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致的车技十分不错,开得很稳重,极难想象像他这样的黄毛,居然不是飙车党。

  不过鹤澜渊隐约觉得他是有点小心眼在身上的,这样的人很容易被看穿,小模小式得故意装成熟。

  大约......

  是在讨自己的欢心?

  大夏朝里想讨鹤澜渊欢心的人不要太多。

  鹤澜渊没有与他交谈的空闲,而是按照宋大宝教授的。

  用手机电子书看书。

  之前每次出门,无论路途长远,坐在八骑共驾的马车里,他总能略略扫过上百册的奏贴。

  同样是车。

  鹤澜渊坐在所谓汽车里,不论承载他的豪车价位有多么令人瞠目结舌。

  摄政王只有一种感觉。

  好晕,好恶心,两只眼睛仿佛很难集中焦点,没一阵整张脸便惨白极了。

  萧致一直没有找到很好的聊天借口。

  跟狐朋狗友在一起的时候,萧二世其实特别能聊。

  漂亮的同学正坐在后排,一眼没给他点正色。

  反倒勾得小萧同学不停地借助后视镜,轻瞄淡扫地偷窥对方几眼,并且努力做到不动声色。

  鹤澜渊缓了半晌,问,“好看吗?”

  萧致的手攥得挺稳的,稍微松一点劲儿,都会引发一场交通事故。

  萧二世:“什么?我什么都没看,专心盯着路呢。”

  鹤澜渊半垂着眼帘,“我就是说路,你看得挺认真的,连话都不说一句。”

  其实是他自己不想说,但是把问题推到别人身上是一种很好用的小手段。

  萧致的脸微微一红,连呼吸都轻颤了,“我......我......”

  萧致我了两下,又说,“我还是认真开车吧,估计焰哥和海哥都等急了。”

  无形中露出点唯唯诺诺。

  鹤澜渊大约能估摸出三人之间的关系并非表面的友好,仅是见过的几面就能推测出,萧致虽然家世不错,但在三者之间属于地位最低。

  一个区区的窝囊废,其实与家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鹤澜渊并不觉得自己与这样的人睡过而可耻,只是心说再若重来一次,肯定不会是这个人而已。

  两人一并走进豪华的酒店包厢,鹤澜渊能看出这些室内建筑与装修,在某种程度上努力复原一种古典的风仪与气度。

  但总是有种差强人意的感觉,其中几处摆件与陈设都是错误的,毫不具备优雅美的。

  只能勉强称之为不俗。

  鹤澜渊在品鉴珍品与孤品,以及建筑陈列上颇有兴趣,风水也是略懂一些的。

  走在古香古色的偌大建筑内,颇有点返回了大夏朝最当红酒楼的错觉。

  鹤澜渊失去些日子的自信感、餍足感,满满地从血管中渗出,依靠多年形成的肌肉记忆,令他重新变成那个风度翩翩,运筹帷幄的摄政王。

  萧致帮他开了门。

  鹤澜渊从不说谢谢,大步迈了进去。

  文潮海等待多时,见是他来了,主动笑着走过去,亲切地喊着,“澜渊,我和祁少正在争辩,哪知你来得如此凑巧,快过来评评理。”

  完全没有多余的眼神分给萧致。

  而是将手臂很自然,很贴切地伸向了鹤澜渊的后腰。

  鹤澜渊是大夏朝的人,作为一名成熟的男性,是最厌恶,也最忌讳后腰被人搂住的。

  这样的动作委实轻浮至极。

  鹤澜渊回身握住文潮海的手,学着最近看过的电视剧,快速握了握,礼节十足笑说,“假如文少爷这样讲的话,那我猜这争辩肯定与我多少有些关系。”

  文潮海笑眯眯说,“澜渊聪慧,我正是在跟他置气,怎么祁少爷是的属老虎的,动作太快了,一眨眼居然把像你这样的人才直接挖走了。”

  萧致没人理睬,自己寻了一个僻静的座位安静坐下。

  被冷落的人倒是一点也不失落,从看见鹤澜渊拒绝文潮海的碰触,嘴角便时不时弯起。

  原来他不是讨厌我碰的意思。

  而是讨厌所有人碰。

  鹤澜渊一边从容应付文潮海,一边坐到了祁焰身旁。

  祁焰穿着端正高级的修身西装,手里捏着一根香烟,衬衫领口已经被抓松了些,露出性感的锁骨。

  鹤澜渊这次没有主动摁灭他手里的香烟,而是知趣地落座。

  坐下去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被人伺候的角色,而是伺候人的角色。

  径自又起身说,“这家饭庄的服务太不到位了,居然让祁少在这里干坐着。”

  既然祁焰白口红牙说聘请他做私人秘书,如此特殊的职位说明自己要懂得聆音察理,依貌辨色,主动提供等价的服务。

  于是鹤澜渊问,“祁少,您的茶冷了,需要先享用些什么茶点?”

