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雪的目光在徐凯和邬予身上转了个圈, 而后轻笑:“别装了。”
“不如直说吧,到底为什么想要我做这个顾问?”
徐凯叹气:“我就说骗不过他的, 他除了灵感超人,脑子也是很聪明的。”
“当、当然,长的也很好看。”
江暮雪嘴角噙着笑,好整以暇的问:“你是我迷弟啊?”
徐凯飞快的喵他一眼,垂眸点了点头,耳根子都红了。
邬予受不了。
“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特案组的总设计师兼任部门负责人, 而我,是特案组特勤队队长。”
邬予轻抿嘴唇:“你是怎么发现我们在演戏的?”
江暮雪轻笑:“首先,你虽然长的是有点老成, 但说看上去像四十的也有点儿过了,听上去像是某种对我蹩脚的奉承?”
徐凯隔空对邬予做口型“ 我就说吧”。
“其次, 不论是你,还是我见到的徐凯, 都是十分细致且谨慎的人,带我来这里,还挨个办公室都敲了一遍门,最终才找到人,并不像是你们能够做出来的事。我想了一会儿,觉得这更像是在引导我参观这里。”
“还有很多细节, 比如徐凯对你表现的过于漠视了。虽然特案组需要通晓玄门之术的人, 但既然要调查凶案, 有刑侦经验也同样重要。”
“综上, 其实我早就怀疑你们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直到刚才,我听明白了,你们两个想招我来特案组当顾问?”
邬予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欣赏,话已至此,他坦荡的承认了:“没错,我想招你。”
江暮雪耸耸肩:“抱歉啊,我不感兴趣,我想最简单快捷的方式是,你们去玄门协会找人,我想会有许多人乐意提供咨询服务的。”
邬予急道:“但他们不是你。”
“玄学的事我不懂,但之前几个案子我就发现了,你不仅仅是术法方面强大,最重要的是具备一个刑侦人员最重要的素质,你强大、冷静,不会让同情或者愤怒占据上风,而且,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对将凶手绳之以法有着异常的执着。”
还能是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功德点。
“然而你说的都是我的加入对特案组的好处,招聘可是双向选择,除非你动用公权力让我不得不屈服,不然我为什么要加入你们呢?”
江暮雪看向徐凯:“邬予说你是部门负责人,却不说头衔。我猜这里所有的部门都是你负责吧?你、邬予,或许再加上邬予那个小徒弟,你们口中的特案组最多三个人。”
徐凯眼睛都亮了:“江大师,你真的好厉害!”
邬予:“……我们有你想看的数据库,还有各种高精尖的仪器。”
“特案组刚刚组建,人数是很少,发展时间也落后与国外,但也正是如此,我们才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你说你加入没有好处,那我就告诉你好处。”
“只要你点头,在你获得大学文凭之前,我可以给你申请顾问的职位,虽然没有编制,但可以享受和我们一样的薪酬待遇,五险一金。除此之外,你的直播我们不会干涉,每个月你保底参与一件案子就行,案子可以有你来选择。”
“除此之外,只要不是对国家和社会有潜在危害的私活儿,你想接就接。”
江暮雪弯了弯眉眼:“条件好到很像是诈骗。”
邬予侧头:“条件很好吗?这只是我现阶段能提供的最优待遇,但相较于你的价值来说,是我赚了。”
江暮雪点点头:“思想觉悟很够。”
“不过,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是得寸进尺的,既然你说是你赚了,就让我再提一个要求。”
邬予:“你说。”
江暮雪:“我想加入玄学协会,我不知道允不允许,但我想在直播间搞个认证。”
“你知道的,网上关于我的争议很多,虽然伤不了我什么,但偶尔瞥见也会觉得烦人。”
“可以。”邬予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着江暮雪,“但如果你需要,完全可以让智明或者一凡大师推荐你不是吗?”
“我直觉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邬予翘了翘唇角,“不过就像我承诺的那样,只要不是对社会有害的,我都不会探究的。”
江暮雪伸出手:“那就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江顾问。”邬予将手握了上去。
“呜呜呜,等等我,我们合照一张挂在大厅里吧!”徐凯泪眼婆娑道。
江暮雪和邬予对视一眼,齐齐转身,飞速打开门跑了出去,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走廊里。
*
缺月的房间里。
一切都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包括一桌子的血迹,现在已经干成了红褐色的一摊。
江暮雪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眉峰蹙的越来越紧。
“有什么发现吗?”邬予问。
江暮雪摇头:“没有。但正因为没有,所以才显得古怪。”
“怎么说?”
