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霞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还是这样会找理由。”她的嘴角轻扬，似笑非笑。若说是笑，反而满是悲切。
“我以为我很爱你，但在和你生活久了，我才发现，对你也不过是个执念。现在反而心里越发厌恶。”沐霞明直视着盛怒的沈宗诚，神情里甚至带点挑衅。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冷心冷血的狗东西。我又算计你什么了呢，不过是把所有利害摊开说给你听。”
“哈，是我算计到了你的贪心吗？”沐霞明嘲讽一笑，她站起一步步逼近沈宗诚，“你说说，除了这个我还干过什么？之后不都是你主动。”
“而你这个恶心东西，和我结婚之后，还对我妹妹念念不忘，甚至结婚后你也不收敛自己的性子，沾花捏草。”
“你还故意借口醉酒，侵犯了我妹妹。”沐霞明哑声说着，眼睛微微发红，“你别找什么借口了，恶心的东西别掩饰，让你儿子看看你是什么玩意！”
“你胡言乱语什么！你就是想污蔑我清白！在外面总有逢场作戏，我自始至终只爱霞月，你就是嫉妒！”
沈宗诚有些惊惶，看了看四周，抓紧了沙发扶手，被沐霞明咄咄逼人的态度逼到呼吸急促。
沐霞明勾起嘴角，嘲弄的眼神注视着沈宗诚，让他觉得呼吸发紧，自己的心思好像快要无处遁形了，自己好像一个小丑一般。
这让他恼怒，看着沐霞明还要说，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沐霞明离得近，根本没防备住。那一巴掌呼呼带风，把她扇倒在地。
半张脸带着火辣辣的痛感，沐霞明捂着微肿起来的脸颊，不敢置信看着沈宗诚。
沈宗诚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一步上前还想拽住沐霞明头发，“别乱造谣我了！这巴掌是你应得的。”
沈秋黎赶紧动起来，困住沈宗诚的双臂，以免他上头再打沐霞明。
“妈，你没事吧。”
沈熠辉也从噩梦一样的消息里醒过来，炮弹一样冲到沐霞明身边，扶住她胳膊，想把她搀扶起来。
沐霞明制止了他，直接坐在地上，松开捂脸的手，带着恨意和恶意，哈哈大笑。
艳丽的脸上微肿的巴掌印，眼里还带着细碎的眼泪，女人却在跌坐在地上张狂大笑，这场面像是某种恐怖电影，荒诞滑稽又可悲。
“是被说到痛处了吗？哎呀，忘了你最爱面子了。”沐霞明眼睛都放亮了，“我偏要让人知道你干的好事。还有我的计划，我都瞒这么久了，这个关口失算了，也要告诉你恶心一下你。”
“你知道吗，你强迫霞月之后，霞月惊慌失措跑来找我道歉求助。她说啊，总觉得你已经不是以前的诚哥了，她好像不爱你了。”
“哈哈，我当时也很可笑地喜欢你，想尽办法要嫁给你，结果是这么个境地。没想到过了十几天，霞月慌慌张张找我，说她怀孕了。”
沐霞明笑容满面，看着被沈秋黎困住不断挣扎的沈宗诚，“当时我就有些恨你了。你在外流连，不断冷落我。我就想到绝佳的法子报复你。”
“我就蛊惑霞月，要留下这个孩子，毕竟是个生命，但千万不能让宗诚知道，不然他肯定不依不饶要和我离婚。”说着，沐霞明眼神恍惚起来，眼眶湿润地看着沈秋黎，甚至抬手想碰沈秋黎的脸。
“我这个傻妹妹啊，还真为我考虑。我这么一说，她就答应了。我看沈宗诚还到处找她，我就跟我爸妈找了个借口，把我妹妹藏起来了。”
“秋黎，你真的很像我那个傻妹妹啊。”沈秋黎避开了她的手，沐霞明也没生气，语气轻缓地说着。
沈秋黎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他还没接受，原来他并不是沐霞明的孩子。
“我的妹妹养胎的时候格外辛苦，一边被孕期折磨着，一边被你带来的阴影笼罩。而我看着霞月痛苦却还要对我微笑，而你满世界找霞月回来还对我发火。我当时心里就有了绝妙的计划。”
沈宗诚不知不觉呆在原地，听着沐霞明的话心里又是一番惊涛骇浪。
“我就想，要你既痛苦却又无能为力。我要你替别人养孩子，自己亲儿子却不知所踪。最后沈家都归一个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所有！”
“哈哈，而在你年老力衰，没有丝毫权势傍身时，我会亲自告诉你这个消息。你知道沈家毁在你手上，却无能为力。知道自己年老却无人可依，知道自己遭人背叛，甚至还会被人唾弃。”
“所以我打定主意和方英才恋爱。”沐霞明嘴角冷冷的笑，把出轨称之为恋爱，“所以有了小辉。只可惜男人都逃不过贪心两个字，他太贪了，一不小心就出了意外。不过倒也方便我不用费心思封口。”
