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徐恒一声尖叫, 终于从这场噩梦中清醒了过来。
他摘下头盔，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上衣服都被汗水浸透。
他睁着眼，略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白色的墙壁和白色的地板, 这是哪儿来着？
“噢噢噢！”
稍微一动, 全身的肌肉都酸痛不已。
徐恒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掌, 两只掌心都有深深的指甲痕迹, 也不知道他是握了多久的拳头。
卧槽, 我这不是真感染病毒了吧。
想起之前体验到的画面，徐恒的心里就慌到不行。
他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虚拟，总感觉自己还陷在其中没有脱出。或者丧尸原本就是真实，他是生活在一个被感染的世界？！
不行，太上头了！
门被推开，巴小霸出现在门外。
徐恒眯起眼,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另外一个幸存者？而自己扑向齐格的那个场景实在太惊悚，他很怕自己这回依旧重蹈覆辙。
啪——
巴小霸打开了灯。
绿色的光让徐恒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看了看手边的安全帽, 又看了看窗外的戈壁滩。
“所以，刚刚的都是幻觉？”
“不是幻觉。”
巴小霸可不爱听这个词。
“是全息技术。你刚刚体验的是一个全息格斗类游戏——末日之城。”
“哦。”
徐恒抓了抓头。
“所以我们没被感染……对吗？”
他顿了顿，又问道。
“那齐哥怎么样了？他真的被我咬到了吗？”
“当然没有。”
巴小靶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只是一个仿真角色而已，为了贴近真实, 特地替换了熟人的形象。”
“事实上, 时间再久一点你还可以在里面看到我和小统, 还有周主任。只不过这些角色都不会有固定的姓名，你叫什么他们都会应答的。”
啊, 是这样……
徐恒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他没有真的去咬老齐。
不过他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你说那些都是NPC……可我明明摸过老齐的肩膀, 是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使用全息技术。”
巴小霸也没有隐瞒，把自己搞全息头盔的初衷和过程都讲了一遍。
“什么！？你们竟然为了推销食用油而搞了一整套全息设备平台？！”
徐恒这下子是真清醒了，他看向巴小霸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败家子。
杀鸡焉用牛刀啊！
徐恒痛心疾首。
你有这技术干啥用来给食物油做广告？你这完全可以缔造一家超级科技公司，食用油算个啥？！
“食用油是统统的任务！”
巴小霸和他犟。
“超级科技公司才是算个啥，统统的任务最重要！”
“好好好，都重要都重要。”
徐恒按了按开始抽痛的额角。
他站起身，因为之前的过激运动导致他腿还有点酸。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跟这熊孩子说明白，他的这套全息技术到底有多朝前。
“别的不说，只要你把这个头盔放出去，现在全蓝星互联网公司都不是你的对手，这就叫划时代的技术变革。”
身为老游戏迷的徐恒十分激动。
“你知道大米国夕谷那群人搞脑机搞了多少年吗？然后又怎么样呢？不过是拿出来了一个视觉虚拟技术而已。你这个一上来就模拟五感，这对他们那就是大象级别的碾压。”
“你有这产品，哪怕在食用油销售的时候随便搞个抽奖，你这油都不愁卖！”
是吗？还可以捆绑销售吗？
巴小霸迅速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做记录。
嗯嗯，搞饥饿营销，每周释放一次预约号，但是需要用食用油进行登记……这样只要做一次广告就能带动两种商品，划算！
徐恒可不知道他在心里盘什么黑账，还在激情输出。
“不过别怪我提意见啊，你这玩意有一点不好，就是整的太逼真了，让人有一点分不清虚拟和现实！”
“尤其是这种血腥暴力的游戏，就很容易养成行为惯性，这对于社会的稳定和安全不太合适，我建议你在选择游戏的时候还是要慎重，不然根本不可能过审，咱们国家对于文娱类产品的审查还是很严格的。”
