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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斯年用外套当被子,在钢锤家的沙发上应付了一晚。
这座小破沙发的长度相较他身高来说差了许多,半截小腿只能搭在扶手外,而且还没有翻身的空间。
于是早上醒过来时,向斯年腰痛腿酸,好不得劲。脑袋一如既往地昏昏沉沉,判断不出低烧有没有褪去。
他艰难地爬起来,捶着腰到厨房找吃的,然后被钢锤邋遢的生活环境逼疯——
“面粉这么放着不怕长虫吗?你这橱柜都多久没擦过了?还有灶台,上面积的油污都快能把老鼠粘住了,你就不能定期收拾一下吗?这里不是贫民窟,是黎明城!”
面对数落,钢锤不以为然:“我一个大老爷们,平时哪顾得上这些?我又不像你,家里有个贤惠的小东西帮你洗衣做饭。”
“放屁,我俩分明是轮流做家务,没他我也好好的。你别给自己找借口,邋遢就是邋遢。”
钢锤翻了个白眼,拖着长声道:“好好好,你说得对。”
见他拎着昨天的麦酒坐下,用牙齿咬开塞子,向斯年又皱了皱眉。
钢锤率先道:“唉打住!你可别把放在林迁身上的那一套放我这儿。”
向斯年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惯性思维、多管闲事了,咂了下舌,再没说什么。
“说起来,学员那边的基础课一直是别人带的,你最近也该去教点东西了。”
钢锤不说,向斯年都快忘了这一茬。
年年都有学员成为预备军,将要作为新鲜血液注入机甲队。正常来讲向斯年会早早地作为教练跟学员们接触,只是近期时运不济,总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忙。
“知道了。”
向斯年做事向来利索,他很快安排好了林迁的去处,并托人告诉那小子快点搬家。
等到林迁老老实实搬走,他就立马从钢锤家逃了出来重返自己干净整洁的住处。
回来的时候意外碰上了在门口徘徊的张姨。看见向斯年,她主动问:“林迁搬走了吗?我还想时不时看看这孩子,搬去哪里了?”
张姨一大把年纪了一直一个人住,无儿无女,看着林迁长大,难免会把他当孙儿宠爱、时刻惦记了。
林迁对她的依赖程度也仅次于向斯年,一些不能跟他讲,或者遇上他不擅长的事,都回去找张姨倾诉问询。
向斯年告诉了她林迁新家的方位,又耐心地为她指了路,确保她清楚。好在相隔得不算太远,拜访起来挺方便的。
“我会跟他说,让他抽空去看您。”
“那可太好了。”张姨笑了,“但我还是想问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搬家了呢?”
“嗯……”向斯年摸了摸鼻子,含糊道,“他……长大了嘛,总不能一直跟我住在一起。”
“对哦,说来他也快二十了吧?”张姨恍然,“是不是处了小女朋友,一直在你这里住着不放便?”
“额,也不是……”
张姨做了个心领神会的动作:“哎呀,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不用不好意思,阿姨都懂。”
向斯年失笑,决定放弃解释。
林迁房间基本空了。
床头柜上留了个字条,很是显眼,但向斯年故意没去看,就那么撂在那儿了。
他将房间的门带上,苦闷地叹了口气,然后盘算将这间空出来的屋子重新恢复成以前储物的功能。
正想着,消失了一段时间的一线天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大摇大摆地走到向斯年面前,用尾巴勾住他脚踝,不停地呼噜着。
说来也怪,明明向斯年没照顾过它,甚至对它都没摆出过什么好脸色,它却好像很喜欢他。
“林迁竟然没把你抱走?”
向斯年可没兴趣养猫。
他板着脸,将这只黑猫抱起,准备丢到屋外去。
一线天完全不反抗,后腿蜷着,尾巴夹在两腿间,继续享受地呼噜个不停,直到被向斯年无情地丢出了家门。
黑猫灵巧落地,随即像回旋镖一样往回跑。
可惜向斯年动作更快,将门先一步关上,无情道:“找你的小主人去,我可不会伺候你。”
一线天并没有像向斯年想象那般离开,执着地守在门口。
它不挠门,只是凄怨地叫。
向斯年对小动物的同理心约等于零,所以并不觉得它可怜。
不过他还是怕被邻居和路人看见、面子上挂不住,于是只好又把门打开,眼睁睁地看着一线天重新跑进屋里,幸福地蹭他的腿。
向斯年盯着裤子上的猫毛,很是烦闷。
既然直接丢不行,那就只好给它的小主人送过去了。
于是向斯年不得不打破刚刚做好的决定,再跟林迁打个照面。
不多时,他便拎着猫,敲开了林迁新家的房门。
向斯年看见开门的林迁脸上挂着颓丧。
但当瞧清眼前人面容后,那双漂亮的杏眼立马变得清明又欣喜。
“老大?快进来,虽然我还没收拾好,但还是有坐的地方的。”林迁的话突然很多,“你病好了吗?有没有看到我留下来的纸条?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忘了你的猫。”向斯年面无表情地把猫塞进林迁怀里,然后站在原地,完全没有要进屋的意思,“故意把猫留下,让我给你送过来,你还真是良苦用心。”
“被发现了吗?”林迁不好意思地笑笑,坦然承认了。
说完他主动去抓向斯年的手,想拉他进屋,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躲闪过,笑容便也随之僵住。
“摸它就行了,别碰我。”向斯年阴阳怪气,“我可不想和你产生肢体接触,以免犯下大错。”
林迁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委屈地辩驳:“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很抱歉让你误解了,但是——”
“不不不,你说得很对,就该是那个意思。”向斯年毫不迟疑地打断,后退几步,然后插着兜潇洒离开,头也不回地说,“张婆婆很想你,她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记得多去看她。”
“好的。”林迁应下,“我也想你,你会来看我吗?”
向斯年止住步子,转过身骂:“你有病吧?这条路一共不过几百米远。你在机甲队,咱俩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想个屁啊?我是让你搬出去,不是快死了!”
林迁抿了抿嘴唇,像是完全没听进去:“那我能去看你吗?”
“不行!”
“那你去看看我给你留的纸条吧,消消气。”
向斯年没给他说更多话的机会,逃似的快步离开。
因为被提及,他开始好奇那纸条的内容,选择走进屋翻看。
纸条下面盖着个被折成爱心的厚纸片,上面写着“拆开我”,那骚包的外表让向斯年一度望而却步。
表情因为嫌弃而略显狰狞,他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将纸片打开。
纸片内部的字也很简短,是“看看下面的抽屉”。
“妈的,我年轻的时候都没这么腻歪。”
向斯年真想知道林迁是从哪里学来的鬼把戏,总不能这也可以“天赋异禀”。
他按照步骤,打开了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
光线不好,他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只隐约辨认出一些带着金属光泽的红色。
向斯年皱起眉头,伸手把那东西拿出来。当手指碰到一段冰凉纤细金属之后,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没错,那是一枝金属玫瑰,由林迁亲手打造。
他一向聪明,在机械这方面学什么都很快,这支玫瑰被他制作得有模有样。
要是能提前预知这玩意儿会被那小子送给自己,向斯年说什么都不会教他做。
向斯年不清楚年轻的小姑娘会不会被此感动到,反正他现在脸上的肌肉已经扭曲到了近乎抽搐的地步。
气是一点没消,反而梗在心头,快要憋死过去。
好可怕的东西。
这才是最有杀伤力的机械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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