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十安下意识回避了对方的目光,他正不知怎么面对瞿也,这人偏还要主动撞上来。

  时十安挣了几下手,想要赶紧离开,他不知道瞿也为什么突然冒出来抓住他,他们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好到可以随意肢体接触的地步。

  “你做什么。”见瞿也迟迟没有放开的意思,时十安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做什么。”瞿也的声音清棱棱的,他看了眼时十安手上的伤口,又再次抬眼看向他,眉目冷淡如远山雪。

  时十安体会到了他的意思,他是在问他为什么做这种自虐式的举动?

  时十安有些莫名其妙,他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用了点力气甩开手,揉了揉自己被攥得发疼的手腕,道:“与你无关。”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走了几步,时十安又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瞿也在沉默地盯着他看。

  “你,有话跟我说?”时十安试探性地开口,其实是他有话跟瞿也说。他想道歉,又开不了口。

  瞿也看起来是想张口的,却又突然皱了皱眉,伸手扶住头。

  “你怎么了?”时十安有些讶然地看着他,瞿也身形晃了晃,随后重新恢复平静,说了句没事,就先他一步离开。

  “发什么神经。”时十安狐疑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拖着步子走回包间。

  他之后就没再看到瞿也,听周一说是走了。

  走了好,走了他玩得舒坦,时十安又拍了把周一:“下回局里有谁记得跟我说一下。”

  周一嘿嘿笑着应好。

  时十安又接着喝了很多酒,成功把自己灌晕。直到第二天下午酒醒,接到老妈催他晚上回家吃饭的电话,才磨磨蹭蹭地从酒店床上爬起来。

  他发了会呆,听到周一在外头叫着要蹭他车。

  “来了。”

  时十安先给他开了门,随后穿衣洗漱,带着周一一起去了地下车库。

  期间周一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话,像只鸟似的没个停,上了车也是左摸摸右摸摸,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

  “你这车可真酷,我做梦都想要一辆。”周一拨弄着车前的行车记录仪,“诶?你这记录仪坏了。”

  “坏了?”时十安没怎么在意地抬了抬眼,“那下次不开这辆了。”

  周一笑了两声,在一旁狗腿地拍起巴掌:“壕,我们时哥就是土豪啊。”

  “是土豪二代,不是土豪。”时十安自嘲地念叨了一句,踩下油门发动汽车。

  送完周一再回时家别墅,天已经有些擦黑了。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已经到点了,路边的大灯却迟迟没有开。

  上别墅有一段山路,路虽宽敞,却没有护栏,路旁的山崖还是有些小高度的。

  时十安爱飙车,却惜命。从前因为家里人担忧反对,他更是差点放弃这个爱好。

  他其实是很在乎家人的感受的,今天回去,大家应该都能冷静下来,希望能把话说开,不要再有矛盾了。

  甚至于...如果爸妈和哥哥都这么喜欢在乎秦越的话,他也不是不能一点点去接受的。

  时十安一面想,一面小心注意着路况,这个点偶尔也是会有其他车辆上山。

  “怎么还不开灯。”

  他往前开的这一会,天比刚才更黑了。周围可以看清的范围被逐步削减,时十安虽说不近视,眼神也没有好到无灯开夜车的地步。

  他又放慢了点速度,耐心逐渐告罄。要不把车扔这放个警示标识算了,时十安在心里思索着,突然间,他好像看到前边路上有个人影。

  他下意识踩了刹车,再抬眼仔细去看时,那人又没了。

  什么鬼。

  鬼...不会是撞鬼了吧。

  时十安心头有些发毛,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狂咽了几口唾沫,手指不断在方向盘上摩挲着,是不是他看错了?

  时十安快被自己的脑补吓疯了,他忍无可忍地解开安全带,正要下去查看时,那人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时十安被吓得大叫了一声,他定睛一看,站在车前的人是秦越。

  “你在这干什么!”时十安莫名的很,这人穿个白T恤在漆黑的环境里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前,真是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时十安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他的脚还没有碰到地面,忽然间脑子一懵。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当初出国前同瞿也打架的那一次,他整个人仿佛被什么控制住了,理智是清醒的,但身体却像个玩偶一样被人拉扯着丝线操纵着。

  这一次,被操纵的是他的脚,他的脚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动着,缓缓放到了油门上。

  不,不,这是怎么回事?

  时十安整个人呆滞又恐惧,他察觉到不对,看向车前眼神空洞的秦越,离开,快离开!快跑!