“……我唯一恨的是，没想到霞月生下秋黎，还没来得及多看秋黎几天，就因为身体和心理的原因离开我了。”沐霞明缓缓闭上眼，晶莹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你们沐家明明说，霞月是因为意外才……”沈宗诚瞪大了眼，几欲掐死沐霞明，但被沈秋黎死死拖住。
沐霞明自顾自说下去，“我还是忍心把秋黎和小辉掉包了，我让方家丽照顾秋黎。我要照着计划一步步进行，一点点割毁你。每每见到你，我就更加深信，都是因为你霞月才会走到这一步。”
“你自称霞月死后，你就死了心，甚至不再沾花惹草。我看着你对小辉很好，我知道我的计划就快成功了。”
沈宗诚脸上青筋尽显，一字一句喊着“沐，霞，明！”像是要生吃她血肉。
沐霞明轻叹一声，“可是出现意外了。方家丽和她弟弟一样，贪心。秋黎还是被认回了沈家，我没想到方家丽对他这么差。”
“我还是心软了。”沐霞明望着沈秋黎，目光盈盈，“我没有阻止他回沈家，但刚开始还想继续计划。我故意表现对秋黎的嫌恶，以为沈宗诚会被牵着鼻子走，事实也这样，他确实表现得更偏向小辉。”
说到这，她又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发丝，站了起来，“不过我低估了，沈宗诚这个冷血怪物，他看重的更是对自己的利益。哪怕和小辉的感情再深，沈家的血脉还是代表了一切。”
沐霞明补了一个口红，让自己看起来不再面色憔悴，“就说到这吧。希望你能气到不能自控，这会让我格外高兴。”
她扬起明媚精致的笑，话说得克制又冰冷，“我早就不稀罕待在沈家了，这个地方是没有温度的。”
“小辉，过来，跟我回沐家。”她对沈熠辉招招手，看着在原地的沈秋黎，犹豫半刻还是说道，“秋黎，不管怎么样，沐家还是你最坚厚的后盾，随时欢迎你来。”
她带着魂不守舍的沈熠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秋黎怔怔松开了沈宗诚，垂下眼眸看着地板。原来他不被选择的原因，是因为不是沐霞明的亲儿子。沈熠辉哪怕不用很优秀，沐霞明也会坚定地选择他。而沈宗诚最后一刻的选择，也是出于为了自己的利益。
那自己定下的目标似乎又毫无价值了。向父母证明自己比沈熠辉强，他们应该选择自己……事实上，沈熠辉不需要实力就胜过了他。
被松开的沈宗诚还处于被激怒的状态，下意识想对身边人发火。
但一看到沈秋黎，他又硬生生憋住了。以前是他不关注沈秋黎，现在这么一看，沈秋黎和霞月确实格外相似，当初他只当和沐霞明长得像。
这是他和霞月的孩子啊。意识到这一点的他，眼神格外柔软，心里一直缺失的那一块隐隐有缝合的迹象。
如同早已失去的精心娇藏的玫瑰花，在他手上迅速枯萎，但是偏偏留给他一阵经久不散的香，让他清晰知道，他曾经得到过这株娇弱的花。
“秋黎，你去休息吧。”沈宗诚看沈秋黎沉默不言失魂落魄的模样，久违的拳拳爱子之心涌上，亲手扶着沈秋黎回去休息。
“别担心，也别有压力。没有沐霞明，沈家还是沈家。”他难得有闲情安慰人，甚至扯出自己觉得有慈父情感的笑，“明天有空给你讲讲公司运营那些，你这个年纪也是时候接触这个了。”
沈秋黎对这以前所渴望的所谓父爱，现在却泛起厌恶和恶心。他一言不发关上了门。
沈宗诚看他的目光，像是想从他身上挖出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求而不得的，永远得不到。而虚伪的假饰的，都有所目的地，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
来的时候，他是一个人。而现在，他仍然是一个人。
背对着门坐在地板上，沈秋黎双手抱膝。
动作间，似乎感受到他心情，脖子上红玉吊坠紧贴他肌肤，带来温凉的感触。
他摸上吊坠，长久地发呆。
不，也有区别。来的时候是孤零零一个人，现在是孤零零一个人和一个鬼。
沈秋黎找到了目标，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些事完全算不了什么！
自我鼓劲，他一骨碌站起来。
乌鹿坡、火灾、还可能在a市之外。假使那个闻天师是有意阻拦他找最后的封印，那可能就是a市之外。但也不排除，他是留下鱼饵，引自己上钩。
沈秋黎在纸上描出之前找到的两处封印的位置，看着图纸思索。
假如这是以三处封印为基底的阵法，那这三处的位置必然有联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