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穿越重生>但我拒绝感化反派>第209章 云下千重2

  元烨不说话, 花瞬稀奇道:“哦?莫非双耳还没长好么?”

  元烨仍然不应。

  花瞬原也不是想一定要得到回应什么的,只是想习惯性地开口恶心他几句。既然对方没反应,他便也不再开口, 微笑着继续用血在元烨的身上写咒文。

  萧弦是鬼,五感非人, 闻言奇怪地道:“为什么是当地基?”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江泫的视线掠过人群, 沉默地落在台上,不知是在看尸体还是在看人。

  仪式继续进行, 花瞬把江明衍的尸体和头颅拼到一起,大方地匀出一根锁仙柱, 将他和元烨绑在了一快。注入少许灵力之后, 元烨身上的咒文开始运转。

  霎时之间, 殿内的光线一暗。教众仿佛看见了什么新鲜得不得了的事, 不少人从地上站起,神情扭曲地手舞足蹈。

  在这些举起的扭曲的手上方,神殿的荧石殿顶慢慢变幻了颜色。它从明亮的白转变为轻柔诡谲的红,薄红的光芒从殿顶洒下, 映得整座神殿扭曲不似人间境。

  在花瞬的召引下,神殿四方的立柱之上黑影游动。很快,这些黑影之上探出几只阴森的鬼手,越过众人的头顶, 伸向祭坛之上。

  花瞬笑着侧开几步, 张开手臂,引着细长的鬼手贴上元烨的头顶。鬼手之上缠绕着浓密的黑烟,元烨被迫抬起头, 在第一只鬼手引上额头时,身体痛苦地抽搐了一下。这痛苦并不是一瞬间, 随着时间流逝愈演愈烈。

  很快,元烨的身体开始剧烈痉挛,口中发出嘶哑的、难听的哀嚎。这哀嚎是无意识、断断续续的,上气不接下气,身体被锁仙柱拘束着,能动的地方屈指可数。半截翅羽探出锁链之外,极致的痛苦之下,他开始无意识地抠挠祭坛的地板,磨得双手鲜血淋漓,惨烈异常。

  江泫明白那咒文的用处了。

  花瞬是在抽魂。将活人的生魂强行从体内抽出来,这是种世间无人能受得住的酷刑。

  取魂是必要的,仪式要用。可江泫原以为花瞬找到了杀掉元烨的方式,等他死后再将体内的神魂与元神剥出来——没想到他根本没找到。转念一想,或许他找到了也不愿意用,更乐意生剥。

  渊谷之中的人本性都极端偏激,花瞬既为群首,残忍程度自然拔群。

  江泫微微移开目光。他若要寻仇,定然一剑了结,断然不会给这般折磨。萧弦虽然看得下去,但也觉得十分无聊,评价道:“难看的戏码。”

  江泫道:“怎样才好看?”

  萧弦道:“换成是我寻仇,就要把对方绑起来,当着他的面,把他的亲人、友人、重要之人一个一个杀干净,剥皮剐肉,折骨拆首。再废去他的灵脉、经络、双手双脚,叫他变成爬都爬不了的废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

  江泫的眉尖一抽,道:“不可理喻。”

  萧弦竟然没生气,道:“以前他骂我,比这骂得还难听。”

  江泫语塞片刻,发现自己有些想象不出来长尧骂人的样子。连话都懒得多说几句的人,会骂人吗?

