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十安皱了皱眉,一时没有理解话中过多的信息量,“反穿书系统的主神...”

  他摸着下巴思考:“没记错的话,我们这个系统是炮灰逆袭,那跟你说的这个反穿书系统,不是完全敌对的关系吗?而且他一个主神,为什么要见我这个普通人,不对,他怎么会知道这里有我这么一个人?”

  时十安满心的疑惑,想了想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随即截住了系统想要解释的话头,“算了,管他是谁,反正与我无关,我也不想见陌生人,我要进下一个世界,现在就开始吧。”

  面对他的抗拒,系统池漆并不惊讶,只盯着他有些瘦削的脸淡淡道:“不是陌生人,是宿主见过,且熟悉的人。”

  时十安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池漆面色不变:“字面意思。”

  时十安:“......”

  他最终还是去了。

  系统说那位主神零号与他分到了同一个小世界做任务,因为二人目标相悖,时十安任务成功就代表着主神零号的任务失败。故而,零号想见他。

  如此说,时十安这倒是能够理解了。堂堂主神输给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一定是心有不甘,这才找关系把他叫出去教育一顿?

  不管怎样都好,时十安过来的原因,一是对那人的身份有些好奇,想知道他在哪个小世界出现过,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而更多的,则是对之前那些虚妄又真实的小世界的怀念。如果在现世中见到了其中出现过的人或事物,是不是能让曾经的记忆变得更鲜活一点。

  至少让他知道,这些记忆,不止他一个人记得。

  时十安被池漆带到一扇门前,他未多犹豫,伸手推开了门。一阵白光刺来,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时十安下意识挡住了眼睛,却发现那光并不刺目。

  门自动关闭,眼前的房间大到看不见尽头。右手边有一道长长的、嵌满银灰色玻璃的隔断,其上散着淡淡的光晕,直视过去,会觉得有些炫目。

  时十安看见镜中自己的倒影,瘦得好像一具没有血肉的骷髅。

  习惯了小世界中的样子,再见到真实,竟然已觉得虚妄。当一个人长期停留在一个位面数十年,真真假假好像都已经不再重要。谁又能百分百肯定,眼前看到的东西,就一定是真相。

  时十安抑制住发散的思维,将目光从镜子上移开,前方一览无余,并没有人。

  如果是平时,他会觉得被戏弄然后离开。但今天他却像着了魔一样,继续往前走了下去。

  他的余光能看见镜中的影子在跟随他一起挪动,一步、两步。这让时十安有一种好像并不是在独自行走的错觉,他停下步子,再一次看向镜子。

  不由地想,镜子后面是什么呢。

  他突然生出疑问,于是调转了方向,面向镜子走了过去,脚尖停留在与镜面咫尺之遥的距离。他伸出手贴在了有些冰凉的镜面上,轻轻扣响,一下、两下。

  等待片刻后,回答时十安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好吧,什么也没有呢。

  时十安收回手,好像也并不失望,再一次像刚才那样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他往前踏了一步,却觉眼前一花,脚下的地面不再是无尽的纯白。

  时十安抬起头,迎面一阵带着花香的微风吹来,几片花瓣轻抚过脸颊,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成功将它们拢在掌心中——是梨花。

  时十安此刻,正站在一条羊肠小径上,小径两边种着无数棵梨花树。

  这是一片每分每秒都不断在生长的树林,时十安每一次眨眼,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梨花香气浓郁了一分。

  或许是花香过于呛鼻,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梨花,瞿慕很喜欢梨花...这位主神,他知道些什么,又想做些什么。为什么要在这,给他变出一大片梨花林?

  “是你叫我过来的,为何要藏头露尾?”

  时十安冷声质问,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复。他左右张望着,然而四周除了树木与枝丫外空无一人。

  “混蛋。”时十安低骂一句,转身回忆着来时房门的方位。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如今应该还在那个房间里,眼前这些,不过是障眼法。

  他步履不停地往前走,脚踝快速掠过小径两旁生长的野草野花。那些花草像是有灵性似的,轻柔地贴上他的脚腕骨,却又不限制他的前进,只在他拔步离开之际恋恋不舍地收回,如同恋人分别时爱怜的亲吻。

  不多时,时十安就感受到了这一异样。他皱眉停步,垂眸看着那些舞动的花草,蹲下身把距离最近的、缠在他脚上的几棵连根拔起,面无表情地扔在地上:“不管你在搞什么把戏,我都没有兴趣。让我出去,我要继续我的任务,没功夫陪你折腾。”