“而且你们俩还都未成年，根本不能玩这种十八禁游戏吧！？”
“没玩儿，没玩儿！”
生怕自己触犯法律的宁小统跑了进来。
“徐哥，我和小八都只开模拟飞机。这个末世之城是小八特地为你准备的，还有一个大海战，他说你选哪个都可以。”
“我们两个可都是好孩子哦，不干违法的事儿，那个打丧尸的我们碰都没碰过呢。”
听他这么说完，徐恒忽然想起自己在初始界面的确还看到两个游戏。
只是这个末世之城实在太抢眼，他下意识就选了这个，当时想着视觉VR还是刺激点好玩。
谁知道……这也太刺激了。
不过他又有点高兴。
自己可是末世之城的第一个体验者，虽然有点实验小白鼠一号的嫌疑，不过回想之前在丧尸之城的经历，感觉还是非常值得的。
这可是全息！比什么3D4D5D都要真实的、真正的全息！！！
虽然他的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还变成了可怕的丧尸，可是他也确实体会到末世时代的紧张和刺激，这是任何小说和电影都不能比拟的神奇经历！
全蓝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哦！
这已经不是一场游戏了，如果硬要说的话，这是他的第二人生！
“那我现在应该是排行榜第一名吧？”
他兴奋地问道。
“嗯。”
巴小霸点了点头。
“一共存活15分钟23秒，击倒两名丧尸，未采集任何物资也没觉醒异能，最后因为感染病毒而丧失游戏权，GAMEOVER。”
具体的记录内容就别念了吧。
徐恒脸色有点难看。
身为受过职业训练的特勤员，徐恒一直觉得自己会比普通人更善于应对突发事件。
可现在回想起来，刚刚在末日之城中的表现实在糟糕，无论是抡撬棍吸引丧尸还是毫无防备的进消防通道，他几乎从头到尾都在的失误。
如果真有丧尸围城，那他这个受过训练的人也不比普通居民强到哪儿去。
“我……”
他舔着脸看向巴小霸，露出一个和善的围笑。
“我还能来一局吗？。”
齐格觉得自己的室友有点怪。
最近徐恒也不知道怎么了，行为举止十分僵硬，每天都鬼鬼祟祟的出入宿舍，还不敢和他对视。
怎么回事？我最近也没得罪他啊？
齐格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最近也很忙，与徐恒的工作又不在同一小组，两人碰头的机会极其有限。
终于有一天，徐恒难得早早回宿舍换衣服，就被齐格堵在了洗衣房。
“我说恒子，你最近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儿？”
徐恒干笑，眼神闪躲。
“没事儿啊齐哥……就是最近太忙了。”
“不对。”
齐格摇头。
“你肯定有事儿。”
“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了啥？一天鬼鬼祟祟的……你看着我说话。”
徐恒哪敢看着齐格说话。
他最近沉迷于末日之城探险，什么NPC的死法都见过。虽然在他的建议下，巴小霸把所有的NPC都替换了制式脸。可齐格是他的室友，他根本不敢多看，总怕自己打游戏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把齐格的脸带入到NPC头上。
更何况，第一回自己还变成丧尸啃了人家一口呢，这回忆太惨烈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齐格逼问他。
“你要是不说，那我去找周主任了？！”
一听他说要去找周主任，徐恒就有点慌。
“哎哎哎哎哥别别呀！别找周主任，我说还不成吗？”
于是他不情不愿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啥？！你们自制游戏机？”
别看齐格嗓门大，他其实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的。
现在的农场太重要了，保密这根弦一点都不能放松，他很怕徐恒的反常是出了什么问题。
和巴小霸宁小统一起玩游戏？哦，那没事了。
心情一放松，齐格也开起了玩笑。
“徐恒你出息了啊，带头领着俩孩子玩游戏机，你多大了你知道不？”
“他俩没咋玩，主要是我自己玩。”
徐恒为自己辩解。
“哥你不知道，那可是真正的全息游戏啊！视觉嗅觉味觉听觉触觉全感知，就跟真的没两样！”
“要不是巴小霸设置了特定的脱敏程序，我都快分不清真实和虚幻了！”
“有这么厉害？”
齐格半信半疑。
他也算是个年轻人，听说小八造出了全息游戏机，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哥呀哥，这事儿你就别跟周主任说了。”
徐恒赔笑。