  交谈之间,祭坛上的锁仙柱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崩碎为无数裂片,从众人的视线之中消失。元烨的身体软趴趴地躺在在地,好像终于死透了;花瞬掌心浮着一团黑不黑、红不红的事物,慢悠悠走到祭台边缘,如闲庭信步。

  他将元烨的神魂向上一摆,又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瓶,拨开瓶塞,倒进手心。江泫能感觉到他手心涌动的灵流,这团灵力浩大、却不见得多纯净,应当是将此前他从各处搜刮到的、和从散修身上提出来的灵力糅炼到了一起。

  坛上的阵法已然画好,取出这两枚东西之后,准备工作也已经完成了。教众奇形怪状的呼喝声在花瞬抬手的瞬间止息,神殿之中一片死寂。

  殿顶的红光与他衣袍上的金竹纹间流动,透着一种别样的、死气沉沉的艳丽。他背对着台下、面朝殿中唯一的高座,开始念诵咒文。江泫听了一耳朵,总觉得有些不对,心道:不太像是神降仪式。

  萧弦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随手从旁边拽了一位教众,道:“我们的神什么时候出来?”

  那教众咧嘴笑道:“不知道啊!”

  萧弦道:“不知道,你来参加什么仪式?”

  那教众疯疯癫癫地笑道:“不知道哇!”

  他反手将其丢开了,对江泫道:“不对劲。走,还是不走?”

  江泫顿了顿,道:“再等等。”

  那便再等等。萧弦不再说话,凝神关注祭坛之上的情况。看了一会儿,终于看出来些许端倪,有点幸灾乐祸,凉凉地江泫传音道:“不是请神的,好像是落殿的。你被耍了。”

  江泫默然片刻。

  他知晓落殿的含义。一座神殿建起来,于法则之上是无主的,建造者需得为其打上印记、让其彻彻底底落地,方才能成为某某的神殿。此法则玄门之中国无人不晓,诸如上清宗主山之上、六峰之间,所有建筑都做过仪式,方才能聚起一座宗门,称为“上清宗”。

  这也意味着,伪神开始在人间划出自己的领地了。祂下一步要做什么,无人知晓。祂究竟是不是宿淮双,江泫亦然不晓。

  好像是该走了,他想。等淮双回来,再问一问吧。果他还会回来的话。

  他摩挲了一下手腕之上宛如死物一般的剑穗,察觉到心口有点钝痛。台上的花瞬已经念完了冗长拗口的咒文,将浩大的灵力注入阵法之中。他正要高声宣布落殿仪式开启,江泫准备起身,因为维持蹲姿太久,感觉腿有一点麻,一时间没站起来。

  左边伸来一只手。白皙的、骨节分明的,因常年习剑的缘故,指根上落着厚厚的薄茧。腕线流畅,其上搭着一截雪白的衣袖。

  一直笼罩着视线的兜帽被这只手勾着边缘轻轻拉开,红光铺洒下来,江泫猝不及防地转头,视野之中撞入一张俊秀的脸孔。

  神情是温淡的,长相亦十分出众。只是长眉与眼尾上挑,唇色太淡,五官锋锐过头,看着有些不太好惹。一双漆黑的眼珠嵌在眼眶之内,其中藏着两条模糊的倒影。

  江明衍凝视着江泫,唇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江泫已经完全愣住了,一时间忘了挥开他的手。祭坛上花瞬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远,一切都如同隔着水幕一般模糊不清。

  那声音断断续续地道:“落殿……式……启……”

  他竟还活着。那台上躺的是谁?他在这等什么?

  江明衍眼眸微弯,道:“走吧。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他的视线微动,指尖忽然偏移,落在了江泫的眉心。

  横竖都是要戴兜帽的,江泫今日便没有束发。斗篷戴的久了,长发难免有些凌乱,零星几缕垂在眉眼之间。江明衍见了,伸出指尖,将其别去耳后。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掠过江泫的眉眼,如同一缕和风拂过。江泫确认了是他,面色骤然一寒,还没来得及将他手拍开,身体忽然一僵。

  神力。他察觉到一股极其轻微的、陌生的神力,卷袭着铺天盖地的狂怒擦过侧脸。江明衍的手撤的很快,唇角笑意消失不见,眸色冰冷地转头看向祭坛之上。

  教众之间忽起一阵巨大的骚动。原本安安静静等待仪式开启的教众忽然如同疯了一般,纷纷揭开兜帽,向祭坛边缘扑去,个个神情扭曲,神色癫狂,口中嘶声呼喊道:“神主!神主!”

