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摘下口罩。
“梁页塔，好久不见。”
对面年轻人呆了近十秒。
才猛然回过神来。
双眼瞪大，不可置信。
唇舌打结似的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沈……沈灼。”
梁页塔下意识想要遮住自己的腿，却发现自己坐在轮椅上，根本无法遮掩。
青年神色不自然地牵扯了一下嘴角。
最终抬起头，按捺下局促：
“好久不见。”
“我…没想到会在现在遇见你，沈灼。”
在门口的时候，沈灼其实已经听出来了这是梁页塔的声音。
只是没想到他恢复得这么快，还能一手建立起竞越。
或许梁页塔真的想通了什么。
他的才能，确实在经商而非军校。
沈灼：“你恢复得还好吗？”
梁页塔摸了摸脖颈，垂下的眼眸里难掩情绪：
“嗯……就是还得再复健几个月才能站起来。”
alpha毛燥颐指气使的青涩已经全然不见，精致西装将他衬得气质出众。
沈灼衷心地替他高兴：
“你变化了很多，现在很好。”
梁页塔脸颊红了些，侧着头也不敢看沈灼：“……谢谢。”
沈灼其实和梁页塔并没有太多交集。
当初在入学测试，他有意躲着梁页塔。
两人说话的次数并不多。
只有梁页塔的那次表白，以及受伤后病房中那段谈心。
才确确实实说上了几句话。
但现在想来，也不是什么非常美好的回忆。
尤其是当梁页塔前几天看到那条热搜后。
这些仅有的回忆也显得尴尬起来。
“对了，我看到你结婚了，恭喜啊。”
梁页塔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
想要转移话题。
但开口就让双方更加沉默。
两厢无言半晌。
沈灼一声“谢谢”后，空阔的办公室里一时之间只有微不可查的呼吸声。
空调的风有些冷，将梁页塔的指尖吹得冰凉。
梁页塔的眼神晦涩，几次落在了少年的脸上，又克制着转移。
不知道过了多久。
梁页塔终于调整好了情绪，能够松快下来，平静温和地对着沈灼微笑：
“真的很抱歉，之前给你带来很多困扰，我有准备给你的新婚贺礼，祝你和度指挥白头到老。”
alpha的模样，倒像是真的放下了。
不论是眼神还是语言。
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再没有出格的地方。
梁页塔从抽屉里拿出了几份合同。
“这是属于我名下的三处矿产的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他将合同在沈灼面前打开，“是我送你的贺礼，希望你能收下。”
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等于绝对的话语权，和白送没有区别。
沈灼拧着眉毛，立刻又推了过去：
“这些我不能要。”
“我不会打理，这交给我就是暴殄天物。”
梁页塔朝着他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手了竞越后迅速的成长。
梁页塔和沈灼见到他的第一面完全不同。
第一次见面，梁页塔还是跟在荀清身后叫嚣的类似炮灰角色。
如今年轻alpha气质淡雅矜贵，举手投足间确实可以称得上一句君子风度。
沈灼都刮目相看。
“所以还有一份礼物。”
梁页塔从桌上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沈灼。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梁页塔，想要应聘成为你名下产业的顾问。”
“我可以代表你管理所有资产，为你带来最大的利益。”
梁页塔正色道：“不知道沈总愿不愿意雇我？”
这回换沈灼愣住了。
他从没想过梁页塔会做到这种地步。
“你不用做到这样的……”
沈灼能够接受度沨对他的付出，是因为他同样愿意为了度沨付出一切。
同等的爱，是一段感情的基础。
沈灼无法接受不平等的付出。
梁页塔做的事情，他无法回应。
因此他也不能接受。
“哈哈……”
梁页塔突然轻声笑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会拒绝我。”
沈灼摇摇头：“我不能给你任何回应，作为朋友你也不必做到这样。”
“不。”
梁页塔摇头，坚定道：
“我不会跟你做朋友。”
沈灼抬起眼睛，纤长睫毛下漆黑瞳孔清澈幽邃，仿若深不可测的潭。
只那眼神很熟悉。
一如梁页塔回忆中那样的淡漠。
果然，沈灼未曾变过。
梁页塔笑了笑，自嘲早已被敛去，剩下的只有属于商人的敏锐城府：
“其他关系都会因为感情变化。”
“只有利益不会变。”
梁页塔朝着沈灼伸手，笑意温雅：
“我会为你创造价值，也请你帮助我达成目的。”
“合作关系，利益羁绊，我们之间仅此而已。”
沈灼看着梁页塔的手，没有握上去：
“我能帮你达成什么目的？”
梁页塔顿了顿：