“他是个老古板，听说孩子玩游戏机肯定不能干，说不定就得把游戏机给没收了。咱们好不容易有一点儿娱乐设备的……”
“哥你不是总遗憾没当上海军吗？小八那里面有一个模拟海战的游戏，全序列舰队潜艇配置，仿真度超高，可过瘾了……”
于是巴小霸家的游戏室又多了第一个游客。
齐格只一上手就惊为天人，然后迅速沉迷。
偏偏两人还玩不到一起去。
齐格侧重于战略模拟，见天研究他的巡洋舰大海战。徐恒则是偏爱动作格斗，一上线就在末日都市里嘎嘎乱杀，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不说，还发展成为争抢游戏头盔的对手。
也不是没打过游戏舱的主意，可小八态度十分坚决，全息安全帽谁咋玩都无所谓，但游戏舱没门！这是他和统统的专属，情侣款谁都不能用。
“那我自己定制一个，行不？”
徐恒和齐格想要自费购置，但依旧被无情拒绝。
小八的理由也很充分——他最近课业负担重，还得跟进农场污染处理试运行的效果，可没空给无聊的大人做玩具。
这话说的，徐恒和齐格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办法，有钱也买不来，他俩也只能在对方身上使劲。
“今天轮到我了啊！你昨天多玩了十五分钟，今天你得还我二十分钟！”
“凭啥？一天就多赚5分钟，你放高利贷啊！”
“放屁谁放高利贷？！你看我都给你记着呢！你不是一天两天拖时间啊，前天大大前天和上周二……我今天多收你5分钟都是看在咱们一个屋的面子上。”
今天又是在食堂算小账的一天。徐恒因为探到了新地图，今天想拉时间开荒，说话的声音难免就有点控制不住。
“你俩说啥呢？什么五分钟啊？”
刚从羊力乡回来的王烈随口问了一句。
“我听你俩吵半天了，是在打游戏吗？”
徐恒和齐格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干笑两声。
“啊，对，对，是在打游戏。”
“手游，其实也没啥好玩的，就是瞎玩。”
“不是吧……？”
坐王烈旁边的朱立东眼珠转了转。
“要是不好玩……那你俩还争啥时间？”
“再说你俩不是都有手机，那就自己玩自己的呗，为啥非得挤在一起？”
就这个问题，徐恒和齐格都不知道该咋回答。
可不回答也不行，毕竟朱立东都问到这儿了，要是答对不好，容易给自己再招惹几个竞争对手。
两个人轮全息头盔，时间已经很紧张了，绝对不能再加进来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抱着这样的想法，两人的脑子转的飞快。
可偏偏完全没有任何默契，徐恒张嘴说他们抢的是充电宝，齐格给出的理由是为了网速，反正乱七八糟，含含混混，越发让王烈等人觉得可疑。
在他几次三番的威逼利诱之下，徐恒终于迫于压力讲了实话。
他承认最近下班都和齐格组队去巴小霸家，每天晚上在他家地下室的游戏专用间里打游戏机。
在座的都是年轻的特勤员，奇迹农场又地处无人戈壁滩，日常的娱乐设施十分有限。
一听说小八搞到了新游戏机，王烈等人的兴趣都来了。尤其是朱立东，谁都知道他当兵以前还是个网瘾少年。
“游戏啊……好久都没玩了。”
朱立东颇有些感慨。
“以前成宿成宿地泡网吧跟人联机，现在觉得那都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因为一直痴迷于网络游戏无法自拔，朱立东的父母在无奈之下只好将终日逃课的儿子送进了部队。当时也不指望着这小子能出人头地，只要能把网给断了就成，踏踏实实学点本事。
部队果然是口大熔炉，很快将朱立东在游戏里的“好胜心”转移到训练上，前·网瘾少年逐渐成长为勇夺比武桂冠的兵王。
因为表现太过出色，退役后的朱立东直接被吸收入安全部成为特勤员，目前负责农场的安保工作。
毕竟是痴迷过的东西，一听说搞到了游戏机，朱立东就提议晚上去巴小霸家看看。
“不就是小八吗？我和他熟，最近搞污染净化都是我跟着他，咱俩天天中午下棋。”
朱立东笑嘻嘻。
“你俩还挺能保密的啊，自己偷着玩也不说，是不是怕我跟小八借游戏机啊？”
“瞧你俩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放心，弟弟我啥游戏没见过？都是换汤不换药，腻歪着呢！我就看看，不玩。”
他说这话的时候，徐恒和齐格都一脸似笑非笑地奇怪表情，仿佛是在看他吹牛。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你说你就看看的。”
晚饭后，一群人齐齐来到小别墅。
小八自然知道他们的来意，直接把人领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如今被改建成了游戏场，不过造型却很像是个实验室，不但门上安装有观察玻璃，门外还有一个小设备室，里面放着巴小霸的仪器。
