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人身穿斗篷,脸上带着的是同样的面具。
光线有些暗,将男人大半张脸都笼在黑暗里。
荀父显然对这个不知道底细的腺体贩卖组织老板有些发怵。
他从没见过这个组织真正的老板。
度沨看到了被刺破腺体取出一点血液的沈灼,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忍耐着,出口的声音同样与平日不同。
沉郁暴仄:“这是最后一单生意。”
荀父凝起眉毛。
他虽然明白帝国内记录在册的s4以上的omega只有几位。
但他知道,这个腺体贩卖组织有很多其他的途径。
比如寻找一些有潜力分化成高阶的孩子。
“适合的孩子还没有找到?”荀父问,“我知道很麻烦,但我们会给钱。”
“很难。”度沨不动声色地让季维深退后。
“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
荀母咬了咬嘴唇,“如果沈灼和高阶alpha生下了孩子,是不是能够有s3以上的潜力?”
“我们可以等!”
度沨视线透过面具与斗篷,冰冷地落在荀母脸上。
“你们有计划了?”
荀母刚想说,被丈夫一把拦住。
他不太信任这个神秘的老板。
“总之请相信我们之间的合作,会给您带来很高额的收益。”
荀父摸不清面前人的心思,但又没有理由猜测他不是真正的老板。
毕竟每次看到这帮人,他们都是一样的装束。
根本分辨不清是否真实。
于是他半真半假道:
“我们会帮助你们掩盖一切行动痕迹,让军部也无从查起,这样的买卖还不够划算么。”
荀父明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停顿。
以为他心动了。
于是将诱饵放得更长了一些:
“未来我们还可以合作一些别的,您说是不是。”
荀父的职位,相当于在国家司法部有一票否决一场案件的权力。
这样的权力根本不是正常的。
表面光明的背后阴暗潮湿有如鼠穴。
早就滋生了许多以金钱交易为实的罪恶。
度沨早就想清理帝国内部政治腐败了。
只是他一直以来,都没有确切的证据。
荀期儒这只老狐狸藏得太好了。
能做到他口中这种事情,背后一定不止一个人。
“军部已经盯上我们。无从查起?”度沨冷冷道,“你觉得我会信?”
荀期儒笑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太弱,二十个a阶alpha都打不过一个omega,还私自将其他学生打伤。”
此时,身后刚到的荀清被蒙着眼睛。
由斗篷人引路上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妈妈,退后一点,这里我跟爸爸来就好。”荀清一把扯下眼罩,盯住度沨。
“长期生意,不在于我们,而在于你想不想。”
荀清语气嘲弄:“不听安排随意行动,也难怪军部会找上你们。”
度沨看着他,透过面具的眼神很冷。
荀期儒按下荀清,神色泰然自若: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
“只要你们好好听话,我保证,以后我们互惠互利。帝国中想要高阶腺体的,可不止我们一家。”
度沨指腹捻了捻。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就在他即将抬手准备下达“收网”指令的时候,荀清突然看向了被送回笼子里的沈灼。
“这就是s3?”
他靠近笼子,蹲下来,和“昏迷”的少年同一高度。
“爸爸,他的信息素可以抹去替换成我自己的吗?”
荀清头也不回,他莫名觉得这个身形有点熟悉。
“当然,你们匹配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五。”
荀清摸了摸脖颈上的纱布——
这是他结束入学测试后替换上的a3腺体。
虽然短时间再次替换腺体多多少少会让身体有损伤。
但他等不及了。
荀家的王宫舞祭就是最佳的公开舞台。
相关他的负面信息被爸爸压下去,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只有用“能进阶的腺体”才能打败s5。
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他唯一的翻身机会。
至少……
赶在舆论将他覆灭之前。
就在荀清打开笼子,想要将少年拉出来仔细查看的时候。
他听见父亲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荀清猛地回头,看到那位老板右手从斗篷中伸出,一把漆黑的枪,直对着荀期儒。
荀清反应很快。
直接将少年从拉出来,摸出袖口的小刀架在他脖子上:
“别动!小心你的商品,s3腺体应该很值钱吧。”
“老板”摘下斗篷帽兜,单手解开面具绳子。
冷漠的,透着强烈残暴杀意的脸,随着面具摘下暴露出来。
蓝灰色的瞳孔阴鸷得可怕。
手枪按下保险,对准了荀期儒的额头。
“度沨……!”
“怎么会是你!”
荀清不可置信地倒吸了口冷气。
过分强烈的意外让他脑子一片空白,握着刀的手都在打颤。
他不受控制地去看同样脸色突然变得格外难看的荀期儒:“爸爸……我们……”
荀期儒伸手按住他和已经在哭泣的荀母。
“度指挥,真是好一出戏。”
中年男人的表情龟裂,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可以商议的余地么。”
度沨冷冷地吐了两个字:“没有。”
荀期儒是普通的a阶alpha,面对度沨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性。
但至少,要保护荀清。
中年男人缓缓将双手举到胸口,做出等待被拷的动作。
季维深此时也摘下斗篷,拿出手铐上前。
荀期儒才发现,这是军部的阴谋。
“你们真是……好计划。”
可就在手铐即将带上男人手腕的时候。
陡发异变!
