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玄幻奇幻>和尚有个小哑巴>第19章

  渡云的突然出现,玄武二人默认他把宣如松吓得不清——原因是宣如松看到美人太过紧张,在玄武他们出现之后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一句话。

  于是方才还冷着一张脸的渡云被玄武二人扯在一旁教训,说他不爱护幼小,整天光知道吓人。

  而宣如松蹲坐在一旁,两手撑着脸一直盯着渡云看,看他已经解冻的脸庞,脸上不由浮现一缕绯红。

  就在宣如松心中感叹这人好看时,渡云的目光突然与他对上,宣如松顿时僵住,而那边渡云则对玄武二人说:“我看他并不像被我吓着的样子......看上去,他还挺欣赏我。”

  玄武二人转头看了眼宣如松,回过头来一人给了渡云一拳。

  玄龟:“他都给你吓傻了!”

  玄蛇:“脸都吓红了还欣赏?你死!”

  脸都吓红了......

  宣如松听到这句立即起身,慌慌张张地跑了——他真不知道自己看渡云看得脸红了。

  他跑之后玄武二人又给渡云来上了两拳。

  玄龟:“我崽子给你吓跑了!”

  玄蛇:“欣赏个锤锤!”

  之后几天宣如松就没见到渡云了,听玄武二人说,渡云是从天上来的,那天来碧云天,就是来看看他们两个好友,不过来时他们恰巧出门,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才会藏在树上小憩。怎料没睡多久,宣如松练剑把他给吵醒,他一见是宣如松,动了心思就想去逗逗他。

  玄龟嗑着瓜子对他道:“这人可坏了是吧。”

  宣如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是挺好看的。”

  玄龟:“???”

  几日后,宣如松一如既往地在练功台处练剑,一招出手时,有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他的剑,迫使他出招的方向偏了一些,可在剑气甩出后他才发现,偏了一点的这一招,正正好劈断树上掉落的一根枯枝。

  随后有人握住他拿剑的手,在身后带动着他,他一言不发,带着宣如松挥动一式新招,等招式结束,他才开口问:“记住了吗?”

  宣如松脑袋空空,看着身后的渡云,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渡云轻笑道:“听说有人夸我好看,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宣如松盯着他,还是没说得出话来。

  渡云问道:“好看吗?”

  宣如松脑子一抽:“好看......”

  嘴比脑子的反应要快多了,宣如松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一下就红了,他又想跑,可这回被渡云紧紧抓着手,怎么都跑不开。

  “跑什么。”

  渡云的声音传来,宣如松心跳加速,好像随时都要羞晕了去,他一只手被渡云抓着,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脸,好像捂住了,自己看不见,别人也就看不见了。

  渡云见罢又是一声笑:“你怎么,这般可爱呢?”

  宣如松捂着脸不敢动,手掌有些异常的湿润也不敢动。

  那边渡云倏然放手,他以为自己被解救,另一只手却被渡云拉开,恢复了视觉,才看到渡云严肃的脸庞。

  渡云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帕子,往他鼻子下拭擦,宣如松才看到手帕上一片鲜红。

  宣如松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渡云就对他说:“你流鼻血了。”

  因为被心悦之人夸赞可爱太过激动,而在他面前流了鼻血,并且对方还帮他擦了鼻血,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吗?

  于宣如松二十年的人生而言,没有。

  宣如松低头看了一眼手掌上和帕子上的鼻血,鼻子一酸,无声无响的,眼泪哗啦啦的就下来了。

  丢脸的事,又有了第二件。

  事后渡云和玄武提道:“你们这小崽子不行啊,一看到我就流鼻血。”

  玄武双手抱胸沉默不语,渡云继续给他们提议:“我建议他每日看我,看多了就不会流鼻血了。”

  那天渡云又挨了两拳。

  不过宣如松后来确实每日都能看见渡云了——渡云说他该学些新的东西,新的东西玄武教不了,碧云天也没有新的夫子来,而渡云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为此,渡云还弄了个拜师礼,沏了茶,说要把宣如松收做徒弟,名正言顺的教他仙法。

  而宣如松默默地沏多了一杯茶,分别拿给了玄龟和玄蛇,向他们重重一跪、一拜,大声喊道:“爹、娘喝茶!”