宁小统巴巴地取出了两个蓝色“安全帽”献宝。
“哥哥们来的正好，小八又搞了头盔出来，这回你们也可以联机了。”
“目前的三个游戏，末日之城只能联机，模拟飞行和大海战都既可以联机也可以对战，在模式界面自己选择就行。”
听到这个消息，徐恒和齐格一点也没觉得高兴。
他俩因为头盔的事儿不知道跟小八念叨过多少次，一直都没结果。结果这回朱立东他们过来，头盔竟然也增加了！
早知道有这好事儿谁还在食堂里吵架，今天晚上就能一人戴一个打通宵！
“头盔？VR吗？！”
朱立东还不知道自己即将体验到的是蓝星首个全息拟真设备，还以为是市面上常见的虚拟现实。
他从宁小统手中接过“安全帽”，掂量了一下。
这也太简陋了！纯塑料的外壳，这是在农场建筑工地顺出来的吧？
“不是顺的，是上次老师带我去参观实验室时发给我和小八的！”
宁小统叭叭地解释着安全帽的来历。
“我这个帽子原来是周叔叔的，但他脑袋太大了，我戴着他的帽子遮眼睛。后来周叔叔又换了一个橘黄色的帽子给我，这个蓝色的也没收走。”
“小八因为要去工地，他有两个安全帽。多余帽子不能浪费嘛，正好套在全息设备上。”
结果果然是安全帽！
朱立东哭笑不得。
这大概是他拿过最简陋的游戏机了。
不过毕竟在戈壁滩，能有VR已经是意外之喜，所以他也没说什么，直接戴上了这个“安全帽”。
真不是要旧态复萌啊，他就是好奇，好奇巴小霸的手艺。
朱立东无可无不可的启动了头盔，他也没指望会看到什么好东西，只是习惯性的点击着进入的页面，想看看这被徐恒齐格夸上天的“VR”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选了末世之城。”
巴小霸锁定了联机模式，抬头。
“你们谁上？”
“我我我我！”
徐恒一马当先，麻利地把小黄鸭安全帽套在自己头上，动作之数量简直一气呵成。
王烈晚他一步，但也没觉得失望。格斗类游戏嘛，一轮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他索性拉过椅子坐在巴小霸的电脑旁，围观起两人联机的实况。
谁知道刚过了一分钟，他就被朱立东的表现，这简直就是早期人类征服四肢的现场啊！
只见朱立东在游戏室内各种上蹿下跳，打滚匍匐，时不时还会撞在墙上。
好在游戏室的墙都是软装，真撞上去也不会受伤，但撞多了疼是肯定的。
而另一间的徐恒就老练多了，他都是小幅度跑跳，不但速度均匀路线标准，每次都能避开障碍物。
“里面的地图是根据现实房间设定的，墙的位置一般都会显示成固定障碍或者不可翻越的建筑。”
巴小霸指着屏幕中的朱立东。
“他的身手和反应速度都比徐恒优秀，但他有时候会用蛮力强行突破，这样反映到现实就是撞墙。”
“等下他出来怕是要淤青。”
“淤青也没关系呦，我们有准备活血化瘀的药膏。”
宁小统哒哒哒递上一个急救箱献宝。
“徐哥都亲自试验过的，很好用，但要马上涂！”
王烈神情恍惚地接过药箱，有点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要说徐恒也就算了，朱立东可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特勤员，啥游戏能把他逼到全力相搏？
他有些不信邪地趴在观察窗上看，的确就只是工地最普通的安全帽，他都有个一模一样的。就在安全帽里面加装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元器件，这就能全息五感体验了？
全息……那不应该是脑机接口那种充满科幻风的高科技吗？
“哥哥要不要也试一下呀？”
宁小统适时又递出两个“安全帽”……
“卧槽徐恒！你掩护我啊！”
朱立东战得热血沸腾，仿佛真的置身末日之城，正在和无穷无尽的丧尸战斗。
太逼真了！真是太逼真了！不管是气味还是触感，这都和真的没啥两样，连战斗的招式和力度反馈都无比真实！
和它比，现在所有的虚拟现实技术都是渣，全·都·是·渣·渣！
“徐恒，再来一回，这次咱们从商场楼顶走，我刚才看到上面好像有个直升机降落场！”
正说着，他忽觉眼前一花，安全帽被人从头上拔下来了。
有人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差点把他打了个趔趄。朱立东愤怒地回头，然后瞬间挤出一个谄媚的笑。
“周……周队，晚上好啊。”
“晚上好个屁！”
周数指了指窗外的太阳。
“都早上了！”
“你们几个可真出息啊，夜不归宿，上人家孩子家里包宿来了！”
“你们以为这是啥地方，网吧吗！？”
作者有话说：
朱立东：我也不玩，我也就看看。
朱立东：哎呀，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