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玄幻奇幻>这个孟婆是男的>第40章 曼珠与沙华(4)

  孟泊被薛定抱在怀里,眼睛闭得紧紧的,肩膀那处的伤疼得厉害,

  如果是平常他肯定捂着伤口躺地上打滚顺便嚎上几句,但看到薛定那难受担心的眼神,

  孟泊瞬时间有种做了坏事被大人抓包的心虚,于是只能假装疲累在闭目休息,

  只是因为疼痛那紧皱着的眉头和一脸的冷汗却是藏不住的。

  到了地府,孟泊感受着熟悉的阴风阵阵,身子竟忽然有了腾空的感觉,

  孟泊吓得赶紧睁开眼,就见薛定抱着他将双手伸直,一副要将他扔到忘川中的样子,可面上眼中却含着剧烈的挣扎。

  孟泊这会可顾不上疼不疼的问题了,赶紧回身紧紧抱着薛定的脖子,

  虽然他平时也喝忘川水,但这和泡水里完全两回事好吧,

  第一只孟婆是出生在水里,但他血不纯的好吗,好不容易刚和薛定互表心意,他才不想化成一捧魂沙。

  “薛定,小薛薛,定定,阿定,定哥哥,亲爱的,我错了,我以后去哪都事先通知你,你别把我扔下去。”

  孟泊一阵乱嚎,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即便是薛定要将他扔到生死不知的忘川中,他竟连一点害怕和埋怨都没有。

  薛定先是被那声熟悉的“阿定”叫得一愣,又被孟泊一顿胡乱称呼叫得哭笑不得,

  这时吴悠也载着刘透他们四个过来了,四人一听孟泊喊的内容,同时紧张的看向薛定,

  一脸不赞同地摇头,连船上的吴悠都望向薛定的方向,只是被帽兜遮着,看不清样子。

  薛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收回手搂紧孟泊,语带宠溺的说:

  “恩,不扔,我们回去疗伤。”

  说罢,就抱着孟泊跳上了船,刘透几人也跟着上去。

  “孟孟你可以呀,这一身伤的,英勇无比啊。”

  刘透靠着马延翘起二郎腿,对着孟泊常规风凉话攻击。

  “臭二牛,一边凉快去,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见着我朋友被人砍死吧。”

  孟泊皱着眉和刘透顶嘴,借此转移疼痛。

  “哟~人家死就死了呗,大不了来了咱地盘走个后门,让他投个好人家,你急着英雄救美干嘛?

  你也不想想,你要是挂了,整个地府没了你的汤都要乱套了。”

  白无常一针见血直指要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孟泊。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明明说好天使是法师的,什么时候还出了近战,

  我一悲催的脆皮法师拿根棍子和人家的剑对砍,这样已经是我超实力发挥了好吧。

  那么密集的攻击下,我哪有时间给自已上buff,更不要说施法的时间了。”

  孟泊想来就莫名悲愤,这完全不按套路来,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呲!妖族向来以强悍的肉身和武力闻名,你说你是脆皮法师?

  都不用你家世代孟婆出手,妖族那些一个一个呸,你就能泡个温泉了。”

  刘透无语了,再没有比妖族更近战的种族了,好吗!

  “你也说我是串儿了,血脉不纯,我又没功夫,身体也是一戳就一窟窿,我上哪哭去啊。”

  孟泊撇了撇嘴,皮厚的近战法师,谁不想啊,关键他也要会才行呀。

  孟泊说完,一船人陷入了迷之沉默,除了吴悠的脸被遮着看不见外,其他人的脸色绝对算得上精彩,

  连平时一脸严肃的木头耿庄脸上都出现了压抑的情绪,直到岸边传来阿新着急的呼声,

  大家才回了神,默默的上了岸。孟泊面上不显,但心中叹了一口气,

  又是这样,被大家瞒着,只一人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薛定,阿孟怎么了?

  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伤着了。”

  阿新站在她能达到的最远处,一脸着急的样子恨不得冲出花丛。

  “阿新姐姐,没事,就是受了点伤。”

  孟泊示意薛定将他放下,他只是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腿不能走。

  薛定只是走近了阿新,并不理睬孟泊的要求。

  阿新看着孟泊身上的白衣都染红了,脸色一白,平和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戾气,看向薛定的样子也带着凶狠:

  “你是如何照顾他的,伤他的人呢?