  玄龟玄蛇差点拿不稳茶杯,不知该惊还是该喜,茶也不知该喝不该喝。

  想着反正小崽子爹娘从小就不要他,这茶他们到底是喝了,喝完就跑得飞快,说是有事,其实是不知所措。

  这点上,宣如松和他们相似,不愧是他们二人养出来的。

  渡云想着,背着手笑眯眯地问宣如松:“我呢?我的茶呢?”

  “没有。”宣如松故意板着脸道。

  渡云满脸疑惑,“不给我教你?”

  “给。”

  “那你不得喊我一声......”

  “渡云。”

  “该喊师傅的。”

  宣如松鼓了鼓脸,摇头,还是固执的喊了声“渡云”。

  怎么会有人喊心悦的人为师傅呢,他可不愿意。

  ...

  宣如松很有天赋,好些人修行三十多年才能到金丹,而从玄武教他开始,他不过修习了十五年左右罢。

  宣如松看渡云再没有发生流鼻血那样丢脸的事了,如渡云所言,多看果然就不会流鼻血了。

  可这一年根本没有减轻宣如松对渡云的喜欢,反之,还越看越喜欢。

  渡云在碧云天待了足足一年,宣如松一直觉得他很闲,在人间很闲,在天界似乎也很闲。因此闲了一年的渡云和他说自己明日要回一趟天界处理一些事,且大概要回去一个多月,他还是挺意外的。

  渡云一离开,宣如松就开始觉得生活无趣了,玄武给他找新鲜事他也提不起劲来。

  这一年中,渡云教会了他不少凡人觉得很难很稀奇的小法术,其中包括一招“隐匿术”,这是一招可以隐匿身影和气息的法术。

  在刚学成的时候,渡云就和他用隐匿术到厨房去,原本是想偷藏些点心,想看看大厨发现糕点不见后的焦急模样,玩够了再把糕点放回原处。结果正好看到有人偷偷将刚做好的点心和昨日的点心对换,而换过来的那盘隔夜点心,是要送去给宣如松的。

  那次是宣如松第一次看到渡云生气,渡云那张脸冷得吓人,他直接幻化做大厨的模样,装作走进厨房发现了那个下人的做法,把他狠狠责骂了一通,那人哭着说知道错了,原本渡云还想让他把隔夜的糕点全给吃了,当作惩罚,宣如松却扯了扯他的衣服,让他不必如此,他才落下一句“今日事当作没看见”,转头和宣如松回去山顶住处。

  今日不知怎么地,大概是无聊透了,宣如松突然想看看自己和师兄师姐们看不见庄子里的下人时,他们都在做些什么,或者有说些什么八卦。

  于是他动用了隐匿术。

  这个点下人们都在吃饭,宣如松知道他们是围在自己搭的一张大桌子上一起吃饭的,屋里放不下那么大的桌子,便都是在院里吃。

  宣如松进他们的院子轻而易举,还没走近,就听到他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声。

  想着他们大概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宣如松不由加快了脚步,一只脚还没踏入院子的门,就听里头有一个人问道:“你们说,庄主什么时候才能回宣家啊?”

  “回宣家有什么好的,庄主搁这待着不挺好的。”

  “那也不能一辈子不出碧云天吧。”

  “那能咋整呢,人宣家家主不让咱庄主出庄子,只要庄主踏出碧云天一步,那消息就直接送到了宣家,不然你当那些目中无人的‘师兄师姐’在这干什么的。”

  宣如松停住了脚步,笑意凝固在脸上,那一句句话却都无比清晰地传进耳中。

  饭桌上一个姑娘咽下口中食物,说:“哎,哥,我来得晚,啥都不知晓呢,您给我说道说道呗。”

  那人小心翼翼看了看院门,确定没外人,才把筷子放下,给她讲:“也就是你来得晚不知晓,咱院里的就没有不知道的。就现在这位庄主,其实是宣家最小的少爷,可是呢,他母亲出生不好,是一个青楼女子,但听说并非什么绝世大美人,如松少爷,也是她偷偷生下的。”

  “如松少爷出生之后啊,老夫人嫌庄主的母亲脏,孩子生下来,人就给送到了乱葬岗,是死是活没人知晓,而庄主也被送到了这人迹罕见的碧云天,若非家主觉得对庄主母亲有愧,如松少爷恐怕送不到这碧云天,也没有这么好的生活。”

  一边又有人开口:“可我听说近两年宣家有变故哦,老夫人好像生病了。”

