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页塔先离开了餐厅，也不知道是去找付淇商还是回家筹谋去了。
可就在艾梨说送沈灼回王宫，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您和艾梨在一起吗？”对面是阿瑞斯的导员，听起来语气十分急迫的样子。
“是的，怎么了？”沈灼看了艾梨一眼，将手机调成公放。
艾梨发动跑车的间隙，瞟了一眼手机。
“导员，出什么事情了？”
星空紫的跑车在路灯下反射出炫彩的颜色，于道路上形成一道流影。
“需要您二位来一趟阿瑞斯，有任务了。”
那头似乎真的有急事，说完下一句就挂断了：
“尽快来吧，陛下也在这里。”
艾梨和沈灼对视一眼，艾梨找到掉头路口，猛打了两圈方向盘，跑车向着阿瑞斯狂奔而去。
到那边，沈灼才发现，除了阿瑞斯所有s班的成员之外，刚刚见过面的人也都在这里。
褚白苋，韦栖，付淇商，还有大概是从王宫赶过来的度沨和封沐桠。
如今封沐桠也在s班里参与常规训练，少女本身就聪慧，只用了几个月就跟上了所有课程。
所以也被安排进了执行任务的队伍当中。
“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做。”褚白苋看到人到齐了，将投影投到白色墙面上。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无比庞大，犹如一座高山的生物——
沈灼看出来那是生物，是因为它的表皮是半透明的粘膜质地，还在缓慢地蠕动着。
看起来极度诡异而且恶心。
“在上周巡查部队在东部8-925区域发现了这个东西。”
“具体来说……”
沈灼跟度沨并排坐着，听完了陈述。
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所以，你们发现了一个另类虫体，需要我们去查看。”
沈灼点了点太阳穴，“我记得军部有探查类无人机。”
“为什么不用那个？”
褚白苋看向少年：“这也是问题的根源。”
褚白苋双手撑在桌子上：“另类虫体周围的磁场不对，电子信号无法传递，甚至连卫星信号都会屏蔽。”
“通讯机器无法靠近。”
“那……”学生中有一人举起手，沈灼看了一眼，好像是付淇商的同学。
那同学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为什么这么考验经验的事情不让军部的人去，反而要我们去？”
“这是一次侦查，并不是攻击，军部的意思，是让你们这些学生去增长点见识。”
褚白苋笑起来：“不过不用担心，这次我会作为队长陪你们一起，陛下会重新担任总指挥，一直陪我们到信号中断之前。”
度沨同样点头：“这是一次提前考核，可以决定你未来能不能去之前志愿中的部队。”
度沨开口后，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阿瑞斯现在s班的学生加起来不过20人，折损了谁都是帝国巨大的损失。
如果有两任总指挥引路，这就不是一件生死存亡的事情——只能算历练。
但与周围学生轻松的表情不同，沈灼和艾梨以及付淇商封沐桠几人纷纷对视一眼。
他们感觉到，其中好像有点问题。
等到诸位学生离开会议室。
剩下的，就都是熟人了。
熟人之间开诚布公，信任是最基本的。
于是在褚白苋准备收拾一下回军部的时候，距离门口最近的封沐桠直接堵住了门。
“说说吧，有什么不能告诉他们的。”封沐桠挑起下巴，“不能跟他们说，还不能跟我们说吗？”
“就是，”艾梨抱着手臂，靠在旋转椅上，应和一声，“说吧，是不是有危险？”
沈灼沉默了一会，直接看向度沨。
“那个东西，不是另类虫体对不对？”
褚白苋被拦住没办法，只能停下来，回到会议桌面前，在度沨和沈灼对面坐下。
“是。”
会议室静默了两秒钟，度沨率先回答了。
在很久之前，度沨就开始怀疑。
怀疑蒂雅并不是完全体的虫母。
因为虫母的再生与修复能力非常强大，但蒂雅的再生能力并不高。
并且在蒂雅死后，边境的虫族仍然不减反增。
所以，在王宫事件结束之后，度沨虽然在王宫，却还是在调查着虫母的真相。
度沨和褚白苋怀疑，在边境深处还有着更大的威胁。
一直到他们深入从未探索过的地区真的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片逐渐抬高的大陆。
抬高的速度惊人，一直到两个月之前从海水里，到全部出现在军部的检测之中。
而那片大陆之上，就是投影中的那个东西。
另类虫体。
或者，可以说是……
“虫母的本体。”沈灼淡淡地下了结论。
他抬眸看向度沨。
“是吗？”
他甚至不用能力，仅仅依靠着最近度沨下达的命令就能够推测。
度沨和他对视，满眼的无奈。
“是。”
“小灼，你可以装作笨一点，别这么聪明。”
褚白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好吧，这次我们去的目的，是带回虫母的身体样本，回来研究如何彻底歼灭虫母。”
“你们应该也知道，虫族按照等阶分类。”
“高阶的去进行这次行动，会更安全。”
“而军部s阶以上的人员几乎都在边关，要么就在总指挥部……”
“军部没有人能去，只有你们。”
“所以这次的行动究竟会不会有危险，我不敢保证。”