  “神降!!哈哈哈哈!!!神降!!!”

  “神主降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吾神!!!!”

  场面变得一片混乱,仿佛此间之人都被倾倒进岩浆之中,在极端的气氛之中狂舞,难以停歇。

  萧弦反手一剑削断一排试图踩着江泫身躯往前挤的教众,回头一看人竟然还蹲在原地,眉尖一皱,道:“你发什么愣?”他伸手想把江泫拽起来,手方才靠近,就被一道坚不可摧的灵盾猛地震开,愕然道:“你动不了了?谁做的手脚?你……”

  他的询问声在半途戛然而止。萧弦眯了眯眼,视线停在江泫身侧缓缓起身的江明衍身上,道:“哦……小追求者。”

  江明衍并不理会他,垂眼望着江泫,温声道:“上次的礼物你不喜欢,我想换一个给你。这是从前你最喜欢、最想要的东西,我会将它送到你掌心里的。拿到它之后,你能不能……稍微原谅我一点点?”

  江泫瞳仁微颤。他顾不上仔细思索江明衍所说的“礼物”究竟是什么,神情怔愣地伸手,指尖印上方才那神力擦过的地方。虽然早有预料,但他仍震惊于那神力带来的熟悉感。

  抬头再看,祭坛之上、神座之前,不知何时已然张开了一道红黑交杂的裂隙。这裂隙恰如赤后中央被填平的那道,将空间毫不留情地撕裂开来,裂隙周围神力涌动,威压之重,直叫人无法抬头。

  在这种威压之下,能平稳站着的根本就不剩几个。花瞬早已俯首跪服,江明衍站在神力的浪潮之中,身上黑袍的系带被罡风吹开。

  江泫死死地盯着祭坛之上的裂隙。起初它还只有寻常人那么高,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向上延申,向四周延展,变成了一道巨型漩涡,仿若一只永不闭合的魔眼,后头是足以吞噬万物的黑暗。

  漩涡之中伸出一只手。白皙的、宽大的手掌,平稳有力,腕上搭着漆黑的衣袍,在飓风之中翻飞。

  单是空气中流动的神力,就已拧碎了不少人的躯体。殿中血色更红、狂笑声愈烈,最后的最后,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余留胸口惊雷似的鸣动,震得江泫神智混沌。

  他的呼吸早被那只手扼住了,情不自禁向前探身,却没能如愿。

  江明衍指尖灵光消散,将他锁在原地的灵盾已然成型。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江泫的灵力一触碰到灵盾便被吸收,一时挣脱不开,却也没有余力向江明衍发怒,视线追着那手,看见漩涡之中又探出来一对巨大的、黑色的翅膀。

  伪神的巨影从漩涡之中探出一角,台下的信众大多变成了断肢残躯,血流成河。如此,仍有黑袍人向他伸出双手,嗓音之中挤出破碎癫狂的呼唤:“羽神尊临——万物俯首——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江泫第一次听见他的尊号。

  羽。

  羽神似乎并不愿做这个神,命令信徒修建出一座普通的神殿,殿中没有塑像、没有雕刻,殿无名,亦不曾修改宗纹,不在世间留下任何与自己有关联的痕迹。

  很快,那一点仅剩的癫狂笑声也被神力碾碎了。

  宿淮双并不说话,向前踏出一步。他还有人形,还有双手双脚,穿的衣物制式也熟悉,甚至连最基本的遮掩都没做,拖着背后那双巨大的翅羽,完完整整地走到了江泫的视野之中。

  那是怎样一双翅膀?但凡张开,几乎能将仪式用的正殿塞满。翼形流畅优美,每一根黑羽之上都隐有红芒流动,光色微弱,分不清是殿顶荧石的光芒晕染,抑或是本身的血色沉淀成黑,光芒一映便现真形。它们锋锐胜过世间所有的神兵利器,温驯地嵌在双翼之上;若抛开惊惶与恐惧来看,这是一对世间难寻的、美丽的翅膀。