  文潮海立马投出艳羡的眼神,“祁少,天哪,咱们今天不是说好的,只是同学之间稍微聚一聚吗?怎么,澜渊这么迅速便开始上岗了?”

  祁焰确实有这意思。

  不过能看见前几天还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同学,今天立刻投入到私人秘书的角色,突然有种征服的乐趣。

  轻笑说,“这都怪鹤秘书今天穿得太像个职业者了,害得我也不自觉扮演起雇主的角色。”

  转手摸住鹤澜渊的手指,轻微捏了捏,“今天先放松,明天正式上岗,肯定有做不完的工作。”

  鹤澜渊心说:小崽子们都挺喜欢动手动脚的。

  快速抽离自己的手指尖,避开祁焰故意喷出的烟味,转身走到包厢的门口,声如洪钟喊一声,“小二,上菜!!”

  祁焰直接笑到呛烟。

  萧致极快起身,走到鹤澜渊的身侧,他能很明显感到面前这位清冷漂亮的同学不喜欢人随便碰触,低声说,“我要去个洗手间,顺便把菜点了,你先坐下吧。”

  鹤澜渊僵硬地对他一笑。

  文潮海本来就是一张笑脸,此刻更是笑得开朗,与祁焰四目一望,两人便是心知肚明。

  文潮海说,“不然你把萧致也雇了吧,萧致更好用。”

  祁焰的注意力短暂被拉回来,满脸不屑道,“他马上就要被萧家轰出门了,我捡他回来,确定不会被萧承萧轶两兄弟记恨?”

  鹤澜渊发现,自从萧致主动去点菜后,两人的关注点似乎从自己身上转移,纷纷以萧致为笑点,展开讨论。

  虽然这暂时缓解鹤澜渊的不喜,不过背后议论他人到如此大声,也绝非君子所为。

  文潮海似乎习惯拿萧致取乐,像个卖人的牙保,故意在鹤澜渊面前,将萧致的“优点”一一例举。

  “萧致可是咱们的好朋友,眼瞅着他要落难,祁少但凡给他一个司机的职位,他应该也能做得像模像样的。”

  祁焰反诘,“那我给他开多少工资比较合适?”

  说曹操曹操到。

  萧致已经点了一桌子昂贵的菜肴,催促服务生快点端上来。

  见他重新露脸。

  文潮海直接问他,“小致,刚才祁少说,你从萧家出来以后,他能雇你。”

  萧致的脸上明显滑过一抹青白后,居然毫不介意问,“祁少,你能给我开多少工资?”

  祁焰慢悠悠吐了一口烟,看着满桌的鲍鱼海参鱼翅,珍馐佳肴,没有八万块下不来的。

  平常不用多说,萧致都会主动抢着给他和文潮海买单。

  毕竟豪门圈里,愿意领着窝囊废到处转悠的,也只有他和文潮海而已。

  萧致应该狠狠感恩。

  祁焰说,“潮海开玩笑呢,我哪儿雇得起你萧少爷。”

  一晚上的饭吃得并不是很痛快。

  鹤澜渊最多的是看见文潮海不停地语言打压萧致,而萧致也是安静地承受了。

  试问大夏朝的京都有多少不争气的败家子

  鹤澜渊完全认定十个最令人嫌恶的,都抵不上一个姓萧的。

  甚至比刚开始只会哭哭闹闹的鹤彤笙,更加令人无法直视。

  萧致应该受到了祁焰的暗示,先像个服务员给他们服务,而后又像个司机要送鹤澜渊回家。

  祁焰临行前给鹤澜渊怀里丢了一张精致的名片,淡说,“明早八点,不见不散。”

  鹤澜渊暗自将那片仿金属质感卡片快要捏碎了。

  萧致的车开来,喊鹤澜渊上车。

  鹤澜渊开了门,又狠狠关住,连他都有点看不过眼,透过打开的车窗,笑着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不劳烦萧少爷送了。”

  整个晚上,鹤澜渊的小腹都有点抽抽得疼,不论是闻到香烟的味道,还是敬给祁文二人的酒。

  都令他感到一种全新的忍辱负重,正在像新生的毒蔓,一点点纠缠他的自傲。

  突然推翻之前的论断,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和这样没有自尊心的人睡了?!!