  那人继续道:“哎,那日我回宣家去办事,正好打听到了。老夫人生病了,夫人前几年也走了,走后不够两年,家主就领了个小妾回来,你们猜是谁?没错,正是庄主的母亲,如今过得可风光了!具体什么情况......我看宣家之前的老人都换掉了,怕惹祸上身,就没敢问是怎么回事。”

  一个妇人给那个问话的姑娘夹了一筷子的青菜,说:“哎,妹儿,我们和你说这些你可别往外说哦,特别是庄主,他是一点都不知晓的,你一个字都不要同他说哦,他如果问,你就说不知道。这孩子现在这样过得挺好挺开心的,别让他难过。”

  那姑娘连连答应,她定是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宣如松早就在院外听得清清楚楚。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山顶小院,走到练功台,坐在石桌前,看着熟悉的远山与云霞,苦笑着自言自语道:“怎么每次用隐匿术都叫自己不愉快......我再也不用了。”

  之后几日,他更是没有心情进行任何活动,每日不睡到日上三竿就不起来,饭食也是草草吃几口就不想动了。

  玄武见他有异,首先是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看他身体无恙,又问他为何不开心、是不是渡云回天界了才导致的不开心、是否要他们帮他把渡云从天上抓回来。

  宣如松全都否认了,只闷闷地抱住玄龟,把脸贴在玄龟平坦的小腹上,低低唤了声“娘亲”,什么都不说了。

  玄龟看了一眼玄蛇,轻轻抚摸着宣如松的头发,二十余年来,他们居然第一次不清楚宣如松在想些什么。

  两日后,巳末,宣如松被一阵拍击和呼声吵醒,他顶着苦涩的脸,揉搓开双眼,要看看是谁扰人清梦。

  结果睁开眼,看到的是说要离开一个月的渡云。

  可现在不过才半个月。

  宣如松脑袋一阵空白,以为自己过度,在做梦,就要倒回去接着睡。

  然而渡云一把将他拉起,轻轻拍打他的脸,喊他清醒些,宣如松顿时明白眼前人不是梦,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讷讷发问:“你不是还要半月才得闲吗?”

  渡云说:“有的人相思成疾了,我不得快些回来?”

  宣如松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那为何心情不悦?玄武都找上门来了。”

  宣如松皱皱眉:“他们何必大动干戈......”

  “你是他们护在手心里的人,能不急嘛。”渡云说,“你不说,他们岂不是更急?”

  宣如松沉默低下头,有些内疚的捏了捏手指。

  渡云再度拍拍他,“起来,听闻你好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了,今日我盯着你吃。”

  宣如松院里的丫鬟是玄武的傀儡,她向厨房传了菜,要了一碗清汤素面,拿回来的却不只有那碗面。

  傀儡丫鬟说:“厨师大哥说庄主几日没好好吃饭,今日怎么都得吃些菜。”

  傀儡丫鬟退下后,宣如松就在渡云的目光下吸溜吸溜地吃起了面,他不怎么吃肉和菜,渡云就偶尔指一指这一碟,偶尔指指那一碟,怎么都要他夹上几块。

  一碗面终于吃完,菜还有剩,可他实在吃不下了。

  宣如松擦擦嘴,喝茶清口,随后才把扰了他几日的事说出口:“我以为生我的父母亲早就死了,可前几日才知晓,他们活得好好的......而我是被抛弃在这个庄子的。”

  他缓缓道出那日听到的所有,说到最后,嘴角勾起十分牵强的笑意,说:“可我想了想又觉得,我也算是幸运的,从小到大,庄子里的人都疼我,我还有玄武这么亲切的守护神,玄龟玄蛇没有生我,可更像爹娘。”

  “所以一年前你那一跪拜他们为父母,是真心的。”

  宣如松抬抬眉:“不然?”

  渡云:“我以为你是故意要毁掉我的拜师礼的。”

  宣如松撇开目光不说话,甚至还有些得意。

  渡云失笑,随后笑容淡了些,脸上多了几分认真,问:“想不想去看看他们?”

  “......”宣如松不说话,目光注视在一边的椅子上,眼睫扑扇几下,眉宇轻轻皱起。

  渡云看出他的犹豫与担忧,手上冒出浅浅金光,手掌中出现了一个和宣如松极其相似的小泥人:“你放心,我会捏一个你的泥人,他会扮作你做任何事情。”

  宣如松看着他手中那个泥人,没再犹豫,颔首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