  江泫心中有一个声音轻轻道:长出来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巨翼之下,宿淮双身形如旧,侧脸、脖颈之上都已长满黑羽,双目嵌在眼眶之中,血色淋漓。然而江泫仍然能从中找出几颗零散的银星,如同在这从未目见过的形貌之中,翻找他不知尚存多少的人性。

  但还是有的。他的眼里还是有星星的。垂下来的时候自看不见,一旦抬起眼帘,便能找见几缕澄澈的银芒。

  很快,那双眼瞳微微一转,望向江泫的方向。

  同他对视的瞬间,江泫心中一松,双膝发软,跪坐在地。他这才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深吸一口气,吸进不少破碎的冷风,当即垂下头,掩住唇,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灵盾为他挡去巨量的威压,却挡不去空气中绞缠的飓风。原本嗓子就因巫神的神力受损,此时呛咳得太狠,指间沁出一缕刺目的血色,被飘散的长发遮得严严实实。

  宿淮双以为他垂头是因为觉得恶心,脚尖微顿,踌躇着向这边迈的半步也不由止住了。原不打算出来,可实在见不得有别人碰他;知道江泫不喜有人对他撒谎隐瞒,打算破罐子破摔让他看一看,等真看见预想中厌恶的反应,还是觉得浑身上下疼得发慌,恰如锥心砭骨。

  他垂下眼帘移开目光,瞳底压着些罕见的不知所措。

  花瞬身躯周围萦绕着一束淡淡的红芒,他终于能从压力之中直起身来,抓狂而崩溃地道:“您怎么出来了!您能叫他看见您这副样子吗?!您和他都一个样,一个去而复返一个忽然降临,这样一震,神殿又没法用了!您比您的师尊还要过分!”

  神殿确实快要没用了,四面攀上摇摇欲坠的裂痕,似乎风一吹便能倒塌。好在落殿仪式在他落地之前已经完成,就算倒成一片废墟,神境之中的殿灵依旧能够守住他的身体。

  花瞬不想管什么情情爱爱、也不想管什么阴谋诡论,他心疼他的神殿。奈何他只是一位小小的部下,纵使有怒也是无能狂怒,余光瞥见元烨的尸身动弹了一下,一股冷气从脚底泛起,连怒火都顿了一下。

  他还没动,忽然有人动了。萧弦顶着飓风从台下跃上来,健步如飞。

  上台以后,他直接拎起元烨的尸体,打量片刻,见此人双目圆睁、似有神采,再一探丹田内灵台疯涨,竟是还没有死透、想要自爆!

  花瞬咆哮道:“把他带出去!别让他在这儿炸!!”

  炸了以后,他的神殿真就一点渣都不剩了。萧弦瞥了他一眼,身影化作一道灵芒,瞬间掠出殿外,花瞬紧随其后,三人的身影从殿内消失。此前被花瞬劈下头颅的“江明衍”的尸首,亦化作光芒消散了。

  殿中死尸遍地,血流成河。江泫在灵盾之下完好无损,等缓过神来了,将沾着血的手在黑袍上抹了抹,抬手按上嗡鸣的双耳。方才咳得太狠,现下竟开始耳鸣。

  察觉到一时半会止不住之后,江泫开始摸索破开灵盾的方法。

  宿淮双独自站在祭坛之上,等了一会,没从风里等到江泫说话的声音。没有江泫的,却有其他人的。

  江明衍在飓风中前行几步,手扶上淬阴的剑柄。

  他双目微眯,看清了宿淮双层层黑羽之下的面孔,慢慢出声道:“等了这么久的伪神……竟然是你啊。”

  宿淮双投来漠然的视线。察觉到主人的杀意,巨翼之上的黑羽微微张开,露出其下密密麻麻的黑色眼睛。

  这些眼睛都是活物,眼球胡乱旋转,叫人看上一眼,便觉头皮发麻,恐惧难以自抑。

  江明衍看着他的脸,低声自语道:“我原本是不想杀你的。谁料你自己送上门来?”

