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青白脸上跟着浮现明显的笑意，看得身旁的灾殃觉得有意思。
他就喜欢看青白运筹帷幄时露出的一点小狡猾。
很可爱啊。
当然青白现在全身心在正事上，没注意灾殃的变化，否则得先搂着人腻歪一番不可。
“既然如此，我就直话直说，公主掌权后，金银台必须是璞玉国内的国字号，资源人脉等等这些都要优先供给。”
他也没忘记弄潮教的利益，“还有弄潮教设立的堂口，官府无权管辖，此事可私底下进行，不需要公之于众。”
弄潮教是江湖堂口，能协助金银台管理居无定所的江湖高手，调解各种恩怨，是必不可少的设施，趁着新老政权交替，青白手里还捏着大秘密，此时不提，更待何时？
但两段话，就让宁璞玉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
她阴翳着眸子对青白质问：“台首，你不觉得这两个要求太超过了吗？”
青白跟着点头，“不过分我也不会说。”
意思就是，他故意的。
这可让宁璞玉生起火来，“我当你们金银台是什么大善人，原来也是个趁火打劫的主，如果要让璞玉国也成为壮大金银台的养料，那恕我不能奉陪！”
语气凌厉，和刚才畅想未来的开心模样大相径庭。
连着原本对青白印象颇好的清霆也面色不善，“我们大可以杀出去回天宁，让天宁的铁骑踏平磬国都城，也不会让金银台趴在身上吸血！”
“呵，那你们杀出去啊。”灾殃冷笑道。
他就不信了，放着到手的权位不要，要回天宁受气，这俩不会是傻子吧？
“别太过分了！”清霆上前一步，恼怒不已。
就灾殃这个脾气，在有人不爽己方掌握主动的时候提出抗议，那肯定要镇压，但青白太了解他了，率先伸手拦在人面前。
“殃殃，待会公主会很乐意配合的。”
听出他话里的小九九，灾殃这才没动手，看着清霆恼怒的脸纠正，“金银台不是趴在谁身上吸血，相反的，没有金银台，磬国也撑不了这么久，你们久在磬国，不知道天宁那边，金银台是纳税大户吧？”
看他们一副不想听的模样，灾殃就更要说了，“但凡你们在天宁，在街上抓个人问问就知道，光是善堂，金银台就开了多少个，收留了多少无家可归的人，你们以为天宁的国力为什么会强？还不是因为有金银台在输送。”
然后他也承认了天宁国帝君的手腕，“也好在天宁的帝君听劝，把金银台视作甘霖，没有被手底下的人离间，否则磬国这次还真能跟天宁打个有来有回。”
末了，灾殃还笑他们，“你们用脑子想想，天宁是怎么借出那万亿两白银的？”
提到那借出来的白银，二人猛然惊醒。
天宁国哪里去弄那么多钱？
虽说当初他们也怀疑过，但想着故乡如此阔绰，那百姓生活应该是不错的，加之天宁也没有传来什么扩充军备的消息，就没往国力那边想。
可再说起，那就完全变了味。
他们都是被舍弃的人了，天宁如何发展，怎么发展，又怎么会告诉他们？所以说，如果不是金银台在背后帮着，天宁是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借给磬国的吧？
“可是，金银台介入国家太深，迟早也是个祸患不是吗？”清霆的思路就是一个国家离了金银台那就玩不转了，当金银台抽身，那这个国家就会灭亡。
那不如前期苦一点，也不想被如此桎梏。
青白回他，“没错，尾大不掉是个麻烦，可金银台是在国家制定的条框里面赚钱，并且倡导良性竞争，不仅不会打压对手，而且还会扶持那些想投入创业的，能不能起来，全看个人经营，自己做坏了，总怪不到金银台头上吧？”
宁璞玉是那种领导型的人物，不会轻易被说服，“话说得好听，你刚才还说什么国字号，不就是想要特权方便自己敛财！”
“那我就问公主一句，金银台可主动挑起过战争？”
“可你们拿捏着整个天光！”
“那好，我再问公主一句，拿捏了天光，金银台可有复辟神国？”
“我……”
这时，青白笑了，像个在辩论中拔得头筹的赢家。
可忽然，他又长叹一声，眼神变得凌厉对她说：“金银台没有军队，它不是国家，只是维持国家之间和平的组织，它不是一个人的金银台，是整个天光的金银台，公主要牢记这一点。”
“那磬国呢？不还是亡了！”
“哈……”青白觉得很好笑一般，说道：“磬国亡国不是金银台造成，是帝君忠言逆耳，任人唯亲，肆意更张法度，胡乱铸钱，导致度量失衡，百姓发现再多钱都买不到粮食，便会逃难而去，土地无人耕作便会荒芜，从此恶性循环！”
一口气说完后，青白忽然向眼圈发红的宁璞玉抱拳，缓声道：“公主，我且问你一句，没有百姓的国家，何以称为国？又岂能不亡？”
“……”
看她说不出话反驳，青白又道：“实不相瞒，金银台在磬国花的钱是最多的，我前些时候在登空山收到消息时，就已经决定帮天宁灭磬国，但又不忍生灵涂炭，这才想到禅位之法。”
“谁都不是傻子”灾殃双手环胸，接话让青白能稍稍休息下，“我家寥寥是金银台的台首，那么多人靠着他领路，倘若因为不忍生灵涂炭，就过多投入却什么利好都不求，那底下人该如何再听从？”
“这关我什么事？”宁璞玉蹙起眉头觉得灾殃在顾左右而他。
他们是在抨击金银台的存在是对每个国家的威胁，而不是在说金银台该不该打着义气的招子获利。
“你别在这里混淆视听，我们是不会被你们忽悠的！”
清霆也表了态，“不想救可以不救，没人勉强你们。”
“我看你就是在装傻充愣。”灾殃没有被他们拉进自己的节奏，而是直接摊手说，“你们现在泥菩萨过江，却还对金银台伸出的援手不知足，想要更多利好，怎么？金银台是欠你们的吗？逃啊，回天宁遭人白眼去吧！”
“你！”
话说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没什么可说。
宁璞玉有野心，也聪明，可她不能容忍有金银台威胁到自己对国家的掌控，可她又放不下这么好的机会。
那可是皇位！
她的女儿还会是女帝！
他们一家三口，不，以后还有更多的孩子，他们彻底把控璞玉国，在天宁的撑腰下为所欲为，活得潇洒恣意。
可世上没有既要又要这样的好事。
否则手里的权力就会像沙子，抓得越紧，散得越快，只能做出取舍，才能抓住真正需要的。
在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拿捏后，宁璞玉的理智回来了。
“好吧，我明白了，就按你们说的办。”
“公主，你别被他们忽悠了。”清霆看不清，还想劝她。
不过这宁璞玉已经下了决定，“不必再说，为了囡囡，也为了天宁，这个皇位，我们要争。”
青白找到缝隙插话道：“公主可以放心，在璞玉国经营不善灭亡前，金银台和弄潮教只赚钱，不干涉朝政，还会依法纳税，为璞玉的昌盛做贡献的。”
换言之，倘若璞玉国也落到和磬国一样的境地，那金银台还是会扶植另一个人上位。
多么狂妄。
但金银台有资格狂妄。
最后，青白笑着对面前这对苦命鸳鸯衷心祝贺，“我和殃殃就先在这，祝二位白头到老，享儿孙绕膝之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