“别动!放了我爸!!不然我杀了他!”
荀清双眼血红,刀抵住沈灼的喉口,压深了许多。
鲜血从脖颈处沁出。
这番动作,让度沨和季维深不约而同都被吸引视线。
就在季维深动作停顿了一秒钟,荀期儒从胸口掏出把枪,抵住了季维深的心脏。
荀期儒脸上露出得逞笑容:“放下枪。”
度沨神色未变,似乎自己心腹被人拿捏在手中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以谈谈的,度……”
“嘭——!!”
度沨居高临下,仿若俯视虫豸一般阴鸷冷漠的眼神。
枪口滚烫的烟袅袅升起。
度沨连手指都没有颤一下。
扳机按下,子弹正中眉心。
荀期儒身体轰然倒下,瞬间变成一滩死肉,嘴巴还张得很大,最后的一瞬只有惊恐。
度沨侧头,冷淡地看向荀清。
“!!!”
荀清怎么也没想到,度沨竟然会就这样开枪,顿时目眦欲裂:
“爸!!”
还没等荀清下手划破人质喉咙,他的手腕突然被昏迷的少年一把握住了。
反手一绞,荀清立刻吃痛地尖叫。
被捏得腕骨快要断裂,他忍不住松了手,刀具掉在地上。
只见人质将头套摘下,解开面具扔在地上。
那双漆黑的眼眸平静冷冽。
“沈……沈灼……!”
被季维深控制住的荀母失声尖叫。
“结束了。”沈灼控制着荀清的手腕。
少年语气冷淡,脖颈上流血的伤口很长,但不深。
“我杀了你!沈灼!!我杀了你!!!”
荀清挣脱不得,另一只手朝着沈灼脖子抓来。
沈灼侧身抓握,抬膝在他肘关节用力一顶。
荀清一声惨叫,左手像断了线的木偶,不受控制地垂下。
“你去死!”
就在度沨将枪口对准还想扑上前去的荀清时,荀母满脸眼泪地大喊:
“不能杀我的孩子!他怀孕了!!”
可沈灼已经捏着他的脖子,将人按倒在地。
荀清脸侧贴在地面上,灰尘蹭上发丝。
他拼了命瞪着沈灼:“你会不得好死的!”
omega双眼血红,从咧开嘴到整个房间都回响着他近乎癫狂的大笑。
“你们杀不了我!我肚子里有皇储!!”
被拷住的时候荀清依然死性不改。
“是我驾驶了神谕!是我指挥模拟战场御敌成功!!”
“这一切荣誉都是我的!哈哈哈!”
沈灼看着他:“你疯了,荀清。”
荀清早就没有理智了。
他从计划如何得到沈家的武器库看守权时候开始,就已经将一切都抛诸脑后了。
“只要等我出来,一切都会被抹掉的,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知道!”
他嘶哑得几乎破音,头发凌乱散落,整个人犹如疯子:
“我才是最强大的omega!!”
沈灼垂眸。
荀清被压制着,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野兽。
沈灼突然觉得十分悲哀。
或许人性就是如此。
贪婪,仇恨。
又或许荀清也是被剧本控制的。
但不论怎样。
既然做出了这一切。
就注定不论什么理由,都一样会受到惩罚。
“不会抹去了。”少年轻声说。
荀清猛地顿住,看向沈灼的眼眸不停颤动。
紧接着,四周暗色的墙壁轰然倒下!
如同话剧舞台一般层层抬高的座上,坐满了所有前来王宫舞祭的宾客。
所有人脸上表情各异。
害怕,愤怒,轻蔑,惊恐……
那都是荀清最不想看到的。
荀清瞳孔骤然缩小。
“不……”
“不……别这样看我……”
omega一直自己构建的堡垒在此刻终于轰然崩塌。
眼泪混杂着灰尘将他的脸弄脏,他用力将头埋起来:
“别这样……不是我……”
“别看我……”
失声沙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
眼泪汇聚在地面上,形成明亮的一汪。
“你现在不会死。”
度沨收起枪,走到沈灼身边,“你会在监狱里生下孩子。”
“故意伤害罪,勾结腺体贩卖组织,以及其他的罪名。”
度沨眼神淡淡,“你们会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他顿了顿,继续道:
“荀期儒,勾结官员进行不正当交易,擅用职务之便,不服从军部命令蓄意伤害军部人员。”
男人注意到荀清满目恨意。
却依然冷静得像雪山的深潭:
“在此,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