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空房间很多，周太太铁了心要荆竹洛一行人留下来。
沈秋黎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参与太多，和周浦和谈好时间就准备走。有荆竹洛在场，应该是出不了大问题的。
但季曜非要沈秋黎留下来陪他。
趁荆竹洛给周太太解惑，周浦和被迫拉在那听的功夫，季曜拉着沈秋黎背过身。
“你现在这个体质一个人走多不安全，特别是现在你还碰见我们招鬼的现场，”季曜拉住他低声说，“万一这个鬼小肚鸡肠记仇，那可完犊子了。”
“就冲他对小孩下手，我就觉得他挺没品的。他要是看上你这个肉体，可就坏啦！我已经和周太太讲了，你只用放心留下就好！”季曜不知道晏容殊在贴身保护沈秋黎，他对沈秋黎一个人回去很担心。他总觉得在鬼眼里，沈秋黎完全是个热腾腾的香饽饽，谁不想去咬一口呢？
“不许摇头！我不允许！”季曜沉下声音，妄图用霸道总裁的语气留下他，“你知道那些恐怖电影为什么主角都会被鬼杀团灭吗？”
“就是因为主角团一意孤行，不听劝，老是想一个人行动。”季曜拉长声调，拍拍沈秋黎的肩膀，尝试营造出意味深长的感觉。
沈秋黎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了。他没说出晏容殊在他身边保护他这件事。除了罗子厉和言璨有所察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除了沈秋黎懒得复述沈家和晏容殊的恩怨，拉人淌进浑水里，还有可以做一张底牌。
黑白交杂的世界，人太过坦白透明，并不是件好事。
“对了，我还注意到荆竹洛又有新玩意了，”季曜眉飞色舞，“要是今天真抓到那个没品鬼，就说明那个东西真有用。我就厚脸皮求他给我一个。”
季曜拍胸脯，眼睛扑闪，“我拿到了，就给你用。”
他觉得这个计谋甚好，满脸哥对你好吧的等夸表情。
沈秋黎点点头，一脸动容，“哇，季曜，你对我这么好。我都无以为报了。”
“你们叫我吗？”荆竹洛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在解答完周太太的疑问后，冷不丁凑到了季曜背后。季曜吓得够呛，差点被口水呛住。
“没事没事，你忙~”季曜毫无诚意赶苍蝇一样挥手，两眼放光地规划未来，“等我学会了看风水画符，你就跟着我当助理，活可比当打工人要轻松多了。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我保证你百鬼不侵哈哈哈哈。”
荆竹洛嘴角微抽，没打破季曜的美妙幻想。当天师这种事，除了勤奋努力外，还得看天赋。就像有些人天生能看见阴鬼邪祟，有些人天生八字轻容易招惹邪祟。学这些玄术符箓，努力能学会招式，但威力大小看天赋。
周浦和看沈秋黎留下，更加觉得他们三人就是一个诈骗团伙，眼神不善，都能带出刀子。不过有周太太在旁边，她看见了就给周浦和一手肘。周浦和只能躲躲闪闪地瞪他们。
季曜格外纳罕，凑近沈秋黎悄声说，“昨天来，周太太说她丈夫不信鬼神之说怕我们被他看见。我还以为她丈夫很凶呢，没想到她丈夫听她的。”
他对这个都记挂了很久，但对荆竹洛那个死人脸讲，根本没有丝毫讨论的愉悦感。荆竹洛只会面无表情地哦，对，是的……
沈秋黎显然有些意外，想起了今天周浦和大包小包买的东西，大多是小孩零食玩具还有高档包包鞋子，应该就是买给他妻子的。
看着周浦和在妻子的威压下不敢多吭声，沈秋黎想了想，“也许是周太太尊重她丈夫吧，她昨天也许是想在不让丈夫接触他反感的东西的情况下解决，只是出了点意外。”
夫妻两人有些争吵，但在张阿姨这个和事佬的介入下，周太太没急眼把周浦和赶出去。
生活里吵吵闹闹但最后重归于好，时刻记挂着对方，会因为彼此心软而忍让。这或许是一种让人羡慕的夫妻关系。
回想起姑且能算自己养母的方家丽和早死的养父宋父。宋父对沈秋黎还不错，像是平常的父子一样相处。在沈秋黎少数不多的彩色童年里，总有他的身影。方家丽却有些不待见沈秋黎，因为宋父对沈秋黎的态度，所以连带对宋父也颇有微词。
宋父是个话少的人，方家丽总找茬和他吵架，可宋父根本不会搭理她。夫妻两人，往往是方家丽一个人哭哭笑笑破口大骂，宋父只看小丑一样看她不说话。现在沈秋黎才知道，这是一种冷暴力。
直到宋父在沈秋黎六岁那年去世，那年方婷才一岁，还没改姓，还是叫做宋婷。这个时候，这种单方面的折磨才结束。此后，方家丽也迷上了出门打麻将。
