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到现在, 走向就有些尴尬了。
原本溶解掉123号巡视船后就可以自然消亡的真菌，因为新条船长呼叫了本管区的支援，现在又得到了重新发展族群的机会。
但这样一来，事发海域将会变得格外危险。
两艘刚赶过来支援的华国海警船在附近转了两圈, 最后还是按照鲨鱼号的提示撤到了安全区域。
但也没远走, 还保持在尖尖岛海域警戒（看热闹）。
此刻的123号已经彻底消失了, 只留下一海面的船员起起伏伏。
好在救生艇还是可以用的, 众人七手八脚都上了橡皮船。虽然集体衣衫不整有点辣眼睛, 倒也没有其他的损失。
“华国人真是冷酷的种族！就算有矛盾，但发生海难积极协助救援不是国际惯例吗？”
坐在救生艇上的新条愤怒地发着牢骚。
“他们根本不遵守规则，竟然就这么远远看着，也不伸手救援船难！”
一旁的船员都没吭声。
舰长已经请求支援了，很快就会有保安厅的同僚过来支援，所以他们真没必要以这副尊容去别国舰船上丢人现眼。
而且华国人不过来……应该也是看到了123号上发生的可怕灾难吧？生怕也在自己身上重演。
“哼, 一群懦夫！”
丢了大脸的新条继续爆言。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那群华国人觉得舰船溶解是传染病简直太可笑了吧！难不成这片海域有什么可怕的细菌或者病毒？！”
他这样说，船上有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确认无恙之后才偷偷松了口气。
说实话，船上发生的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怎么解释都会觉得玄幻。
“病毒怎么可能溶解钢铁啊这是常识！哈哈，我们的船过来了。”
说这话的同时, 新条船长从救生艇上站起, 勉强拉扯了一下身上残存的布片, 朝着不远处的大船挥手。
“是八岐号，喂！我们在这里——”
“舷号233的八岐号和舷号244的大丸号, 一艘排水量6000吨, 一艘3000吨, 都是最新型的PLH巡逻船，保安厅这是找场子来了啊。”
海警船上，舰长祁阳一脸复杂。
这要换成是以往，他们必然要直接开上去围堵，不可能让对方靠近尖尖岛附近海域。可现在……
他抹了把脸，看向一旁的大副。
“在频道里喊一下鲨鱼号，他们那个垃圾处理剂到底靠不靠谱啊？”
因为担心被垃圾处理剂溶船，所以两艘海警船都撤出了事发海域，避免造成误伤。
可这样一来，原本已经占据的有利地形就失去了。万一对面的两艘PLH巡逻船成功驶入，那他们再想上去拦截就来不及了。
大副在频道里呼叫鲨鱼号。
事发以后，为了避免被抓个现行，肇事的无头鸭子船就迅速逃离了现场，假装无事发生一路向南飞行。
“绝对不能承认我们就是小黄鸭。”
宁小统还在对口供。
“反正炮击我们的船已经没了，也不会留下什么确凿的证据。就算有证据那也是鸭鸭船干的，关我们小黄直升机什么事？！”
齐格和徐恒两位大哥已经麻了，思路直接跟着他的指挥棒走。
啊，是啊，船干的坏事……和我们直升机有啥关系？
唉，直升机。
齐格捂住了眼睛。
直升机啊！这玩意竟然还是个海空双向的，回去可咋让他跟周队说，背处分是一定的了。
最关键的，他和徐恒谁都没有直升机的驾驶执照，这玩意是真不会开！
只能放任巴小霸在里面无照驾驶了。
正郁闷呢，他收到了海警船的呼叫。
听完对方的问题，齐格直接把通话机交给了宁小统。
“问你垃圾剂的事儿，现在对面又有两艘大船过去了，看排量比之前大了不少，能处理干净吗？”
宁小统接过通话机。
“歪——嗯嗯，是钢铁船吗？”
“可以的，时间在六小时内都可以的，六小时后要是溶解不完就没办法了，真菌会全部消亡。”
“唔，他们捞走……那也没用的啊。”
“这种真菌是没办法人工培养的，反正在蓝星肯定不行。消亡后它们会自然分解，留下都是普通有机物，就和养鱼池里的鱼粪鱼食差不多。”
“要是持续加入金属合金……唔，我说的六小时是族群整体存活的最长时限，即便在这个时限内投喂大量食物，繁殖出来的子代寿命也会非常短，从投放到全部消亡，全过程在六小时左右。”
“嗯嗯，六小时以内都是危险时间，到了七小时就差不多啦。”
宁小统挂断了步话机。
徐恒一直在旁边偷听，见他结束通讯，立刻好奇地凑过来追问。
