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沈秋黎还是有一阵恍惚。
李裕行动的速度是个谜，这么迅速，这才第二天吧，居然就给他约上了周浦和导演。
或许，他给李裕开的工资太低了。
李裕除了喜欢拍马屁，工作效率是真的很不错。
他们约在一家餐厅，里面装饰典雅，是艺术家喜欢的那种范。
菜上齐了，但周浦和导演显然没什么胃口，意兴阑珊地拿着筷子夹菜，动作很缓慢。
“周导演，是菜您不喜欢吗？”
沈秋黎看周浦和的动作，不像是吃美食，反而像是吃砒霜一样。
发型潦草胡子拉碴的男人，眼底青黑，精神不振，像是心里装着什么事一样。
“没有，只是还不太饿。”周浦和神情低迷，“我知道你找我是什么事。也不用绕圈子了，我就直说了。”
“你想要塞人进我剧组，首先要带给我过眼，看看是不是符合我的要求。我要自己的每一部作品负责。”
周浦和懒懒地抬起眼皮，“你塞进来的人呢，合眼缘就进来，演什么角色我决定。”
“不能要求改这改那要求替身什么，也不能说想加戏。我不喜欢这些幺蛾子。”
“哦对了，我的戏还差点投资预算，你能给这部戏投资多少？”周浦和点点桌子，“我能保证这部戏能回本，是稳赚不赔的投资。”
“我当然相信周导演的能力。”沈秋黎也没想到周浦和这么直白，看起来是不含蓄毫不客气的人。
不过好歹导演很直白，不是顾左右而言他，比沈秋黎想象中还顺利快速。
“投资的话，目前我能够拿出的投资……”沈秋黎想了想，比出一个数，“一千万怎么样？”
昨天晏容殊说着要给他名下的银行卡汇款，一到下午真的有五千万汇进来了。
汇过来的银行卡的账户名是个他不认识的人：于星纬。
吓得他晚上用各种方式尝试呼唤晏容殊问钱的来历。
来历不明的钱财，万一是晏容殊不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可以强取豪夺的年代，随便把别人账户的钱划进他卡里，那可真是预定了牢饭，牢狱之灾是免不掉了。
在牢狱之灾的压迫感下，沈秋黎最终和晏容殊干熬。他说晏容殊不出来，他就不睡觉了。
只等了一会，晏容殊就出来了。果然晏容殊在吊坠里待着是有在听他说话的。
晏容殊说是他之前出望墟，偶然在人世遇到了一个落魄的男人，这个男人能见鬼怪，还濒临破产，神情都十分落魄沮丧，但身上却有强烈的执念。晏容殊对他有点兴趣，就把他之前剩下的珠宝给了男人。
男人拿着这笔钱东山再起，意外发达了，所以公司一直分红给他。
至于于星纬，是他之前认识的天师朋友。那笔钱都是打在于星纬名下的银行卡里。
晏容殊说，存款他预留了一部分给于星纬，剩余的这张银行卡转账有限度，所以会分批汇款。他还把分红转进的卡换成了沈秋黎的卡，每年的八月和十二月会结算一次。
“这等俗物，哪怕换成冥币我也没法用，我用不上，给你也不算浪费。于星纬不懂投资，放在他那也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晏容殊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沈秋黎受之有愧，只说就当先欠你的债。晏容殊只是笑着摇手，说要是这样不如加把劲帮他找到真相，解开他身上的枷锁。
沈秋黎回忆完，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机。关于晏容殊这事，他最近虽然忙得四脚朝天，但也留神雇佣了私家侦探调查所谓的乌鹿坡。
私家侦探零零碎碎发一些资料过来，但事情的进展并不大。
“一千万……”周浦和听着沈秋黎的话，皱了皱眉，觉得这少爷也忒小气了，想捧自己的金丝雀还这么扣扣搜搜。
“沈家的少爷只有这么多吗？要我说，沈少爷的每月零花钱都不止这么点吧？”
“要是预算充足的话，那剧的服化道就会更好，特效吸人眼球，你想要捧的人那也肯定大爆……”
“其实我更在意的是投资的。”周浦和以投资充足之后剧组会更用心巴拉巴拉的展开论述。从他对剧本的想法和精心设计到他心目中的影视艺术好一通念，最后才嘀嘀咕咕低声讲道。
可见他对投资是真的很在意。
諵 沈秋黎开始还能听着他的话嗯嗯两声，但很快发现他根本不需要回应，他一个人能讲很久，直到自己口渴。
于是沈秋黎眼睛盯着周浦和不断张张合合的嘴，脑子里却想着其他事。
“所以，沈少爷真的不准备多投点？”
周浦和看对面那白白净净的富少爷没反应，忍不住直白询问。