“哇，那他们夫妻关系还挺不错的。”季曜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周太太看着挺严肃的一个人，没想到也挺体贴的。”
沈秋黎点头，这种热闹但又藏着温馨的日子，像是夹心的棉花糖一样，他也挺羡慕的。
随着时间的迫近，时钟的指针咯哒咯哒转圈，众人都呼吸渐渐急促。明明大厅里灯火明亮，但气氛迟滞凝重。
具体表现为周太太抱着小宝的手渐渐收紧，她旁边的周浦和眼神涣散，像是沉浸在什么问题里，张阿姨盯着周太太怀里的小宝，就怕小宝凭空消失了。季曜根本坐不住，像是屁股着火了一样，坐了一会又站起来顺着楼梯往二楼小宝房间看。
沈秋黎眼神一转，发现荆竹洛一个人站在窗帘前往外看，不知道看什么。
沈秋黎好奇地往外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荆竹洛转身的目光。
他的目光清冷没有丝毫情绪，像是无风的雪地沉寂，短短一瞬的注视，他只在沈秋黎脖子间的红玉吊坠多停留了一刻。
今天是沈秋黎第一次和这位高中同学重逢，他的目光竟然让沈秋黎觉得有些压力，甚至怀疑是不是晏容殊被他发现了。
荆竹洛拿过大厅桌子上准备好的朱砂和符纸，骨节分明的手轻巧拿起狼毫，沾上朱砂下笔如飞，一呼吸的功夫，十几张符箓画好了。
季曜站在他身边啧啧称奇，尝试偷师学艺，但荆竹洛手速很快，符纸上的符文太复杂，季曜眼睛表示看到了全程，但脑子在叫学不会根本学不会。
荆竹洛双手一伸，搭在季曜肩膀上，像挪个摆件一样，轻轻往外边推了一下，季曜不知道荆竹洛玩什么把戏，顺着他力道往外边退了一步。
荆竹洛拿着写好的一沓符纸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谢谢。”
“……”什么啊，就是嫌他挡路！季曜咬牙切齿，又屁颠屁颠跟在荆竹洛身后。
荆竹洛以大厅沙发为中心用焚香留下的香炉灰画了一个圈，将手上的符箓分为八个方位贴在圈的外围。
“你们待在这个圈内，不要出来。”荆竹洛语气精简，“我预感他快来了。你们小心。”
周太太一行人急忙老实待在圈内，小宝被抱在怀里也不傻乎乎乐呵了，正不安分地扭动。荆竹洛人还怪好的咧，把沙发前的茶几一起划进了圈内，也许怕对峙太久会口渴，要是被什么东西突袭，茶几上的杯具还能当武器。
季曜看着圈的范围暗自吐槽。
眼神一转，他发现周浦和呆愣愣坐在沙发上，眼睛圆睁，瞳孔地震，脸上不停出冷汗。季曜有些愣，这位周先生，不是不信鬼神吗？怎么看起来怕得不行。
季曜戳了戳周浦和，“没事吧？你放心，这里安全得很。”
周浦和整个人都有些僵硬，脸不动眼珠子动，瞥向季曜，半天才反应过来缓慢地摇摇头。
季曜还想多问问，看周浦和那样子下一秒像是要晕了。
但他听到上楼的声音，是荆竹洛带着桃木剑，身后还跟着沈秋黎。
这一眼他当时就着急了，只能拍拍张阿姨，让她多注意一下周先生，脚一迈就跟上去了。
“等等我啊，荆竹洛，你怎么还带小黎子一起去啊？”季曜怕被鬼听到，一边快冲到荆竹洛身边，一边费劲地用气音询问。
他的速度很快，荆竹洛打算阻拦的手停在半空和吐出的半拉“别”字咽回去了。
他刹不住脚，一手勾住荆竹洛的手，另一只手勾紧沈秋黎的手，“跑快了，腿有点软。”
沈秋黎轻笑了一下，“你怎么跟过来，等会见到鬼腿软可跑不掉了。你快回去。”
季曜觉得他们两对话反了，应该是他劝沈秋黎回去才对，他胸脯一挺，“我不一样，我是荆天师的助理。你容易招鬼，又娇娇弱弱的，快回去。”
荆竹洛没管他们两的小打小闹，挡在前面凝神注意前面的情况。哪怕这只鬼给他的感觉是很孱弱，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沈秋黎是自己跟过来的，虽然荆竹洛看起来很靠谱，但他怕会有意外出现。
当时荆竹洛只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但季曜跟过来，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反而让他更担心。
沈秋黎推了推季曜，“快回去，别瞎凑热闹。”
荆竹洛猛地拉住季曜的手，“别回去，没有回头路了。”
季曜和沈秋黎面面相觑，与此同时大厅亮如明昼的吊灯毫无征兆地熄灭。
大厅陷入昏昏暗暗，唯有走廊的起夜灯有微弱的光。
楼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比较沉闷，像是什么敲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