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侍卫一路狂奔,来到裕王府外才回过味来。

  好多人啊,把王府的大门都堵住了,闹哄哄的像有一百只鸭子在叫,王爷竟没有发怒吗?

  他翻身下马,放缓脚步,从偏门溜了进去。喧嚣声被挡在气派的院墙外,与之相对的,府中安静得吓人,下人们不见了,各处房门大开,残存着翻找过的痕迹。

  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全身上下的感官都叫嚣着危险,那侍卫转身想跑,两个身穿甲胄的士兵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按着肩膀把他带到一位玄衣公子面前,手掌施力,强迫他跪在地上:“陛下,此人行迹鬼祟,已将其捉拿,听候处置!”

  “草民叩见陛下!”侍卫额心贴地,恍恍惚惚地想,原来敢在太岁头上撒野的,是天子啊。

  王爷是被抄家了吗,希望皇帝会饶他们一命,给打工人留条活路……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侍卫听见皇帝问道:“可是从县衙门过来的?”

  “是。”侍卫讷讷应声。

  皇帝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说说你看到的。”

  侍卫隐约抓住了什么,边回忆边开口,从一位年轻俊俏的小公子带江丽娘击鼓鸣冤,大闹衙门,到裕王世子被打的惨状,事无巨细,说书似的讲给皇帝听。

  容瑄点点头,叫人把他带下去,暂时与其他下人们关在一处。

  临走前,那侍卫悄悄抬头看了眼,裕王被粗麻绳捆住手脚,呜呜挣扎的样子让他想到过年时待宰的肥猪。

  侍卫摇摇头,走得更快了,迫不及待地脱离裕王愤怒屈辱的瞪视。

  不管怎么样,能活着就好。

  *

  皇帝微服私访,裕王父子这颗根基深厚的毒瘤被铲除,应当是这片土地近百年来最爆炸的消息了。短短一个时辰,王府外便跪满了陈情诉冤的百姓。

  这对父子犯下的罪行林林总总共二十多条,欺占良田,戕害百姓,随便哪样拎出来都足以要了他二人的性命。

  藩王之事牵连甚广,牵涉官员众多,需慎重对待。

  容瑄从清晨忙到傍晚,踏着夕阳的余晖跨进院里,恰见沈淮臣舒舒服服靠在摇椅上小憩。

  暖融融的风拂过,吹动衣衫,那本倒扣在面颊的话本也跟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容瑄把油纸包搁在一旁的矮桌上,拿下书本,露出一道浅粉色的印痕。

  容瑄伸指,缓缓抚摸上去。沈淮臣感知到热意,眼眸微张,自下而上地望着他。他眼中有着浅淡睡意,湿润润的,惹得容瑄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记轻吻。

  沈淮臣一伸手,容瑄便将他抱了起来:“吃过饭了么?”

  “还没,在等你。”沈淮臣眼疾手快地拎起油纸包,嗅到了红豆的甜香。那是当地百姓为表达感激特地送来的,犹且温热。

  红尘俗世,烟火人间,莫过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