“我父亲在外有私生子，我名下的财产需要转移一些给一个无关的人，你是最好的选择。”
沈灼虽然不懂相关的事情，但他能听到梁页塔的心声。
【朋友也会决裂，只有合作与利益不会。】
【只要我对你有利，我们的关系就会永远稳定。】
【求你，答应我。】
“既然是代理，矿产所有的利益中，我要两分。”
梁页塔面上根本看不出半分内心波动。
似乎他说的都是真的。
但孰真孰假，沈灼已经不愿再去分辨。
梁页塔本不用做到这样。
沈灼其实还想要拒绝。
他真的无法坦率接受完全不用付出的好意。
这对于梁页塔来说不公平，也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梁页塔似乎也看出来了。
alpha叹了口气，将手收了回去。
“既然这样，我们真实地谈一个合作吧。”
“我最近在做一些军部常用高损耗设备的项目，如果可以，我想总指挥部所有损耗设备由我们这里供给。”
沈灼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是，所以……”梁页塔话还没有说完，门口便被秘书敲响。
“梁总，紧急会议，说是订购的那批材料有点问题。”
梁页塔朝着门外望了一眼，抱歉地和沈灼对视一眼。
沈灼抬手示意他先去忙：“我在这里等你。”
梁页塔说了声“抱歉”推着轮椅出了办公室，“十分钟左右我就回来。”
等梁页塔走后，沈灼重新戴上了口罩。
那秘书是一个身材纤瘦的男性omega。
进来收拾办公桌的时候。
沈灼若有若无感觉到了敌意。
“劝您还是不要肖想小梁总了。”
秘书轻声冷讽，“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他。”
这种论调沈灼已经不想再搭理，就只是拿着水杯抿了一口。
秘书见沈灼半分未动，火气更甚：
“像你这种知道竞越优待omega就过来抱小梁总大腿的omega我看的多了。”
秘书上下打量了沈灼一番，故意压低声音：
“仗着自己有点姿色，是不是妄想着爬上小梁总的床啊？”
沈灼这才侧目，淡淡瞟了他一眼。
秘书被少年眼神中的锋利寒意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手指故意一松，本应该放在梁页塔桌前的热茶失手打碎在了沈灼脚边。
滚烫的茶水飞溅而起，打湿了沈灼的袜子。
脚踝被猛地一烫。
“真不好意思。”秘书哂笑，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沈灼抽纸将多余的水擦掉，看了一眼脚踝上红的一片，依然神色清冷毫无波动。
秘书见这样都没办法让少年知难而退，正准备变本加厉。
就在这时，梁页塔迅速处理好事情回来。
就看到这一幕。
秘书先发制人：“梁总，这位客人他——
“沈灼！”
梁页塔根本不在意秘书说了什么，直接拨动轮椅到沈灼面前：
“受伤了吗？是不是被烫到了？疼不疼？”
沈灼扶起他，将打湿的那条腿收了回去。
“我没事，只是……”
沈灼看了那秘书一眼。
“似乎让你的秘书，误会了我什么。”
梁页塔这下哪里还能猜不到。
alpha侧目凌去一眼，面无表情，声线却很冷：
“滚出去，不要让我看见第二次。”
秘书还有些委屈：“小梁总……他是……”
梁页塔看他：“他是？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秘书低头嘀咕：“不就是来……的。”
沈灼垂眸喝茶，余光看着梁页塔。
这个alpha真的变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那样的想法么。”
梁页塔冷道，“他是沈灼，度总指挥官的妻子，沈将军的独子，帝国唯一的s5omega。”
“你觉得，他来找我，是为了你所谓的那些理由吗？”
对上沈灼的事情，梁页塔免不得就带上了些咄咄逼人。
而那秘书脸色早就惨白了，颤颤巍巍地朝着沈灼不停鞠躬：
“对不起，对不起，沈小少爷！我真的不知道是您！”
梁页塔不为所动，语调凉薄：
“竞越给omega足够的尊重，但不代表作为omega就能为所欲为，做不到对人最基本的尊重，就不配呆在这里。”
梁页塔敲了敲桌面：
“你被开除了。”
那秘书一脸青白，嘴唇蠕动几下，胆怯于梁页塔的雷霆手段也不敢反驳。
等那秘书颤颤巍巍地离开办公室，梁页塔才抱歉地看向沈灼：
“见笑了，是我管理不严。”
沈灼摇摇头。
梁页塔从身后书柜上拿出几本书，身侧投屏开始播放已经制作好的ppt：
“艾总说你想要了解一些金融知识，我们现在开始吧。”
梁页塔讲述条理清晰，分层递进，浅显易懂。
有了他的讲授，沈灼学起来非常快。
一直到傍晚，梁页塔将ppt讲到了最后一页。
度沨也已经处理好军部事情到了楼下。
“军部交易的事情，你直接跟他说吧。”
沈灼晃了晃来电界面，按下接通后递给了梁页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