  空气安静了几瞬,这一次,时十安终于听到了回答,先是一声低沉的叹息,最后便是一道略显沙哑的男音缓缓道:“你该休息了。”

  时十安很是不耐,刚要反驳,却觉眼前发黑,下一秒,便晕倒在了梨花树下。花草一拥而上将他托举起来,他被簇拥着,像睡在摇篮里的婴孩。

  随后,梨花树前出现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他身着象征着至高无上主神地位的冕服,身后银白的披风垂曳于地,挂着银链的长靴掠过花丛,在被花草眷恋的孩子身边停下。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那张陷入沉睡的脸,脑海中闪过三个世界里,自己在不同地方与他耳鬓厮磨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主神零号才缓缓收回目光,垂眸转着食指上的银色素圈,对他,也是对自己说:“最后一次,输了,便认了。”

  -

  “宿主,该醒了。”

  像是一声来自深海的呼唤,叫醒了时十安这个囿于黑暗的溺水者。

  时十安猛地睁开眼睛,如同刚刚学会呼吸一般猛吸了一大口气。停工许久的肺叶像两个破败的风箱似的吭哧作响,让时十安呼吸不畅,控制不住地呛咳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身边的人,时十安听到一道尖细的似男非女的呐喊:“醒了!陛下!三殿下醒了!谢天谢地,三殿下终于醒了!”

  喊声似是火线,话音未落,周围的烛火便一盏盏亮了起来。

  时十安有些费劲地打量着四周,首先看到的便是朱红色的纱帐。

  他清了清嗓子,勉力撑着胳膊坐起,朦胧中,见前方有一身穿明黄龙袍,腰坠盘龙玉佩之人急匆匆往这边走来。

  纱帘被掀起,时十安看到一张望上去极其威严,却又在此刻写满担忧的脸:“安儿?你终于醒了。”

  时十安被他一把拥在怀中:“你若再不醒,父皇真的要启程去泰山,祈求上苍留吾儿一条性命了。”

  时十安醒了醒神,知道现在已经进入任务世界了。听这人的话,原身是个很受宠的皇子?这次的世界这么友好的吗,时十安不太敢信。

  “父皇,我没事。”早已习惯自力更生的时十安决定先入戏,再慢慢套取线索。

  不对,好像不应该说我...

  话已出口无法挽回,时十安一边装头痛,一边心惊胆战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城府极深的老者的反应。

  幸好对方好像没有在意这一点,反倒很担忧地帮时十安按摩缓痛,随后又面色低沉地冷声道:“都是那个畜生害安儿在寒冬腊月里落进荷花池,险些丢了半条命去,当真是该死!”

  时十安听得一脸懵逼,幸而系统没再给他一个天崩开局,于此时传入了这个世界的剧情线。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备受宠爱,骄奢淫逸的三皇子,而主角则是所有皇子中最不受父皇待见的那个,两人像极了对照组。主角从小饱受欺凌,性情阴鸷多疑,而他受到的那些欺凌,则多半都来自于原主。

  这次的“荷花池事件”起因于众皇子在除夕那晚的宫宴上一一作诗贺新春。不学无术的原主被主角抢了风头后怀恨在心,联合狗腿子把主角骗到御花园,随后自己跳下荷花池栽赃陷害,主角因此被关进天牢,成为本朝第一个吃牢饭的皇亲国戚。

  不知这次世界的主角是不是瞿慕...

  时十安不忍瞿慕受牢狱之苦,更想去看一眼主角加以确认,便抓着皇帝的袖子慢声道:“父皇,那日之事都是儿臣自己不小心,不干九弟的事。天牢湿冷寒幽,极其伤身,还请父皇早些放九弟出来吧。”

  培元帝爱怜抚摸着时十安的额头:“朕的安儿真是好性子,但这件事,朕不能依你。”

  他神色一肃,天子之威尽显:“他进入天牢后,就不吃不喝,绝食以抗。如此逆子,朕不仅要关他,还要对他施以鞭刑!”

  “来人!”

  见皇帝要动真格的,时十安吓了一跳,鞭刑?开什么玩笑,把我老公打死了你赔吗?!

  “万万不可,咳咳咳,万万不可,父皇!九弟定是在生儿臣的气,他是绝对不敢忤逆父皇的,不如让儿臣去见见九弟,好好劝劝他,可好?”

  【作者有话说】

  先发一章,之后两天我理一下世界四的大纲再更哟~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