  死了吗?魂在哪里?”

  “阿新姐姐,我没事,看着可怕,其实伤口都愈合了,就薛定紧张才不让我下地,

  我一点事也没有,伤我的是一个外国人,涉及邦交,就算了,薛定已经将他弄得很是凄惨了,

  再说了,他要挂了,魂也不归我们管吧。”

  孟泊不让薛定说话,赶紧回答,阿新看向孟泊时又恢复了温柔和担心,妥妥的双标。

  “番邦蛮夷啊,怪不得这么没有礼数,下次可不能这样,一有不对就马上叫小牛他们出去挡剑,

  你很重要,一点伤也不能受,听到没!”

  阿新对着孟泊训着,听得孟泊只敢点头,余光看到被阿新拿来当他挡剑之用的四人,竟也一脸赞同的点头,孟泊瞬间无语。

  “好了,快去处理伤口,很疼吧。”

  阿新心疼的想看看伤口,但怕拉开衣领时又扯着,于是赶紧挥手赶他们离开。

  “我先带他去疗伤。”

  薛定点了点头,抱着孟泊就消失在原地。

  “或许,是时候让阿孟他……”

  “别,再等等。”

  白无常赶紧打断了阿新的话,一脸坚决的看向阿新:“那人已经出现了,

  时间本就不多了,再多给老薛一点时间,让他们的羁绊再深一点,再深一些,我们就……”

  白无常说着就面带痛苦说不下去了,回身就扑在耿庄的怀里。

  “我们无法承受再去失去,特别是这次……”

  马延也收起了笑容,一脸坚定的看向薛定和孟泊消失的方向,“再等等吧。”

  阿新面带悲戚的看向四人,是啊,他们这次逆天一搏,如果输了,就输了一切。

  哈,那时还管什么天地轮回,世间秩序,一起灭亡吧,大家都解脱吧。

  阿新带着疯狂的笑回了她的花丛中,剩下四人面面相觑后各自离开,真正的孟婆回来前,

  他们还是要做好自已的事,不能让她失望。

  薛定这次没有带着孟泊去他的小屋,而是直接带到轮转殿他的寝殿内,然后小心的将孟泊放在床塌上,

  想拉开他的衣服看看伤口,没想到这一会的时间,衣服被凝固的血液沾在伤口上了,

  轻轻一拉,都让孟泊疼的呲牙咧嘴的,明明已经疼的眼带泪花了,可当他看向薛定时,他却总是微笑对他说,没事。

  薛定有些心疼,拿了一把剪子绕开伤口将孟泊的衣服剪开,然后端了一盆水一点点轻柔地清理伤口,

  终于将血迹都擦拭干净了,伤口也露了出来,此时伤口已经止血了,按孟泊的恢复力,估计过几天就连疤都看不见了,

  但薛定又怎么舍得孟泊疼上几天,于是先是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倒出的是像蜂蜜一般几乎膏状的青绿色液体,

  薛定将此药在孟泊前后两处的伤口上都薄薄涂了一层,孟泊顿觉伤口处一阵清凉,疼痛也消失了许多。

  像是面霜一般,这青绿色的半膏体很快就被伤口吸收干净,而伤口竟然已经到了结痂的程度。

  薛定皱了一下眉,还是不满意,又倒出一些药膏涂抹上去,当膏体被吸收后,血痂也掉了,

  一条粉色的肉芽出现在孟泊肩膀的前后两处,孟泊试着动了动手臂,

  除了内部还有点闷疼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估计过了今晚,他又是好汉一条。

  “谢谢你呀,阿定哥哥。”

  孟泊看薛定将瓷瓶收后,收拾好东西,正端成水盆要出去,忽然调皮一笑,出声逗他。

  孟泊真没想到一声“阿定哥哥”威力如此巨大,薛定先是摔了手里面的木盆,不管被沾湿的鞋和衣摆,就这样傻呆呆的看着他,

  孟泊作死的又是露齿一笑,然后故意捏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所以,他现在被压倒承受这狂风骤雨般的亲吻,都是他自作自受,对吧。

