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皇叔!我该怎么办?皇叔救救我啊!!彤儿害怕,彤儿不想做皇帝!!”

  稚嫩的童音在空旷的乾明殿,偌大的黑曜石地板映衬出一团小到可怜的人影,全然是个只会撒娇啼哭的小儿。

  孩童抽抽噎噎的声音宛若游丝,于旷冷的环境下颇有些森冷的鬼气。

  被孩童紧抓不放的男人也不过才二十出头,一身藏蓝金线的蟒袍尽显荣华,羽冠之下一副冷如昆仑雪山的面孔,双目蕴含一望无际的冰川,常年不苟言笑的神情使得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位遥不可及的尊贵主君。

  鹤澜渊睨着小皇帝无礼的哭闹,地面上撒着精美的果子酥糖,沾在被朱红胡乱图画过的奏贴上,使得群臣谏言的重要的文书愈发像是被黄口小儿戏耍的玩具。

  四周服侍新帝的太监们吓得瑟瑟发抖,早已跪在地面仿若糠鸡,不敢吱声。

  鹤澜渊淡道,“坐上去,或者一直趴在地上,皇帝陛下最好立刻选择一个出来,否则寅时前批阅不完这些奏贴,明日新的几百本如期要添加进来,后日的几百本也要加。”

  “或许皇帝更愿意到地牢里去趴一会儿?”

  他的声线原本寡淡且寒凉,但在如此杂乱的氛围之下,竟有种惊悚之感。

  听得小皇帝头皮一炸。

  地牢......

  鹤澜渊前两天刚带新帝去地牢参观,已经在小皇帝心中造成了极大的阴影。

  “朕不要去,朕会乖乖听王叔的话!”

  新帝抬起衣袖擦抹了眼泪,委屈巴巴地坐回比他身量还高的龙椅之上。

  恐怕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央,王叔的态度已经十分鲜明。

  即使新帝学着坊间百姓家的孩子泼皮打滚。

  王叔也绝对不会帮他代劳任何一件事的。

  鹤澜渊时常回忆起皇帝小时候的幼稚行为,总爱带着一些天真的试探,即使如今已经成年,后宫有了皇后与数位妃子。

  也常喜欢用一些幼稚的手法来试探自己的底线。

  鹤澜渊收回思绪,挥了挥衣袖,顺眼瞧了一旁计时的漏壶。

  排列在面前的十二位婷婷袅袅的美人,纷纷一恭纤腰,面露遗憾被驱逐出温泉大帐。

  常年伺候摄政王的李管事不禁附耳,“这些美人都是圣上新近送来,特意伺候您沐浴更衣,瞧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比上一批愈发娇艳欲滴,奴才斗胆一言,即使留在这北疆之地,给爷您随便瞧一瞧,心情也是极好的。”

  鹤澜渊的身材原本瘦削,经过十几年的捶打锻炼后变得挺拔紧实,在李管事的伺候下款款褪去腰带与外衫,留下真丝金线绣制的里衣,微露出雪白剔透的脖颈与锁骨。

  李管事瞧他半晌不张嘴,知道自己不该替当今圣上讲话。

  之前的圣上还是很服从管教的,只是近年成人之后,逐渐有了自己的主意,城府加深,与摄政王的关系经常处于水火之间。

  为了避开叔侄之间不断增加的猜忌,鹤澜渊竟主动退让一步,以北疆边境连续遭受邻国挑衅为由,率领亲兵前来巩固边防,慰军督军并长期驻扎在此。

  算是主动避其锋芒了。

  只是摄政王刚到北疆极寒苦地,遍遭了一次埋伏,受了不清的伤。

  沿着蛛丝马迹,最后查出是镇守北疆的守关大将有问题。

  期间圣上多次快马传信,欲要留该将军一命,言其常年驻守边关有功,将功抵过后最好留其性命。

  摄政王自然本着镇守边关重地的人,切不可存有任何疑点的原则,再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直接做主砍了将军的项上人头,替换了自己更加欣赏的年轻大将魏不焕。

  这一举动不知远在皇城的圣上有何感想,据留在皇殿的探子回报,圣上在接到摄政王为命不尊消息时,居然抚掌大笑。

  隔了半月,开始给摄政王秘密遣送来如花似玉的美人,美其名曰摄政王为了大夏朝鞠躬尽瘁,派来的人皆乖巧听话,希望摄政王受用。

  结果是被鹤澜渊反手将美人们赏给了追随自己多年的亲从们,做主替他们娶妻。

  孰知圣上似乎上瘾了,每隔几个月便送更年轻漂亮的佳人过来。

  源源不断。

  李管事误以为圣上是在不断向摄政王示好。

  只有鹤澜渊自己最心知肚明,鹤彤笙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北疆之地虽然艰苦寒冷,但有一项优势,便是拥有大夏国最充沛的温泉资源。

  军营大帐内外采用了特殊的导流方式,将源源不断的温泉引入天然石料铺成的汤池,再用保温性能极好的黄玉石精心雕琢装修,最终形成的效果尽显奢华。

  鹤澜渊的羽冠被仔细取下,一头乌亮丰厚的齐腰长发缓慢披散下来。

  大夏朝威名在外的摄政王,在袅袅的烟霭中逐渐由一位端严肃穆的监政王爷,摇身一变成了长发如瀑的俊美男子。

  他又看了眼漏壶的时间,才道,“美人们送去好一点的庵里带发修行吧。”

  又说,“再给圣上修书一封,与他说北疆苦地,万里冰封,恐冻坏了美人们,往后不必再送。”

  于此两招,鹤彤笙暂时是不会再自讨没趣了。

  李管事高兴应下,毕竟退回去的美人肯定难以保命,最重要的是,叔侄二人暂且不会在此事上继续针锋相对。

  鹤澜渊等他退下,才将眉宇间伪装的平静拆解的粉碎。

  鹤彤笙!!

