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第一次被当孩子抱起来，他难受得不行，长手长腿的，贴在陆商酌身上，哪哪都不对劲。
他低声咬耳朵：“不然我跳过去就行了，你别走了。”
毫无防备的陆商酌，被完全不看看自己在干什么的柏舟呼了一耳朵的气，心脏突然如同被万千蚂蚁同时爬过，又像被热火烤着。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不适感的陆商酌脚步一顿。
柏舟以为他被自己说通了，松开手臂，正要乐滋滋地跳下来，结果环住双腿的手臂猛一收力，像铁环把他紧紧箍住。
柏舟：“你干嘛！？”
他低下头，却一不留神闯入一片漆黑深邃的幽潭中。
陆商酌正在死死地盯着他。如果视线也有圈地范围，柏舟已经像一只羊，闯入了狼的领地。
那目光充满了侵略性。跟杀戮的血腥气不同，柏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股霸道带来的心慌感，只能无措地归咎为：这个人是不是又生气了？
陆商酌很难描述心底那股麻痒感，不算排斥，却让他差点乱了阵脚，所以不得不停下来，整理杂乱的心绪。
但他立刻发现柏舟想要离开他的范围。
那一刻，内心竟然冒出一股怒气，让他下意识地拒绝了柏舟的行为！
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你只能跟我在一起，在我身旁也好，被我放在身上也好，最好带着我的东西，永远都不要离开——
剑眉越蹙越紧，手臂也愈发用力——
柏舟双手搭在他的肩膀，姿势乖巧，目光中也带着一丝懵懂。陆商酌的力道弄疼了他，他吃痛的嘶了一口气，不料神奇地安抚住陆商酌冒出来的那股不受控制的黑暗想法。
他哑声解释：“……地上湿。”
“哦。”柏舟温顺地点点头，任由陆商酌去了。
……反抗不了一点。
“诶，陆商酌。”柏舟推推他，“你去把那个男人带出来。”
昏迷的男人还在女人旁边，留在那里不安全。
“待会。”
“不行，现在去，太危险了！”柏舟不放心。现在女人动弹不了，但她并没有放弃挣扎，要是待会爬起来，就太迟了！
陆商酌转过身，带着柏舟赶到男人旁边，空出的手揪起他的衣领，男人就着脖子被卡住的姿势，被他提溜起来。
“……”
柏舟不知道说什么。
太粗暴了。实在是太粗暴了。
啪嗒。
就在他们手边，有人踩着水洼而来。
来人撑着一把黑色的长伞，伞下，微长的发丝被风撩动。
那人露出那张清冷的脸庞，冲他们点头示意。
“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云长清？你怎么？……你一个人来的？”柏舟左看右看，没看到特环科独特的出警车辆。
云长清应了一声：“我正巧在这边，看到便先来了。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他扫了一眼女人的情况，就下了断言。
柏舟心里一咯噔。
他直言道：“果然。我们怀疑，这个女人的死跟半小时之前被闪电劈中的女人有关。”
“是前一辆上了救护车的女人吧。”云长清用的是确认句的形式。他在女人仅剩的一只手背上画了个符号，站起身道，“那辆救护车在云杉路口发生了车祸，已经撞毁了。”
柏舟骇然：“刚才？”
出城右转就是云杉大道，那岂不是刚离开就发生了车祸？
云长清眸中冷光一闪而过，“车上全员被腐化，而你口中的老板娘，不翼而飞。”
他注意到陆商酌，十分自然地问道：“你武力值应该不错，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追那个人？”
柏舟刚想，云长清居然会主动邀约陆商酌？就听到陆商酌一口回绝：“不要。”
云长清料到这反应，笑了笑：“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陆商酌抱着柏舟转身就走。
一刻也不想在他面前多待。
呃……队友冲撞了自己的上司怎么办？
柏舟回头望了一眼云长清。云长清冲他笑了一下，也不是很在意的模样，反而挥挥手，让他先走。
柏舟便猫下身体，又跟陆商酌咬耳朵：“我们真的不去追老板娘吗？”
气息一呼一吸，那挠人的痒意又来了。
陆商酌胸口一紧，还得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不去。先带你去换鞋。”
“这好办啊，我们直接在路边买一双！”柏舟推推他，“喏，那边就有一家！”
陆商酌瞟了一眼，脚步不停，直接略过。
“诶？为什么不进去？”
“换一家。”
“鞋不都一样的？”
“这里晦气。”
“……行。”
你赢了。
陆商酌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带柏舟在城外找了家知名运动品牌店，直接买了一双新鞋。
柏舟总算是能独立行走了。
他悄悄吐了口气。
再不下来，就得尴尬得脚趾抠出四房一厅了。
他急匆匆地拉着陆商酌：“快去看看那边是怎么回事。”
陆商酌被他扯着跑。现在双手空空的，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不对劲。
云长清说得没错。
那辆救护车损毁严重，一整辆车几乎都被硫酸腐蚀了，更别说里面的人。现场太过惨烈，全城的社交网络都轰动了。
要是传出去，绝对要惹出乱子！
好在特环科出警够快，一队拦截了网络，另一队拦住了其他接警的同事，把现场交接过来。
甄游一到现场，就看到柏舟和陆商酌，意外之下还更担忧。
他上上下下检查柏舟：“没事吧？”
柏舟摇摇头：“没事。对了，云长清在里面。里面还有一处现场。”
甄游很意外：“云组长也来了？”
柏舟更加意外：“你不知道？”
“嗯，他说今天有事，自己出个外勤，我没多问。”
柏舟想了想：“他说是恰巧在这边。行了，他需要你们的时候，自然会打电话。”
以云长清的本事，一个人能解决大部分事情，哪里会需要甄游这样的普通人。
柏舟打算先跟陆商酌去追逃跑的老板娘，后脚，甄游就接到了云长清的电话。
“徒弟，过来古城里，我找到了几个疑点。”
甄游应了一声，把现场交给其他同事，自己先进去了。
古城里已经被其他科室的同事疏散，现场比较空旷，云长清一只手背在身后，站在出事的那块地方等他。
甄游老远就看到一袭唐装棉麻布衣的云长清。
他的黑色长柄伞放在一旁，黑色碎发及肩，哪怕他不介绍身份，旁人也能一眼看出他的仙风道骨。
甄游情不自禁冒出一个想法：这个人，若是得了道，以后一定是一个清朗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