  孟泊无奈的看着寝殿内的天花板,决定有空装顶水晶灯装修一下,正想着,只觉得唇上一疼,

  那是薛定在惩罚他的分心,于是孟泊只好认命的闭上眼,用全身心去承受着。

  当感到心口贴上一只冰凉的手掌时,孟泊吓得睁开了眼打了一个寒颤,

  入眼是红着眼喘着气的薛定,孟泊一动也不敢动,这时他才发现,自已汉服本就被划得七零八落的,

  刚刚治伤的时候再一剪,完全就是碎布条挂着,好吧,他现在的状态比那天召白无常出现的时候还要衣不蔽体,

  他还竟然还敢调戏薛定,真是怕自已死得不够惨的。

  孟泊一脸无辜的看着薛定,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结果刚刚还在他心口的手掌一下子覆在了他的唇上,掌心中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熏红了他的脸。

  “别叫,我,我怕会伤了你。”

  薛定脸上有些狼狈,耗尽毅力才将目光移开,只是狂躁的气息一时还无法平息。

  孟泊眨了眨眼,表示这会还是乖乖待着安全,两人保持着这个状态没一会,

  寝殿外就有人禀报找薛定有事,薛定应了一声过会就去,让人先退下,

  收回覆在孟泊嘴上的手,走到桌边坐下,灌了几口水,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去处理些事,你睡会。”

  薛定连头也不敢回,交待完就想走。

  “我睡不着,我先去把汤熬了,然后找阿新姐姐聊天,待在这里好无聊的,阿,呃,薛定。”

  孟泊没敢再喊那称呼,他怕今晚走不出去,这时候最明智的做法,认怂。

  “你穿成这样怎么出去?”

  薛定回头看了一眼孟泊,又迅速回身。

  “那怎么办呀,戒指里只有女装。”

  孟泊无奈了,地府众人的衣物都是自身鬼力所化,借来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还不如他现在这身。他手里的须弥戒是历代孟婆拥有的,里面各种东西都有,

  但衣服只有女装,原先孟泊还没在意,现在想来,下次还是要备几套在戒指里才行。

  “这是我入轮回所前的衣服,你披好再出去。”

  一件黑色的披风将孟泊盖住,等孟泊将自己的头解放出来时,看到屋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孟泊笑了笑,起身将披风穿上,可薛定高他许多,披风都拖地了,孟泊有些舍不得,

  于是用手将披风提着,不让它碰到地上,然后一转身就直接施法回了自已的小屋里。

  将今天份的汤熬好,孟泊又直接出现在彼岸花丛边上,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向着在花丛中心跳舞的阿新走去。

  到了中间空地,孟泊也不出声打扰,找了个角落拿出小桌板和坐垫,

  还是一壶孟婆汤边喝边看阿新的舞蹈,等到结束时,忍不住用力鼓掌,

  连他这种没有什么艺术欣赏细胞的人都觉得阿新跳得真是太好看了!

  “阿孟,你受了伤,怎么不好好休息,过来做什么?”

  阿新也坐了下来,喝了一杯汤后问道,脸上满满的不赞同。

  “薛定给我上了药,我都好啦。”

  孟泊说着掀开披风将伤口给阿新看了一下,见阿新点头不再说了,才放下。

  “这么快又找我听故事啦?”

  阿新笑了笑,这个阿孟,小孩子一样,和当年的孟婆真是像。

  “阿新姐姐……我觉得我太笨了,你告诉我,孟婆都是什么样子的,

  我照着学,我不想再让大家担心了。”

  孟泊低下头,他其实想说,你们期待的影子是什么样子,他就学着怎样做,可实在开不了口,宁愿再自我欺骗一段时间。

  “傻瓜,乱想什么,你就是孟婆,无论你做了什么,就是孟婆该做的,没有什么对不对的,你就是你,做自己就行。”

  阿新没想到孟泊这样的不自信,不忍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是他们瞒了他太多啊。

  “可是……”

  “阿孟,我跟你详细说说你们孟婆一族吧。”

  “好……”

  “孟婆一族得天独厚,天生有着强大的术法,长相也是集天地之灵气,资质更是上乘,可天地间独许一只孟婆的存在。

  每一任孟婆在诞下新的接班人之后,就会带着她学习,慢慢传授知识,

  而小孟婆的灵智随着慢慢的成长血脉的苏醒而打开,直到小孟婆成年的那日血脉完全的觉醒,就能继承孟婆一职,而之前的孟婆就在她成年的那日仙逝。”