“你说一共就能活六小时，也就是说，后繁殖出来的真菌寿命会越来越短呗？”
听他这样问，宁小统点了点头。
事实上，这也是他当初认定实验失败的原因。
“获得食物以后，真菌会把全部的能量都用来繁殖，真菌群落会迅速扩大。但毕竟不是原始环境中的食物来源，这样繁殖出来的子代会出现寿命缩短的现象。所以就算数量可以达到指数级的增长，但总体的存在时间还是不可持续，只能维持在六小时。”
“也是因为这个特性，小八才敢用它们做垃圾处理剂。不然可以无限制的繁殖，蓝星很快就要被这种真菌占领啦！”
噢，原来如此。
徐恒舒了口气，心情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安心。
他是亲眼目击过123号溶解的全过程的，说不心动是假的，毕竟这玩意是金属造物的天克，有什么情况只要甩出一瓶，什么武器装备都得跪。
可现世的人类文明同样和合金脱不开关联，要真是放任这玩意到处乱飞，大家怕不是要一夜回到原始时代。
唉，用不了也挺好的，免得太逆天容易遭人嫉恨。
他不知道的是，在123号求助信号发出后不久，保安厅便将消息同步给了大米国驻军基地。
倭里纳米军基地情报部。
“刚刚接到保安厅发来的通报，该国有一艘水鸟级巡视船123号今天早些时候在尖尖岛海域遭遇攻击。”
“据前方传回的消息，发起攻击的是华国某不明身份船只，123号在警告无效后无奈还击。因为信号中断无法同步传输现场的情况，现在仅有少部分监控记录可以佐证。”
上午的通讯会议刚刚结束，大米国海军驻倭里纳基地的情报官员哈森德·克里蒙多就收到了这样一条新鲜的通报，听得他立刻挑起了双眉。
“华国人和霓虹人在尖尖岛打起来了？”
“也不算……”
他的情报助理维尔纳有些迟疑道。
“双方都不是军舰，而且到目前也没有人员伤亡的报告。”
克里蒙多点头。
虽然有纷争，但华国的态度一直保持着克制，先发起攻击不大符合他们的风格。
“那保安厅是因为什么事？他们抓了华国人的渔船了？”
“倒也不是。”
维尔纳的表情十分纠结。
“事实上，从现有的情报来看，霓虹保安厅是抓到了一艘擅闯渐渐岛海域的不明船只，对方始终没有展示国籍。”
“哦？”
这下，轮到克里蒙多惊讶了。
“那他们是怎么确定是华国的船？”
“事发海域有华国海警的两艘舰船靠近。”
“哈？”
克里蒙多嗤笑一声。
“华国海警来不是正常的么？本来就是争议海域，没准儿华国也是发现有人擅闯尖尖岛才追过来的。”
“霓虹人，总是这样大惊小怪。”
“然后呢？华国海警的船有没有和霓虹国的船交火？”
听他这样问，维尔纳助理摇了摇头。
“空军让在附近训练的无人机过去看了情况，华国海警自始至终也没靠近事发海域。”
“那不就得了。”
克里蒙多耸肩。
“所以保安厅想表达什么呢？毕竟他们没有证据，而华国人也没真做了什么。”
“霓虹保安厅……”
维尔纳顿了顿，颇有些不好启齿。
“他们希望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谴责华国，为他们主持公道。”
“哈啊？”
克里蒙多转过头。
主持公道？
就因为华国海警船也去了尖尖岛海域吗？
“我们去主持什么公道？他们不是已经开火了吗？”
“还是……”
克里蒙多的眼珠转了转。
“他们虽然开火了，但还是吃了大亏？”
确实是，吃了大亏。
而且家底都快亏完了。
火急火燎赶来救援，但如今已经和同僚一道蹲在橡皮艇上等待救援的西田舰长默默地想道。
大约半小时前，他还指挥着舷号为233的八岐号PLH巡逻舰，意气风发地驶入尖尖岛海域。
本管区的怪人新条于今天上午沉船，这个消息在管区成了爆炸性新闻。对于新条的宿敌西田来说，是个可以围观的乐子事。
是以当他接到总监的指示，带领八岐号前往事发地支援时，他表现得比另外一条大丸号积极了许多。
沉了！竟然沉了！
来的路上，西田就在琢磨这事。
新条的本事他还是了解的，毕竟是老竞争对手，能让他沉船那必然是华国海警出手。
听说今天凌晨有两艘华国海警的舰船出没在东海，华国海警最近新添了不少大排水量的巡逻船，新条那条123多半就是败在他们的手上。
可这次，自己开的可是6000吨的八岐号，还有3000吨的大丸号协助，无论数量还是排水量，都在华国舰船之上。
没理由不赢！
信心满满的西田舰长带队直扑，以最快速度赶到了事发海域。