  小王八蛋!

  小畜生崽子!

  鹤澜渊一把扯开精细的里衣,露出结实优美的上半身,隐藏在真丝衣料之下的胸膛侧。

  一条血红色的疤痕不停在红珠侧蠕动。

  当时对外宣称,他受到的重伤为剑伤。

  实际不然。

  他被意外种下了诡异的蛊毒,这种毒潜伏在身体之内,白天平静无波。

  晚上......

  鹤澜渊简直咬牙切齿。

  农夫与蛇的故事在他身体上得到了活灵活现的印证。

  红色的伤痕仿佛一条妖媚的毒蛇,又似一道缠人的妩媚藤蔓,每到夜里发作起来并不痛苦,只会令人浑身似火般灼烧,彻夜难以熄灭。

  鹤澜渊委实是个清心寡欲之人。

  可这蛊毒委实是个淫.邪的东西。

  鹤澜渊冥冥中感觉腿上流了东西,恼羞成怒一把扯开里裤系带,薄布滑落,露出一双极漂亮修长的腿。

  每晚亥时,一息不差。

  鹤澜渊快步走入温泉中央,任由温烫的泉水覆盖自己变得炽烫的身躯。

  “混账!”

  几乎在亥时到达的瞬间,鹤澜渊胸口的红色伤口开始变长,一头紧紧地攀附在心口不停吸动,另一头则延长又延长,攀爬过他的小腹,往不该去的地方里去。

  平素里鹤澜渊都是个极其能忍的,他也曾用锋利的短匕首不惜自伤,剜过这条诡异的红色伤痕。

  然而没用,除了他的肌肤越来越细腻白软,连刻苦练功换来的矫健身躯,也逐日变得单薄。

  他的身躯正在被慢慢改造,变成一种极度诱人的东西!

  虽说没有任何证据是鹤彤笙借刀杀人。

  可是凭借摄政王敏锐的第六感,这种报复性极强的手段,除了那个逐渐稳坐龙椅的家伙,应该不会有人如此恨他。

  恨他......

  没错。

  鹤澜渊越被蛊毒折磨,越觉得下蛊的人必然十分恨他。

  若说恨他的人是鹤彤笙,那简直太有可能了。

  摄政王从小鞭笞他,责罚他,无视他,严教他的种种,无异于在当今圣上的心底早埋下仇恨的种子。

  把自己变成女人就可以解恨了吗!

  否则当今皇上不会无缘由,接二连三送来美人!

  看似求和,实际却是另一番折辱!!

  鹤澜渊来不及继续分析,一股从未有过的火热直接烧到了他腹部内里,使得平坦的小腹仿佛被注入火流。

  以前仅仅是很不舒服。

  这次却夸张得疼痛起来。

  鹤澜渊打算摸一摸蛊毒的末端究竟去了哪里,谁知手一碰触,他的小腹内竟剧痛极了,仿佛在最里面的地方强硬得生出个别的东西。

  鹤澜渊无法传唤李管事进来。

  委实丢人。

  他永远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发现他胸口的秘密!!

  鹤澜渊强行采用内力逼退体内的热潮和剧痛。

  他自小习武,修得一身真功夫。

  如今四肢百骸软得紧,连攀附在汤池边沿的劲力都没有了,新生的疼痛正在一点点蚕食他的理智,连仅有的挣扎都变得渐渐柔弱下去。

  “小兔崽子!千万不要让我逮到是你做得恶!”晕厥前,鹤澜渊猛地赌咒着那个自己一点点扶持起来的小皇帝。

  鹤彤笙也曾在春光明媚之下,众位宫人不在的桃树底,仰着粉白的脸孔朝鹤澜渊撒娇说。

  “王叔,抱抱。”

  当即被鹤澜渊冷淡地拒绝了。

  不知为何,在朝廷之上八面威风的摄政王,雷霆万钧的摄政王,掌管黎民百姓与王朝兴衰的摄政王。

  居然在最痛苦的瞬间,脑海里唯一想起的是这样一个不成体统的画面。

  小皇帝被无情拒绝后,俨然很不情愿,不顾皇家礼仪,趁鹤澜渊回身后,捡走落在摄政王长发后的一瓣桃花,快速藏进龙袍袖内,而后继续作好孩子模样,跟在身后乖乖离去。

  鹤澜渊最后的意识是窒息的,他因为剧痛感、灼烧感,乱七八糟的感觉混合一体。

  无力翻身。

  最后失去意识,沉淀在汤池的最下,慢慢失去呼吸。

  等他被一口新的气流强行唤醒,居然是一种命悬一线的呼吸感。

  仿佛逐渐干涸的鱼儿重新被抛入水中。

  不过鹤澜渊不是鱼,他此刻最恨的就是水。

  仰头泼来一桶冰凉的冷水。

  将鹤澜渊如火的身子瞬间拉扯回正常的温度。

  本王真是谢谢你!

  鹤澜渊被水滴迷得睁不开眼。

  从模糊到清晰,听到人说一句。

  “这小婊.子太不要脸了,居然敢勾引几位少爷,应该丢进海去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