“嗯？”沈秋黎猛得回神，才发现周浦和已经停下手舞足蹈，正看着自己。
“那……”沈秋黎明白他是觉得一千五少，一咬牙，“那就五千万吧。”
目前能拿出的流动资金也大概这么多了。
又欠了晏容殊很多人情，沈秋黎揉揉太阳穴。现在也只能慢慢还，帮晏容殊脱离沈家的囚困是势在必行了。
“好，那我们说定了。”周浦和本来憔悴的脸有了些血色，“那今天就这么算了吧。我先回去了，沈少爷慢吃。”
沈秋黎看着对面周浦和麻利地收拾东西准备走，心里想着李裕在他来之前说的周浦和导演性格有些孤僻，说话有些直白，不擅长客套，还真是没有夸张的。
周浦和手里大包小包的，还有一个纸袋子没拿上，他正努力伸着手指去勾。
他平时不爱出门到人多的地方，今天出来拉投资，顺便去买了东西。
沈秋黎帮他拿上了东西，“我也吃饱了。周导演，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今天沈秋黎看周浦和是坐他助理的车来的，可能是周浦和不会开车。
周浦和站着思考了一会。他助理今天下午请假了，自己打车也费钱，免费的车也挺好。
“好，我家在桐苗高中附近的春兰园32号，别走错了。”周浦和没客套一下，麻溜地说出地址。
春兰园在a市还有一个地名相似的春兰苑，所以特意说明是学校附近的。
沈秋黎接过一些快淹没周浦和手臂的袋子，边走边说，“桐苗高中？那很巧，我妹妹也在这个学校上学。”
“哦哦，我之前买这个位置的房子也就是为了我小孩好上学。”周浦和接过话茬，随意地聊了聊。
两人上了车，往周浦和家里赶。
……
荆竹洛第二次来到周太太家里，这次这栋别墅里要干净许多，缠绕飞舞的黑气少了很多。
但是小宝身上哪怕带了藏有辟邪符的平安符，还是有隐隐黑气缠绕。在周太太靠近小宝时，黑气比之前虚弱了，但还张牙舞爪的。
这恐怕和他昨天没找到的鬼有关。到底是什么执念，让这小鬼执念深刻，哪怕靠近小宝被符咒灼烧，也不曾退缩。
季曜也死活要跟着过来，现在在逗着小宝玩闹。
“我是季曜，快叫我哥哥！”季曜半蹲在站在地上的小宝，撑着脸夹着嗓子，“哥——哥——快跟我说哇。”
小宝伸着手往季曜脸上摸，声音软糯糯地，“咯……咯咯……”
他说话还不怎么流畅，发音也不太准。开头费劲吧啦绕着舌头学，后面直接咯咯笑，扯着季曜的脸揉来揉去。
季曜把他手拿下来，肉肉的小手在季曜手心里动来动去，季曜两眼放光，“哇，好可爱，小孩子的手好软！上面还有小肉坑！”
周太太笑着点头，“小孩小时候最可爱了，就是有时候半夜不睡觉让人头疼。”
荆竹洛检查完小宝房间的角落，眉头皱了起来，“周太太，这里是怎么回事。”
周太太急忙过去看，是床头柜的缝隙里，夹着一朵干枯的玉兰花。
“这花？”周太太费解地摇头，“我没买过花，小宝房间里怎么会有花？”
“等等，小宝还小，我特意让张阿姨带着小宝睡觉。”周太太想了想，“我去问问张阿姨，看看她有没有买花。”
荆竹洛伸手用细长的手指把干枯的花抠出来，“不用了，这应该是那个鬼带进来的。”
这花上附着着浓重的黑气，在荆竹洛眼里是代表着污秽。或许这花是鬼的寄身之处。
荆竹洛将花收进手里，握紧拳头，花直接碾碎成粉末，一条黑线突兀从花里窜出来。
荆竹洛眼神跟着那条黑线，手腕一转，手里的桃木剑划过一道弧线，斩断了黑线，似乎还听到一声哀嚎。
黑线的一半化成烟雾消散，另外一边却意外灵活，呲溜钻进了床底。
床底他明明看过，什么都没有。
荆竹洛半蹲下身，往床底看，已经做好了和趴在床下的小鬼对视的准备。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床底依旧空荡荡。
这不对，荆竹洛有些失望站起身，眼睛却意外捕捉到那半抹黑气贴着墙，顺着墙从打开的窗户防盗窗呲溜出去了。
荆竹洛一把拉开窗帘，但晚了，那东西彻底没影。
在向外看时，荆竹洛才注意到，在这个位置，正对着的是对面的大楼。也刚好能看见那扇有着紫色的窗帘的窗。
周太太看着荆竹洛一连串动作，有些焦急，“天师，怎么了！是有什么脏东西吗？你把那东西弄干净了吗？”
荆竹洛放开手上的窗帘，走到小宝面前，仔细看着小宝的胖嘟嘟的脸。
小孩肉乎乎的，看着这个大人盯着自己也不会害羞，嗷呜一声把手放他脸上，这是跟季曜学的。
荆竹洛不在乎暖乎乎的小手在他脸上，他眉头皱着。
这小孩，身上似乎有那个鬼的气息。似乎是那花粉碎后，趁他不注意一部分黑气窜进了小孩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