江暮雪看向邬予:“你们刑侦学是不是有句话来着,凡是到过,必留下痕迹。”
“对鬼怪同样适用。”
“鬼怪杀人的时候,通常也是自身杀气最高涨的时候,即使杀完人鬼怪离开了,现场也会残存着一些气息。”
江暮雪环视一圈:“但我在这个房子里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如果不是仪器确实拍下了那个穿着嫁衣的女鬼,我可能会倾向于是人类所为,毕竟拔舌也不是什么有技术难度的事情。”邬予分析道。
江暮雪反驳:“不可能是人类做的。”
“即使人类能够拔掉缺月的舌头,也不能在不对他下药的情况下,让他忍受着剧痛而不做丝毫的挣扎。”
江暮雪说话的同时,走到了缺月的书桌前,他回忆着缺月死时看着的方向,缓缓转头,往同样的方向看去。
过程中,他忽然停了下来。
“这里,不对。”江暮雪执着桌子上的某处。
邬予已经走到了江暮雪的身侧,他顺着江暮雪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然缩起。
“圆形还有四肢,看上去是个娃娃。”
缺月的血迹在流满了整张桌子,桌子上的东西都被带回去做了证物等待化验,而血迹的正中央有块光秃秃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是个娃娃。
邬予对案子和犯罪现场的记忆力是惊人的,他清楚地记得,证物之中并没有娃娃。
敏锐的预感告诉他,这会是个重要线索。
邬予喉结滚了滚,问:“这个东西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江暮雪神情冷肃,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忽然,他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直视着邬予问他:“第一个发现死亡现场的人在哪里?”
“你说缺月的经纪人?他已经录完口供了,缺月死亡的时候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所以没办法抓他,我让我的徒弟盯着他,半个小时之前的回复,他已经回自己的家了。”
“你现在打电话给你徒弟,我有话要叮嘱他。”
虽然不解其意,但江暮雪的神色让邬予不安,他立刻就掏出了手机拨给自己的小徒弟。
嘟——嘟——嘟——
邬予从未觉得电话的忙音那么的恼人过。
一分钟过去了,直到电话挂断,小徒弟都没有接。
邬予的心坠了下去。
*
松韬坐在车里,一边啃着汉堡,一边盯着缺月经纪人的房间。
现在不仅明星是208,经纪人赚的更多,缺月的经纪人住的房子,光是一个洗手间,就顶松韬正栋小公寓那么大。
“黑心钱。”松韬愤愤的嘟囔着。
忽然,经纪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这一片都是联排的别墅,每一户前都有一小块儿花园。
经纪人面色古怪,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似的,步伐很快,他几乎是用冲的,跑进了花园里。
松韬的角度看上去,经纪人的怀里捂着什么东西。他的动作极为小心,生怕那东西摔坏了似的。
经纪人径直的走到一颗树前,松韬伸长着脖子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蓦地,经纪人动作停了下来,他猛地回头,神经质似的看了一圈,堤防的打量着四周。
松韬长出了一口气,幸亏他伸手敏捷,瞬间扑倒在了这座上。
等松韬在抬起头来,经纪人怀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经纪人用脚踩着地上的土,像是要将它踩实了,口中还在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松韬努力记住地形,待会儿等经纪人进门去了,他可以找机会挖出来看看。
可就在这时,经纪人坐在了地上。
他穿着考究,有种精致的土气,这会儿却半点不在意衣服上沾了土似的,仰靠在了树干上。
松土的铲子被他握在手里。
松韬双眼随着经纪人的动作缓缓睁大。
只见经纪人慢慢张大嘴巴,一只手将自己的舌头扯出了口腔没,另一只手控制着铲子像舌头割去。
松韬反应了一秒钟。
他从未在一个人的脸上见到过这种的表情,眼神充满了恐惧,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但面色却诡异的平静,仿佛他正在做的不过是浇花一样的小事。
“卧槽!”
松韬反应过来,人家汉堡就拔腿飞奔。
只隔着一条街,松韬握住男人手里的铲子的时候,男人的舌头还剩下半截。
他“平静”的抬头看向松韬,眼底已经积满了泪水,松韬从他的眼神里清晰的读出了三个字:【救救我】。
然而下一秒,男人的唇角像是被无形的手向上生生的扯起,他笑了。
伴随着他的动作,手中的铲子狠狠的割了下去。
一种无法形容的战栗爬满了松韬的全身,那一瞬间,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眼给盯上了。
*
江暮雪坐在邬予的后座,隔着厚重的头盔大声吼着:“是诅咒!”
“那个娃娃很可能是诅咒之物,现在没时间解释了,触发诅咒之物的诅咒条件,诅咒之物身边的人就会被诅咒,你的小徒弟有危险,你开快一点!”
