将魔法书铺满了整个桌子,“你在干嘛?”

  “我记得我以前研究过一道魔法,但好像记忆力有些偏差,呈现出效果不对。”黑泽的精神力飞快掠过他的笔记本,“我记得我应该将它写下过。”

  “什么魔法?说不定我可以帮忙。”反正她挺闲的。

  “一道能屏蔽亡灵法师和眷属之间感应的精神系魔法。”

  白羽摸了摸茶杯,漫不经心:“那不是挺多的吗,例如……”

  “那个亡灵法师是我。”黑泽淡淡补充。

  普通的魔法对他无效,因为他太强了。

  白羽挑眉,似乎终于找到了乐子:“弥勒诺斯招惹你了。”

  招惹?

  黑泽似乎觉得白羽在暗示什么,但他没在意,因为这点小事并不值得他有多上心。

  只不过,黑泽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青少年的绮思偶尔会对他的主人造成一些困扰。”

  “哦呼,”白羽第一次饮用了黑泽这里的水,“你自称主人的模样简直像个变态。”

  黑泽没有理会,他继续寻找着那道魔咒,如果实在找不到……那就只好炼制一件道具了。

  白羽喝完水后等待了一小会儿,发现黑泽居然真的没在水里动手脚,顿时心情大好,她决定帮助一下这个‘老朋友’。

  “委婉地提醒你一下,你那个小亡灵的绮思对象,大概率是就你。”

  “你这话说得可一点也不委婉。”黑泽冷笑,“简直就像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你居然没生气?”白羽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上次那个邀请你作为他的情人的血族王子依旧被你做成了蝙蝠标本了。还有,你居然知道弥勒诺斯的小心思?”

  黑泽:“是什么原因才让你以为我是傻子,你都察觉出来的事情我会没有任何感觉吗?尤其是我十分擅长占卜和预言。”

  白羽一点也没有被打击到,反而对黑泽不同于从前的反应十分感兴趣:“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处置?”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过了,”黑泽依旧找得不耐烦了,“那只是青少年青春期的绮思,或许他需要网购一本《青少年心理健康手册》。”

  白羽故意道:“三百岁的青少年?恕我直言,在太阳磁暴的进化前,普通人类的生命上限大约是一百岁,而那时的弥勒诺斯24了,已经完全脱离了青春期,甚至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

  “你是变态吗?”黑泽彻底放弃寻找那道魔法。

  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用审视犯人的眼光盯着白羽:“虽然我的道德底线比较弹性——面对仇家的小孩儿,在斩草除根方面我毫不犹豫,但如果是恋爱的话,我想我应该还没畜生到那种地步。”

  “亚斯兰特,在我眼中还只是个孩子啊。”

  跟伊芙丽古罗罗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白羽耸了耸肩,“可是我的占卜术也不错,我手上还有预言三女神的法杖,我总觉得,弥勒诺斯他能得偿所愿……”

  “滚。”黑泽毫不留情地逐客,四周忽然展开无数黑色的小型魔法阵中央伸出长筒状装置,无数黑色的箭矢从魔法阵中央齐齐射出,瞬间就将眼前化作一片战场。

  白羽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了法师塔之外,黑色箭矢迅疾朝着白羽袭来,却在离开法师塔范围之后瞬间消失。

  白羽伸手,强势地在消失之前捕获到了一支箭矢。

  那是由无比精纯的黑魔法凝结而成的箭矢。

  在白羽松开桎梏的那一刻,箭矢消失,白羽微微讶异。

  黑泽他……似乎变弱了?

  有意思。

  *

  亚斯兰特这几天有意地避开黑泽。

  借着帮助学生落实就业去向的借口,他已经足足三个晚上没有回法师塔了。

  亚斯兰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实际上这在一众最低岁数也破千的老妖怪面前,已经是自揭老底的行为,明晃晃的写着‘我有问题’。

  布瑞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也不回法师塔了?”

  “还有70名学生的就业去向还没落实,我去找他们谈谈。”

  “黑泽不是说了给他们一个月的缓冲期吗,也不差这两天。”布瑞德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在躲着黑泽。”

  “您误会了。”亚斯兰特淡定地狡辩。

  “我们早就传开了,”布瑞德没有被他唬住,“不止我们,连大部分学生都察觉了。”

  亚斯兰特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嗯?”

  他明明隐藏得那么好!

  布瑞德重重地锤了一下亚斯兰特的肩膀,很讲义气:“说吧,你惹到黑泽那家伙哪里了?说不定可以让古美去求个情,或许我可以在你被他变成沼泽小怪后收养你一段时间?不至于被拿去通厕所。”

  “通、通厕所?”亚斯兰特的脸上失去了笑容。

  那还是将他削成骨架子吧。

  亚斯兰特叹息一声,似乎想说什么,但回头看见布瑞德满脸的八卦欲,欲言又止。

  布瑞德似乎也发现了自己想要看八卦的目的实在太明显了,连满脸的横肉都挡不住,重咳一声:“我以骑士的名义起誓,绝对不会乱说。”