和他想象中的炼狱景象不同，这里的大海已经恢复了平静。海面上看不到华国的舰船，只漂浮着一艘艘的救生艇，123号的船员们连同船长新条都整整齐齐坐在上面，并没有伤亡。
可不知道为啥，大家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失去修饰的天然□□袒露在西田的视野中，让他有种仿佛置身基地的澡堂的错觉。
就……还是很壮观的。
“别拍了别拍了！”
八岐号的甲板上，二副呵斥着几名看热闹的船员。
“你们难道没有羞耻心吗？！竟然还想拍摄视频上传，这是在侮辱保安厅的荣耀！”
船员作鸟兽散，但心中大都不服气。
说什么侮辱荣耀……这不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嘛。
就算他们不上传，那远处的华国舰船肯定不会客气，没准人家已经开直播通报全世界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华国人为什么不过来？”
西田有点想不通。
往常在这个海域，若是遭遇到他们的舰船，那华国的海警船一定会过来和他们别苗头，这回竟然如此安静……
“别管了，先捞人吧。”
大丸号的船长提议道。
“等完成救援任务，如果还有时间，我们不如做次环岛航行？”
“好啊。”
西田答应得痛快。
今天新条倒霉，倒了大霉，123都沉了，这是一次严重的事故。
但丢人却不是新条一个人，整个11管区连同保安厅都跟着灰头土脸。这要是让那些新闻媒体爆出去，总监就得出面开记者会鞠躬。
所以出发之前他收到命令，要尽一切可能挽回11管区的颜面。既然华国人在一旁观望没动作，那他何不趁此机会，当着华国船的面环绕尖尖岛，以展示保安厅11管区的实力！？
不过话说回来……华国人为什么不动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两艘PLH巡逻船开始营救落水人员。
一开始他们还共同警戒，防止华国的舰船过来偷袭。
可捞了好半天，华国人就停在远处围观，完全没有行动的意思，两艘船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难道……华国人的船坏了？
那可是太好了！
等下环岛航行的时候，就把他们一并摄入镜头，华国人的愤怒和无奈将会是最好的背景特效！
正盘算着好事，下属忽然前来报告，说发现八岐号的动力系统发生了故障。
“动力故障？”
西田皱眉。
“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故障了？”
但他也没太上心。
八岐号是最新型的PLH巡逻船，动力系统不止一组轮机。
哪怕是坏了一个引擎，那最多也就是跑得慢些，还不至于抛锚在海中。
可没过一会儿，下属又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八岐号的底仓漏水了。
这事儿有点严重。
西田命人去核查。
可核查的人还没出指挥室，就被迎面上来的同僚撞了个跟头。
“舰长阁下！”
来人顾不得撞痛的膝盖，跌跌撞撞地爬起身。
“轮机……轮机都没了！”
啊？！
西田懵了。
他准备亲自下去查看，可刚走到二层甲板，奔流的海水便涌了上来，差点把他卷走。
船……漏了！？
“怎么回事？！”
西田大惊。
但没人能回答他。
八岐号仿佛变成了纸糊的，二层甲板以下全部暴露在海水中，原本的钢筋铁骨全部消失不见，就连轮机的轰鸣声都听不到了。
“船……船化了！”
一个好容易爬上甲板的船员惊惶道。
胡说！怎么可能！
西田怒斥。
“这是最新型的PLH巡逻舰，又不是速溶咖啡，怎么可能化掉！”
可事实就是如此。
八岐号还是化得慢的，旁边的3000吨大丸号更快。船舱，船舷，桅杆和船体，像是被放在夏日热空气中的冰棒，一点点消失，很快大丸号就只剩最上层的舰岛了。
八岐号上的船员们集体失声。
良久，众人才像是忽然回过了神，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化了！船化了！”
“快找救生艇！趁着甲板还没消失！快上救生艇！”
有人惊恐尖叫，有人跑去拉船。
还有一些人，他们认知无法理解眼前的场景，干脆直接跳进海中，拼了命往身上泼海水。
因为他们发现，原本穿在身上的制服也没能幸免，被腐蚀成了条条点点的碎布。
现在西田终于明白，为什么新条那群人都是果身了。