  萧致也不强人所难,点头说,“那你小心一点,回家给我打个电话。”

  而后一脚踩下油门,豪车快速从鹤澜渊的面前抽离。

  萧致习惯性从后视镜看着那抹清丽挺拔的美丽身影,一寸寸由大变小。

  一双涣散的眼神蓦得凝聚,而后变成一股深邃的黑光,使得他那张毫无活气的面孔,生动且深刻。

  嘴角勾起,潇洒地笑了一下。

  一股自夸的语气响起,自言自语道, “进展不错,还挺顺利的。”

  .

  鹤澜渊正式到祁焰的公司报到。

  祁焰作为祁氏企业公认的太子爷,刚从大学毕业,直接空降到公司CEO的职位。

  祁家主营的万超集团是全球知名奢侈品牌,经营产品包括男女式手提包,旅行用皮具,鞋履,男□□质成衣,高级珠宝配饰、腕表及个性化订制服务等。

  鹤澜渊被老员工带了几天,直接将私人秘书的工作丢给他,对方也很忙,跟他说每个人都是边学边干的,没有谁可以享有特权。

  于是鹤澜渊被迫赶鸭子上架。

  祁焰说是早晨八点见面。

  实际上等他八点钟准时想办法赶到万超公司总部,直接被祁焰撂在一旁冷遇了一整天。

  第二天鹤澜渊便吸取经验教训,六点半赶到祁焰位于龙城的一座别墅,上门接人。

  祁焰四点起床运动一个半小时,正在洗澡。

  家佣见鹤澜渊是个新人,免费跟他说之前的秘书每次来,总会带少爷指定的餐厅早点。

  鹤澜渊心说:小崽子怎么比小皇帝还事多

  祁焰恰好洗澡出来,穿着墨绿色的真丝浴衣,见鹤澜渊两手空空地站在楼下。

  少爷脾气当即发作道,“有脑子吗?如果没有的话,请现在立刻去文锦记打包一份带来!”

  鹤澜渊忍了忍,出门往文锦记走。

  祁焰的私家车也跟着出来,直接擦着他的身躯开了过去,留下一路烟尘。

  鹤澜渊走了一个时辰才打上车。

  沿途不断思考,他在做摄政王的时候,也是如此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吗?

  文锦记的早点铺果然人满为患。

  鹤澜渊又排队半小时,已经八点半了,依照经验来看,假若他现在提着热气腾腾的早点去公司,肯定会被祁焰当众泼豆浆。

  索性坐在早点铺先自己吃了起来。

  他刚把色香味俱全的虾饺塞进嘴里。

  有人从后面打个懒洋洋的招呼。

  “早。”

  只见萧致蓬乱着鸡窝头,慵懒中有点放荡不羁,叉着腿坐在鹤澜渊的对面。

  鹤澜渊继续吃早点。

  萧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乱发,发丝半遮盖着眼眸,使得他刚睡醒的眼睛带着一丝粹亮。

  鹤澜渊一瞬间来了灵感,毕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想混口饭吃是不容易的。

  兵法说,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祁焰身边最好的狗,不正是眼前这一位吗?

  于是叹了口气问,“萧少爷也喜欢吃文锦记?”

  萧致连忙点头,“祁焰和海潮都喜欢吃这家,这家花样多,味道鲜美,久吃不厌。”

  说着,替鹤澜渊推荐了几款。

  鹤澜渊趁机向他打听了一些关于祁焰的喜好。

  萧致这方面很耿直,可以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祁焰的喜好说得十分明白。

  祁焰看起来便是个傲慢的人,龟毛的地方简直不胜枚举,无论做他的朋友,还是做他的属下,一定要悉心记住祁少的所有小习惯。

  鹤澜渊谢过他。

  萧致忽然喊住鹤澜渊,有点待说不说的犹豫。

  最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双真丝白手套,放在桌面,用指尖往鹤澜渊方向推了推。

  鹤澜渊奇怪看他。

  萧致不好意思地又挠挠头,“我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人随便碰你,这个手套也就是个心理安慰吧。”

  鹤澜渊拿起手套,径自套住手指,冰凉细软的真丝将他的手指完美的包裹,完全没有任何异物感,反倒像自生的皮肤般,十分贴合。

  鹤澜渊道了谢。

  祁焰该注意点的地方,他都很好地记住了。

  起身路过还要继续吃早点的萧致,又慢慢地退回来几步。

  慢悠悠问他,“萧少爷每天都把这双手套装在裤兜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