褚白苋说了实话后，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
几分钟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付淇商环顾四周，看了一眼所有人的表情，语气十分从容：
“大不了就死呗，军人死在战场上，算是死得其所。”
空气陡然凝滞了几秒。
“死”这个字眼，在他们形成友谊之后，微妙地对它存在着一种默契的抗拒。
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孟夕荷的死亡之后。
几乎每个人都对这个字闭口不谈。
他们都接受不了生离死别。
说来十分可笑。
他们在踏入阿瑞斯的那一刻，除了疾病与寿终正寝，就是注定只有一条路。
为了帝国而死，为了人类而死。
所以在付淇商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像是终于撕破了什么无形的隔膜。
将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带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他们才发现。
这种每个人都要经历的结局，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大事。
压在心头的一把枷锁像是被打开了。
豁然开朗。
又或者是幡然醒悟。
沈灼握住了度沨伸过来的手，看向他的眼里，不再有近段时间刚刚出现的仓皇与茫然。
少年眼神坚定下来。
他不会忘了当初是为什么加入阿瑞斯的。
也不会忘了，他们作为s阶的使命。
那是他们必须做，也只有他们能够去做的事情。
是他们的责任——
保护人类。
……大不了，一起死在战场上。
也算圆满。
“就是，淇商说的对。”艾梨拍了拍手。
褚白苋却笑了：“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吧，不是还有我吗？就算真的遇到危险，也得先跨过我的尸体。”
沈灼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他若有所思地穿过会议室的长桌远远和褚白苋对视了一眼。
后者回应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
回到王宫，度沨依然还是先去的办公室。
刚刚度沨被叫走之前还在处理的，是一桩帝国中的遗留问题。
帝国幅员辽阔，人口基数很大，每年失踪人员也很多。
在封翎在位时，王室就向军部提过这个问题。
但最终查以不到任何消息告终。
度沨继续翻看着相关的报告，肩膀上传来不轻不重的揉捏。
沈灼站在男人身后，捏着他的肩膀。
“是不是应该休息会了？”
度沨捏了捏肩膀上少年的手。
在沈灼示意文件给他看看的时候，拿了一叠失踪人员名单及照片递给他。
沈灼一张张照片看过去，下面的标注非常清楚，失踪人员从工人到贵族，abo三种性别都有。
看来不是什么针对性的人口拐卖。
“没事，这件事遗留得太久，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
度沨转过头来，“是不是累了？”
男人身体偏过来了一点，拍了拍腿，又朝着少年张开双手，眉眼弯起，十分宠溺：
“来，让我抱抱。”
少年放下文件，没多犹豫就跨坐了上去。
迷迭香的气息浓烈缠绕。
让沈灼整个人放松下来。
最近确实感觉好累。
是一种身体上的疲劳。
沈灼抱着度沨的脖颈，靠在他脸侧闭上眼睛：
“充个电……一会就好。”
alpha抬手缓缓抚摸着少年的后背。
“发热期过后我确实有些太忙了，没有好好陪你。”
沈灼埋在他肩膀上，左右摆了摆头。
“你是帝王了，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怎么会呢。”男人音色低沉，带着点沙哑的笑意，“度沨永远是沈灼一个人的度沨。”
这话听得非常舒服。
沈灼勾了勾嘴角。
“想充电多久都可以。”度沨轻轻拍着沈灼的后背，像哄孩子入睡时温柔的动作。
“度沨……”沈灼含糊不清得呢喃了一句。
“别把我放到床上……”
还没等度沨回应，呼吸就开始绵长起来。
“好，夫人。”alpha揉了揉怀中小孩毛绒绒的发顶。
度沨将人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让人将灯关掉了几盏。
一直到沈灼迷迷糊糊醒过来。
发现他靠在度沨怀里，而度沨另一只手还在翻看文件。
“要不要去吃个宵夜？”度沨停下动作，转头柔声询问。
沈灼看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似乎不论外面再如何变化他的alpha都永远会如此。
用这样深邃的目光，温水似的将他包裹起来。
这不是第一次对视。
也不是第一次心动。
但那样悸动的情绪，在每一次目光接触之时，都会犹如细小电流一般，从尾椎升起。
然后遍布全身。
这是他的爱人，他的丈夫。
他的alpha。
沈灼主动扬起脖颈，吻上了男人的嘴唇。
仿若一只自愿献祭的鹿。
雾气萦绕在眼中。
幽魅，朦胧，身段如水。
“不如……尝尝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