邪门！真邪门！
这片海里肯定有什么东西，会直接分解掉他们的船！
直到此时，西田才恍然大雾，脸色惨白成一片。
难怪华国人不肯靠过来，他们肯定是看到了123号化掉的全过程。
可恶的新条，他为什么不跟总部说明海水里的异常？！
可怜他的八岐号，还有大丸号……新条这个叛国者！
西田这个论断，还真冤枉了新条。
上一轮无头鸭大战123，新条在沉船前向总部发出了最后一份传真，但因为信号中断没能顺利接收。
等双方胜负已定，新条内裤都不剩一件，更别说可以联络总部的通信设备。
所以总部收到的信息，还是他在事发海域附近发现了华国的海警船，请求总部支援。
没想到总部大手笔，直接派了八岐号和大丸号两艘大船，也让对面的华国海警围观了一出好戏。
“卧槽。”
海警锦城舰上的一名船员咽了口口水。
“不愧是八岐号啊，排水量大就是不好回收，你看溶解的速度都比大丸号慢了不少。”
趴在他旁边的同事倒是十分专业。
“我掐表了，一共相差半小时。如果溶解的速度恒定，应该能估算出两艘船特种钢使用量的大致差别。”
“你们搞那么严肃干啥。”
后排的人努力想要挤进来。
“这什么神仙溶解剂啊？说化就一点渣都不剩，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绿色环保无公害产品？”
“嗐，这那里绿色？”
成功占据C位观景的幸运儿放下望远镜，开始往眼睛里滴眼药水。
“黄的，都是黄的，满屏马赛克，辣眼睛。”
“辣眼睛你别看啊。”
有人拉扯他的衣襟。
“我跟你换地方，我眼睛不怕辣，就爱看现场报废PLH船！”
七嘴八舌，气氛热烈，众人都趴在栏杆上围观不远处的西洋景。
多新鲜啊，船一会儿就化没了，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
也不知道保安厅等会儿还派不派船过来，能不能给不给续上节奏。
因为八岐号和大丸号的投喂，垃圾处理剂的漂散范围又扩大了不少。
两船预估了一下风向和浪速，尽量避开可能扩大的危险圈，远远保持观望。
“还有两个小时。”
祁阳看了眼腕表。
“两小时后海中的处理剂会自然降解，我们可以进入事发区。”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想划着救生艇去采集部分海水，但听到鲨鱼号这玩意在六小时后就会自然死亡，他便绝了这个心思，只把现场的情况向上级做了汇报。
他已经收到了鲨鱼号的身份，是安全部所属的特种船只，来东海进行某项秘密任务。
祁阳觉得，所谓的秘密任务应该就是测试那种奇怪的成分，只是没想到遭遇了霓虹国保安厅的船，对方应该是收到了一些消息，所以才会一上来就下了死手。
果然保密战线的任务都是踩着生死线啊。
现在他的任务，就是全力配合安全部的特种船只撤离，并密切监视现场的情况。
大鲨鱼号不用他操心，人家早早就溜得没影了，根本不用他扫尾。
倒是现场监视情况比较麻烦，霓虹国保安厅时不时就来送货，搞得他还得重新估算危险区。
好在，一切都快结束了。
从上午到现在，霓虹保安厅一共在这里折损了一条巡视船，两条PLH巡逻船和两艘巡逻艇。
后来发现船开进来实在不行，便改用直升机救人。
问题是直升机也是合金制造，光溜溜的人上去难免带上去海水，于是有两架直升机飞了一半就没了底盘。
现在他们的计划是，用直升机挂缆绳拖着救生艇走。挂绳子之前先让船上的人带上空投的纯橡胶手套，然后再系缆绳。
看样子这法子有用，刚进行了第二次尝试就已经挂住了一条船。
只是这样一来，救生艇上的乘客可就遭了秧。飞机卷起的海浪与被高速拖行的阻力合二为一，一船人被颠簸得死去活来，几次险些翻船。
就这样，直升机还是不敢靠得太近，生怕重蹈之前两架倒霉蛋的覆辙，拉着长长的缆绳在海上飞牛步。
见此情景，祁阳叹了口气。
着什么急呢？再有两个小时，那片海不就能进人了么，一船都拉走多省力气。
要都像现在这么搞，拉到明天早上也回不去霓虹国，说不定还得开个空中加油的飞机过来补充燃料。
看样子，他也得陪着熬夜了。
作者有话说：
新条：大平洋，男儿的澡堂！
西田：混蛋新条，挖坑驴我！
巴小霸：（吹口哨）迅速逃离作案现场，假装一只无瓜的小飞机。
祁阳：拉救生艇的能快点不，着急下班过儿童节，在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