  他很想大喊出声,但嗓子却像是被一只手抓住那样发不出一点声音,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撕心裂肺地呐喊声中,他的脚狠狠踩下了油门,跑车以一个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冲了出去,砰的一声将秦越撞飞后冲下了山崖。

  昏迷前的一瞬,时十安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他的身体在这一刻,才重归于他的掌控之中。

  时十安是被噩梦惊醒的。他睡得很不安,好像是在梦里受了很多的委屈,没有人信他,没有人帮助他。

  醒来的时候,他的枕头都是湿的。

  头有些疼。

  时十安扶着头撑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头上缠了纱布,身上有一些擦伤,但并不严重。

  车都翻了,他竟然只受了一点轻伤,真是不可思议。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爸妈呢,他们应该收到消息了。难不成,难不成去看秦越了?秦越伤得很重?

  昏迷前的场景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根本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踩下油门。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很关心秦越的情况,就算他再不喜欢这个人,也不希望其出什么事,遑论是因为自己而出事。

  他出去问了一圈,确认秦越跟他来了一个医院,此刻正在icu抢救,心更是提到嗓子眼。

  他迅速乘电梯到了所在楼层,果然看到爸妈和哥哥都在icu门口等候。

  虽然猜到是这种结果,甚至也情有可原,毕竟秦越是因为他才在里面待着。但亲眼看到家人都陪伴着旁人,把他一个人孤零零丢在病床上,他还是觉得好难受。

  “爸妈。”他轻唤了一声,随后便发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

  等候椅的位置有些偏了,地上散落着一些东西,其中一部分是时卫国的,看样子像是跟人打斗掉出来的。

  时十安往一边看去,发现墙角处坐了一个胡子拉碴衣着老旧的中年男子。他脸上带着伤,手上也有破皮,表情有些疯疯癫癫的,口中一直念叨着什么,时十安仔细听,发现他说的是:“我终于报仇了。”

  这人是谁,他报什么仇。

  时十安奇怪地盯着他,那人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晃晃悠悠地抬头看去,眼中闪着诡异的光:“儿子,好儿子,好儿子,我们终于报仇了!”

  他说着,忽然发了疯似的从地上跃起朝时十安扑来,时十安吓了一跳,迅速往旁边躲去:“你干什么!”

  那人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大笑不止。

  时十安越发觉得诡异,他下意识寻求家人的保护,转头看向时卫国:“爸?这个人是谁?”

  时卫国神色灰败,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坐在那里,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爸?”

  “你哪来的脸喊爸!”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时严突然怒吼一声,猝不及防转身推了一把时十安。

  时十安往后退了两步摔坐在等候椅上,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你做什么...你疯了吗!我招你惹你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看看!”

  时严抬手将两张纸甩到时十安脸上,时十安强忍着怒意把落在地上的纸捡起来看。

  那是两张报告单。

  只是他还没看清楚那单子上写得是什么,方雅就突然冲过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安安,你告诉我是假的,这都是假的对不对?你是妈妈十月怀胎一手带大的啊,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孩子呢?你怎么可能跟别人联合起来害我的孩子呢?你就是我的孩子啊!”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时十安完全听不懂的东西,整个人头发散乱,不复平日端方文雅的样子。

  “妈,你在说什么?”时十安心里浮现出不好的猜测,声音有些发颤。

  时严在一旁吼道:“不知道阿姨在说什么,你就自己看看你手里的东西!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和爸爸阿姨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你真正的父亲是地上那个疯子!秦越,被你害得现在躺在icu里的秦越才是我真正的弟弟!才是时家真正的儿子!”

  “不可能!”

  面对如此荒谬的说法,时十安第一时间高声反驳。他的大脑都快要处理不了这些混乱的信息。

  时十安深吸一口气,低头去看手上的报告单,而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一张上面清晰地写着他与时卫国非亲子关系。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不可置信地扑倒在地上去捡另一张报告单,这一张,则清晰地显示着秦越,那个时十安觉得与时家毫无关系的秦越,同时卫国的亲子概率的结果是99.99%-99.9999%。

  “你看到了。”时严往前走了两步,“你真能骗啊,你何苦呢,偷别人的人生很有趣吗?”

  “不可能。”时十安的心神巨震,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却像搅不开的水泥一样混沌,这怎么可能呢...

  “偷别人的人生...”

  倒在地上的陌生男人在听到这句话后慢吞吞爬了起来,他抬头望向一直没说话的时卫国,看着他身上那套剪裁得体的衣服和脚下那双名贵的皮鞋,眼里嫉恨尽显:“报应,都是报应!当初你时卫国偷了我的人生,现在我就让我儿子偷了你儿子的人生,这就是报应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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