  骑士的美德是诚实,所以在二次传播的时候绝对不会添油加醋。

  亚斯兰特不是很相信他,但奈何……

  “您和爱科女士,是恋人关系吧?”亚斯兰特还是问出来了,毕竟这里唯一的一对情侣,就是他们了。

  布瑞德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结结巴巴,“说什么恋人……我们已经结婚很久了。”

  还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成婚了八百年,死了也一直呆在英雄墓地。

  现在被问起是不是恋爱关系,还怪不好意思的。

  亚斯兰特看着顿时散发出粉红泡泡的男人,忽然觉得自己总算找对了人,“那你是如何认识爱科女士的呢?又是……如何追求她的。”

  布瑞德被亚斯兰特的话带到了回忆之中。

  “爱科啊,她本来只是村庄里面普通的德鲁伊少女。”

  随着神明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场混战结束,神明纪元也迎来终结,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神明的陨落,【祂们】有些只是受了重伤,而那个神明残存的纪元,被称为诸神黄昏。

  受伤的神明,以及神明陨落之后的第二阶位——高阶异族和魔兽,它们有些依旧对生灵怀有怨恨,因此也成为了人类清算的对象,而佣兵工会就是在那时设立的。

  布瑞德那时被收入光明神殿麾下,正在做圣骑士的转职任务,因此在佣兵工会结识了一众伙伴,去北大陆的雪原清除一只传说级别的雪怪领主,也就是在那次任务之后惹毛了黑泽,被变成了沼泽小怪,留在了雪山下的农田里。

  越是危险的地方,种族之间的歧视就越小。

  那个雪山下的村庄,就是爱科的故乡,一个人类和德鲁伊共存的村庄。

  布瑞德被变成了足足七年的沼泽小怪,每日的工作是在农田里为人类吭哧吭哧地松土,有时候还会被捕捉起来,放到被淤泥堵死的河道去松淤泥——还真是一段黑暗的日子。

  布瑞德戴上痛苦面具,“河里的淤泥只是统称,什么臭鱼烂虾的尸体,动物的粪便是圆的还有被泡糊的……呕……”

  “好了,不必再说了。”亚斯兰特委婉地表示对这一段经历没有兴趣,并且再次坚定了不能被先生拿去通厕所的决心。

  还是杀了他吧。

  “但是……”亚斯兰特好奇,“为什么你不逃跑呢?作为保留了人类意识的沼泽小怪,就算跑不了多远,但是偷懒不去干活绝对没问题。”

  “这个嘛……”布瑞德脱口而出,“因为那些人,需要耕作土地啊,既然我帮得上忙,那就去了呗。”

  亚斯兰特一怔,随即了然,果然是圣骑士。

  黑泽下的诅咒效力随着时间一点点地削弱,布瑞德本来以为能日子就能那么平静下去,直到兽潮来袭。

  失去了雪怪领主的震慑,小型的魔兽开始结伴袭击这座村庄。

  在绝望之下,布瑞德向光明神祈求,而光明神也给予了祂信徒回应,诅咒提前被破开了,布瑞德拯救了村庄。

  身为圣骑士,布瑞德自然要回光明神殿,而这个时候,一个小女孩站出来,请求带她去光明神殿学习。

  ‘我想学会守护村庄的魔法。’这是爱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征求德鲁伊族族长的同意后,爱科就跟着布瑞德一起来到了光明神殿。

  但布瑞德忘记了,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容易抛弃成见。而奢靡的王国首都,对异族的歧视无处不在。

  爱科被欺负了很多次。

  每次都是布瑞德帮她出头,将那些干坏事的坏家伙拎到练习场地“切磋”一顿。

  但是,他当然不会那么天真地以为在自己教训过那些坏家伙之后,爱科就能好好生活。

  他开始像个变态一样跟踪爱科,帮她教训一个又一个口无遮拦的人,可是到最后……是他先崩溃了。

  布瑞德失控地跪在地上,那张还没被毁容之前的脸还算的上是英俊的,可此时却毫无形象地崩溃大哭,他向爱科认错:“我好像、我好像无论怎么样都阻止不了那些恶意……我也许,不该带你回来。”

  爱科盯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从白衣主教的长袍暗格里拿出一张手帕,为他擦拭掉眼泪:“我并不在意……但如果你那么在意的话,我会解决好的。”

  爱科也是那时才发现,布瑞德是个标准的圣骑士。

  ——眼底容不下一丝污垢。

  讲述完之后,布瑞德喜滋滋地从贴着胸口处的口袋掏出一张被叠好的手帕:“看,我还留着呢,是定情信物。”

  亚斯兰特若有所思,“所以,是要保护对方吗?”

  但自己和先生相比,怎么看需要保护的那个人是自己。

  “等等!”布瑞德忽然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理解错了,我先问问,你别生气——你这是在向我询问追求恋人的方式?”

  亚斯兰特点点头。

  布瑞德脸色僵硬了,“而你最近在躲黑泽……天啊……”

  布瑞德两眼一黑,那个念头光是出现他就觉得要被索命。

  他哆哆嗦嗦地写下一串地址,然后把它给亚斯兰特看:“这是我生前为自己选好的墓地,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借你住住。”

  亚斯兰特假笑地推辞:“多谢您的好意,但我想,先生应该没有那么可怕……应该吧。”

  亚斯兰特也开始不确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