邬予弓起腰,加速的翁鸣声轰炸着耳膜,摩托如离了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眨眼之间就汇入了车海里。
离经纪人别墅外五十多米的时候,车子就开不进去了。
邬予拉住一个同行问了问,脸色难看的走了回来:“发生了凶杀案,这边暂时不通车。”
好在并不远,将车停好之后,两人快速赶到了现场。
吃瓜是人类的天性,经纪人的别墅外面,尽管已经有警察在维持秩序,但依旧被周围的邻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这些人本来就是住在这里的,总没有理由将人赶出街区,警察也只能艰难地维持着秩序。
邬予生的人高马大,有他在前面拨开人群,江暮雪跟在他身后,一路倒也走的顺畅。
只是江暮雪这张脸,很难不引人注意。
他走到树下的时候,围观的人群里就已经有认出他来的了。
手机的摄像头不由自主的朝向了江暮雪的方向,不过此时的江暮雪并不在意,他半蹲着,平视着松韬。
“你可以松开它了。”
江暮雪语调并不强硬,却有种令人无法拒绝的气场。
失了魂一样的松韬松开右手,沾满了血迹的铲子也从他的手中滑落。
“师父。”松韬迟钝的双眸终于看到了邬予,他狠狠擦了擦眼,“师父,对不起,我没有救下他。”
“到底怎么回事?”邬予替小徒弟擦了擦脸颊上沾染的血迹,沉声问。
回忆起刚刚的场景,松韬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我、我也不清楚。我正在监事他,忽然看到他从房子里跑了出来,然后他好像在树底下埋什么东西,埋好之后,我以为他要回去了,结果他拿着铲子就自杀了。”
“他……自杀前的表情很奇怪。”
“像是被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
松韬下意识向着声音来源看去,点了点头:“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明显的恐惧,但他的动作却特别的坚决。”
“东西埋在哪里了?”江暮雪冷静的问。
松韬指了个方向,那里的土已经被经纪人给踩平了,江暮雪走过去,张开手掌,虚虚笼在那片土的上方,合上了双眼。
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保持了一会儿,江暮雪站起身,微微舒了口气。
“看来你没有触发诅咒的条件。”他朝邬予使了个眼色,“麻烦邬大警官清一下场,包括你和你的小徒弟一起,和我保持两百米以上的距离。”
“方圆两百米以内的住户也要清空吗?”邬予微微张大双眼。
江暮雪轻笑:“很抱歉,是的。”
他毫无歉意的拍了拍邬予的肩膀:“作为我们合作的第一个案子,邬警官勇敢飞!”
邬予:“……有事我自己背是吧?”
江暮雪比了个“OK”的手势。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离的近的尽数听了进去,然后又毫无保留的转发到了网上。
【?江暮雪不是进局子了吗?热搜还挂着呢?怎么现在局子也有放风环节了?】
【什么放风环节,我看江暮雪倒像是那个主持大局的吧?他明显在指挥那个高高帅帅的警官做事啊。】
【还得是路人敢说,这话要是粉丝说的,已经要被打包送精神病院了。】
【我就知道江暮雪这个小作精不会让我好过,知道进局子已经不会在粉丝心里掀起任何波澜了就来这出是吧?】
【该说不说,你们江暮雪粉丝的画风在整个评论区一眼就看的出来,因为真的很变、态……还有,你们真的没想过一种可能性,江暮雪或许已经上交国家了吗?】
【卧槽!】
【卧槽+10086.】
*
江暮雪将现场封锁的时间压到了最短,五分钟不到就从土里取出了诅咒之物。
果然是个娃娃。
他浓密的睫毛微垂,和娃娃无机质的双眼对视着。
娃娃在他的手心里微微的颤抖着,脖颈相连处发出咯吱咯吱刺耳的摩擦声。
“想翻身?”江暮雪挑眉问。
摩擦声停了,江暮雪笑了笑,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娃娃的下颚,将它极小幅度偏转的脸给拧了回来。
“害怕?”江暮雪压着嗓子道,“别怕,捉住将你制作出来的主人之前,我是不会弄死你的。”
话说完,手心里的娃娃战栗的更厉害了。
江暮雪嘲讽的勾起唇角,从口袋掏出一张黄纸,咬破手指写了个【镇】字贴在娃娃的额头上,然后便双手插兜,将娃娃夹在胳肢窝下,看到邬予便随手扔了过去。
黄纸空中被掀开了很大的角度,娃娃落到邬予手中时,又紧紧的贴了上去。
江暮雪抬了抬下巴:“你先带回去给徐凯吧,就跟他说是诅咒之物,他应该会喜欢这个新玩具的。”
邬予愣了一分钟:“你去哪儿?”
江暮雪已经坐进了松韬的车子里,从车窗伸出半个脑袋来:“我还是更喜欢四个轮子的,让你小徒弟送我去冷锐那儿,我歌只录了一半呢。”
邬予不赞同的皱眉:“案子怎么办?”
江暮雪打了个哈欠:“你不是已经让人去找了吗?那本缺月写下来的阴婚名单。”
“虽然那女鬼不是杀害缺月的凶手,但缺月的死还是和这阴婚的买卖脱不了关系。”
“怎么样?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吗,邬警官?”
江暮雪摆摆手:“等你查到名单再来找我吧。”
邬予沉默的看着江暮雪,半晌似乎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说:“你总要告诉我这个诅咒之物的触发条件是什么吧?我不放心徐凯。”
在松韬启动汽车的背景音里,江暮雪轻笑着回答:“之前的触发条件是心中默念参与阴婚的新娘新郎的名字。至于现在嘛,它只会诅咒想要保护它的人。”
有一刻,邬予确信自己听到了手里娃娃牙关打颤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