  宿淮双道:“妄语。”

  他的声音极远、极重,如同古兽的吐息。无论如何,不似人言。江明衍却奇迹般地听懂了,道:“是不是妄语,犹未可知。”

  说话间,他走动几步,挡在了江泫的身前。

  这一挡,挡去了江泫的身形,宿淮双看不见江泫的反应。

  若江泫自己垂头不愿让他看见,宿淮双可以全然受住。可如今有别人横插一脚站在中间,这便叫人难以忍受了。

  宿淮双背后的翅羽微微一动。他道:“只此一次,滚开。”

  他知晓江泫与江氏有些渊源,曾经或许是江氏人。上次见此人还是在栖鸣泽,他被锁仙柱拘着动弹不得,此人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他身前冷言冷语,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体验。但他也姓江,宿淮双愿意给予仅此一次的仁慈。

  江明衍道:“做梦。”

  江泫的嗓子太疼了,说不出话。他活这么久,感到后悔的时候屈指可数,如今却切切实实地感到后悔——早知如此境况,此前行动应当用更稳妥的方式。现今说不出话,还动不了,只能让宿淮双一个人在祭坛上。

  那祭坛实在不是他应该站的地方。第一次上祭坛,受了重伤、被扯进神境,第二次上祭坛,已然面目全非。

  单单是看着他站在那里,江泫便觉心如刀绞。

  此前是长留于心的隐痛,一旦知晓了自己的心意,这疼痛便也明目张胆起来。

  如果宿淮双是因为介意如今的模样而躲着自己,那江泫一定要告诉他,自己根本不介意。比起他的身体变成什么样,江泫更在意他能不能好好活着、能不能幸福地活着。

  灵盾之外,淬阴剑刃出鞘。江泫冰冷的视线在江明衍背上走了个来回,对方却似乎毫无感觉,并没有回头,提剑在神力之中穿行,步履游刃有余。

  他走出几步,空中落花下得淅淅沥沥。这些都是白楹花的花瓣,是濯神神力外化的产物,落在蜿蜒的血痕、扭曲的尸身之上,像是一场静默无声的落雪。

  宿淮双血目微微一抬,抬手接住了一瓣。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笃定道:“你吞了濯神的神骨。”

  江明衍道:“你也吞了邪神的神格,我们半斤八两。”

  他耳后皮肤上生出的白楹花瓣在风中震颤不止,其上裹着纯净无匹的银芒。

  一位是伪神,一位甘愿付出代价以凡身触及神境。在此等神力轰击交战之下,神殿很快坍塌成一片废墟。

  宿淮双背后的双翼终于得以舒展开来。这双翅膀遮天蔽日,震碎了神殿之外的结界、撕开天幕之间的黑云。自夔听死后,赤后的黑灰沉浮了千万年,地上陡然有巨翼张开,尘灰在翼尖的风流之下化为席卷的黑风,带着千年前葬身地底之人悲哀的嚎哭,于天地之间席卷飘荡。

  他们在这片焦土之上斗得天昏地暗。江泫偶尔会分神查看天幕之上的情况,见宿淮双稳占上风,方才放下心,继续对付身体周围的禁锢。

  神殿一倒塌,风声便呼啸于旷野。宿淮双的神力为他挡去全部落石,江泫独自一人待在废墟的残骸之中,竟然觉得周围无比安静,安静得过了头。

  有那么一会,他连耳中的鸣声都听不见,怀疑是风声将双耳震坏了,但弹了弹衔云的刀鞘,仍然能听见声音,才知晓耳鸣已然止住,疑心此刻的死寂是灵盾的缘故。

  没过多久,系统的声音在灵识海中响起。

  【你能同宿淮双说话么?】

  江泫的嗓音嘶哑刺耳:“若是能说上话,便不必如此,被独留在废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