  “这……也太残忍了。”

  “是呀,在你之前,每一个孟婆都是女子,你也知道,受天道约束,

  所有的妖族死后直接身死魂消,再无轮回,即便是孟婆这管着轮回之地的天妖也无法避免。

  所以,不是爱的至深,怎么可能会诞下亲子,要知道,若无新的接班人,孟婆可享天地同寿。

  所以,你的母亲是多么的爱你才带你来到世上,你的一切就是她最渴望的样子,

  别不自信,什么样的你在爱你的人眼里,都是最好的你。”

  “恩……谢谢你,阿新姐姐。”

  “……”“不对……这不对啊,阿新姐姐,这不太对啊!”

  “啊?怎么了?”

  阿新见着孟泊忽然站起来,在她面前空地上来回走着,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了。

  “阿新姐姐,你听我慢慢捋啊,二牛说我是孟婆和人的混血,传了好多代,所以血脉稀薄。

  我一直以为是,之前还有孟婆妖是男的,在人间风流的时候留下了一丝血脉,一直到现在,才有我的存在。”

  “可是现在不对啊,你说之前的孟婆都是女子,只有我是男的………

  啊,对了,第一次见着小白的时候,他也说,第一次见到男的孟婆,那不对啊,真的不对。

  如果说之前的孟婆都是女子,生的孩子一成年就过世了,那我是打哪来的?

  是有任孟婆生了龙凤胎?

  男的血脉天生稀薄,所以流落到人间,成了我的祖先?”

  “孟婆这种天地间孕育出来的强大妖类,怎么可能两只共存,没有双生子的可能的。”

  “阿新姐姐,你别逗我了,那我打哪来,我的血脉又是哪来的?”

  “哈哈哈……傻瓜,我就说他们这漏洞百出的谎言哪能骗过阿孟,

  他们还不信,你还给骗了这么久,哈哈哈,真好玩!”

  “阿新姐姐,别玩了,难道我是……我只是普通人类?”

  “噗……你找个能喝忘川水,眼泪能熬汤的普通人类我看看。”

  “啊啊啊,不知道,阿新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我不是一直告诉你了,你就是孟婆啊,你母亲就是上一任孟婆,孟芯呀。”

  “什么!那我母亲就不是意外去世了?

  那她为什么不见我?不是说要带着新的孟婆熟悉业务流程吗?

  为什么我一直在人世间活到成年都没再见过她?”

  “关于这些,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这是整个地府的秘密,等你血脉全部觉醒了,

  你自然会知道,到时候还有不懂的,我再和你说。”

  “对哦,我既然是正宗的孟婆,为什么我的血脉只觉醒了十分之一都不到,

  害我还伤心半天,以为自已太没用了。”

  “傻瓜,那是因为你的血脉被封印了。”

  “封印,为什么要封印,什么时候能解开?”

  “唉,这我也不能说,本来按我的想法,什么都跟你直说,阿孟你的性子我是了解的,绝对不会……

  可他们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你,我们在赌,和天道赌,输了就一无所有,阿孟,别怪我们。”

  “那……我的父母呢?”

  “你的母亲孟芯,在你成年那晚就故去了,而你的父亲,唉,他在地府陪了你母亲五年,

  他本答应你母亲在她身死后喝下孟婆汤去投胎,可……

  在看着你母亲化成一缕轻烟后,他饮下的,是忘川水……”

  “什么……”

  “你母亲余下的妖骨和你父亲的魂沙,薛定都帮你收着,

  你……可以找他拿回来。”

  阿新看着泣不成声的孟泊有些无语,这时候都不忘拿个碗接泪,这孩子……

  阿新站了起来,走到空地中间,轻声唱起了歌谣,那歌声中带着安定人心的能量,然后她伴着歌声又舞了起来。

  除了第一任孟婆,之后的每一任孟婆找的爱人均在孟婆死后饮下忘川水,

  所以,地府每次失去一位孟婆痛苦难过之时,对她的男人也生不起怪罪之意。

  而让孟婆一族陷入如此悲惨境地的男人,竟还风光无限的活着,

  他竟然还能在阿孟死后享着她分予的功德体面的活着,

  这叫他们这些受阿孟恩德而重生的人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阿孟,别怕,这一世,你爱的只会是最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