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地方还挺难找的。
又正是黑夜，要不是陆商酌自带GPS功能，柏舟还真没胆量带着大将军跟他一起。
柏舟第一次睁着眼睛走这条路，他忍不住的好奇。
大将军也好奇。
它第一次睁着眼睛面对人类的世界，果然和从电脑里看到的不一样！
大将军激动得不行，柏舟一路上跟它胡扯，只有陆商酌一语不发。
看起来好像还在生闷气的样子。
大概走了几公里路，陆商酌的脚步慢了下来。柏舟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怎么啦？”
这时候夜深人静，柏舟一眼就看见前方的路面上站着一个黑色的男人身影。
他一动不动地低头望着地面，那画面在旁人眼里分外诡异。
那个男人竟然敏感得很，哪怕两人离他还有几百米的地方，他就已经察觉到，回过头来看着柏舟与陆商酌，就像在等他们走近。
柏舟很不放心，悄悄问旁边的人：“好的坏的？”
陆商酌眉峰皱起。
这个人，他本能不愿靠近。
走到近处，柏舟才看到这个男人长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戴了一副无框眼镜，似乎并不意外他们的到来。
男人的确是在等他们。
还有几步之遥，男人主动开口道：“前段日子，我察觉到这个井下有能量的波动，是你吧？”
他看着柏舟，十分笃定。
柏舟瞬间警惕起来。
男人笑了一下：“别紧张，我叫云长清，马上就是你的同事了。”
柏舟随口胡诌：“我失业。”
云长清噗嗤一声，实在是乐了：“我都说了，咱们马上是同事了，现在只是在调查这个井道。如果你还不放心，可以给甄游打个电话。”
柏舟对这个人也没有好感。虽然谈不上原因，毕竟第一次见，人家什么都没做。但很奇怪的，他不喜欢这个人。
柏舟归咎于没有眼缘。
“你调查这个井道做什么？井盖被偷了应该联系市政，跟你公安有什么关系？”
云长清淡笑。柏舟呛得很，他倒不急着回答，反而看向柏舟的胸口：“你居然找到了一只亲人的蚀阴？”
柏舟面色一沉，后退一步。
陆商酌死死地盯着他。
这个男人不简单，甚至连蚀阴都知道。当初愗君都是查了很久才查到的，他不仅一语道破，还猜出了大将军躲在他胸口。
柏舟冷冷地盯着他，语气不善：“你想对它们做什么？”
“我？我没有想法。蚀阴生命力短，哪怕人类什么也不管，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云长清说着，仿佛要安抚柏舟要吃人的念头，先后退了两步，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其实我主要调查的是，你当初为什么会掉进那一个空间里。”
柏舟不解：“那一个……空间？”
这下面不是一个普通的井底？
云长清耐心地跟他解释：“这个下面是很普通的井底，但是，你掉进去的那个不是。这下面有一个割裂的空间，逃出来的那个叫寰俍的鬼，就藏在里面。怎么说呢。就跟你们人类喜欢挖狗洞一个道理。那口井就是她的狗洞，是连接到这个世界的通道。只是很不巧，被偷走了井盖，你一脚踩空掉进去了。”
他说得越多，柏舟就越心惊。
这个人知道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
云长清像是未察觉柏舟的惊诧，继续说着：“然后，你不仅遇到了蚀阴，还意外打破了这层空间，后来才会发生这么多事。”
柏舟额角一跳。
“你在调查我？”
云长清却说：“不，我在保护你。”
一阵凉风拂过，稀疏的云盖住了暗淡的月，夜色一下子暗了下来。云长清的面庞在阴影中明灭不定，有那一瞬间的错觉，柏舟总觉得他的目光发出狼一般的绿芒。
云长清推了一下眼镜，镜片的光滑过，一切又恢复如常。
“做个交易，如何？”他问柏舟。
“什么？”
“明天开始，做我的手下，跟我出外勤。作为交换，我帮你留住这只蚀阴，延续它的生命。”
柏舟：？！
连大将军都忍不住跳出个头，惊讶万分地忘记了躲藏。
这个人类说，可以让它一直待在师兄身边耶！
大将军仰起头望向柏舟，身体的墨水纹乱飘，一看就是心神荡漾着，有点期待，但不敢太期待。
因为柏舟一直没有说话。
他沉默地看着大将军，它亮晶晶的小表情差点就像花一样绽放了。
“不必了。”
柏舟还在纠结，身边突然有一个坚决的声音，帮他拒绝了这项交易。
他略微惊讶地看着陆商酌。
但是陆商酌没有给对方讨价还价的余地。
“蚀阴的事我会解决，柏舟也不会跟着你。”
陆商酌气压有点低，甚至少有的有些暴躁。柏舟敏锐地察觉到陆商酌周身的气息有些暴动，还是第一次发现他情绪失控的时候。
陆商酌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一手揽过柏舟，掠过云长清，干脆利落地跳下井去。
柏舟：……
说是揽，倒不如说是架着他。
大哥，肋骨被夹得有点痛。
柏舟默默忍着不吭声，直到安全到达井底，他立刻从陆商酌的手臂中逃脱出来。
陆商酌双唇一抿，烦躁又不自觉的流动出来。
柏舟这是不愿靠近他的意思？
陆商酌不太明白自己在气恼些什么，生硬说道：“蚀阴的事，我会帮你。”
他本以为柏舟听到这事会很高兴，没想到却听见他略带质问：“所以你早就知道怎么留住大将军了对不对？”
陆商酌不解，柏舟的脸都快怼上来了，眼眶红红的，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他犹豫着点了头。
柏舟差点气笑了。
陆商酌还真是无所不能，连怎么拿捏他都清清楚楚。
连大将军都成了谈判的手段了。
如果今天没有遇见云长清，没有被提出交换条件，陆商酌可能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告诉他，有办法能让大将军留下来，而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眼睁睁看着他把大将军带过来，再看着大将军消失！
柏舟早就知道，陆商酌这个人向来无悲无喜。
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对他产生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