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哦,传言现在都是论吨装的,可还是论吨装的传言嘛!”

  参谋长一拳锤在了高城是身上,转身离开,高城收了脸上的笑“那个新来的,你在一边听了半天了,有什么感想?”

  马小帅僵直了身子,尴尬地看向了高城“报告,没、没什么感想。”

  高城没有说话,马小帅试探着开口“报告,连长,我是学员兵马小帅!”

  高城点了支烟,吐出一串烟雾方才开口“知道,我的同校师弟么!”

  马小帅露出了一个傻笑。

  “回去把我和参谋长的话说给大家。”

  “是!”

  经历了两轮超负荷五公里,又做了两百多个俯卧撑,班长与班副都受了严重的伤,连长听闻消息,愤怒非常,将三班众人集合在一起听训。若非马小帅听到了连长与参谋长的对话,他真的要以为连长是在发怒了。可现在他明白,那个为自己的兵而骄傲地向参谋长炫耀的连长,现在的愤怒,不过是在掩藏他的心疼。

  班长许三多与班副伍六一并排趴在自己的床上,高城气势汹汹地走到两人身边,将两人的衣服掀开,露出了他们的伤口。二人腰上的被负重磨得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马小帅闭了闭眼,等待连长的训话。

  “看见了么?好好看看!有什么感想?”

  伍六一看着高城气急败坏的样子,不仅不害怕,还有玩笑的心思,他笑嘻嘻地开口“爬起来还是条好汉!”

  高城一听便来了火“爬起来做检讨吧你!”他转到一边“白铁军,你们不是同班么?又是帮凶,你发个言!”

  平素嬉皮笑脸的白铁军严肃非常,端正道“班长和班副这种敢打、敢比、敢拼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马小帅无语,没想到向来聪明的白铁军,竟也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时刻。果然,他的话戳到了连长的肺管子,只能做五十个俯卧撑的他,被罚了一百个。

  “甘小宁,你的态度!”高城转向了另一个帮凶。甘小宁明显要聪明地多,直接认了罚,于是,他被罚了二百五十个俯卧撑。

  指导员洪兴国想要为战士们说情,高城却不愿善罢甘休“我今天刹不住他们的歪风邪气,我怕他们至死方休!”

  看着这样笨拙地表达这关心,别扭的不肯说真心话的连长,马小帅想,也许,师兄拼死练习的时候,这个人是不是也像这样,一边说着难听的话,一边骂骂咧咧地表达着关心。

  七连没有太多的时间,就如白铁军所说,很快,师参谋长亲自来到了七连,活动室外,所有七连的战士都在看着里面的人,高城执拗地用最高地音量想要维持住钢七连的骄傲,没人知道那命令上到底写了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看见,在参谋长离开之后,指导员与连长在连部楼下静立许久。

  没让大家等待太久,当晚,所有人便都知道了,参谋长带来的到底是什么命令。七连所有人都聚在活动室,推杯换盏,可惜,这次聚餐不是为了欢庆,而是为了送别。马小帅没有经历过七连的欢聚,来到连队的第五天,他就开始了送别,而他明白,这只是个开始。

  次日清晨,天刚亮,三班的所有人却都已经醒了,马小帅想要闭着眼睛,假装看不见,可听着老白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终是忍不住,想要再看一眼。白铁军对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露出了一个透露着不舍的笑容,消失在了门口。

  马小帅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可离别的泪水像是决了堤,他努力地压制着哭泣与颤抖,不死心地问道“班长,我们就躺在这,不能送?”

  上铺的许三多告诉他“不能送,这是死命令。”

  “躺到什么时候?”

  “躺到我们站起来,让别人觉得,我们没有少了三分之一。”

  马小帅看到,他们的连长高城,静静地站立在连部前的路上,一直站着,看着战友远去的方向,直至天明,他感觉,这个人灵魂中的一部分,已经跟着那些兵,一起离开。

  指导员与老白等人的离开,只是一个开始,随着第二批战友的离开,钢七连的众人从原本的怕被分走,变成了怕被留下。所有人都知道,被留下,就意味着孤独与等待,没人能耐得住无边无际的孤独。

  “还是小帅好,不用担心自己的未来。”甘小宁一边擦鞋,一年唉声叹气地念叨。

  “谁说我不担心!”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你这是实习,等回了学校,再回来,至少也是个尉官了,还愁没有好地方去?”

  “我不想去什么好地方……”马小帅看着周毅的九五步qiang模型,心中焦急,他给师兄写的信,他到底有没有收到,怎么还没有动静。

  甘小宁将擦鞋布放下,看向马小帅“不想去?那你留下?”

  马小帅又摇了摇头。

  “那你几个意思?不想走,也不想留,我看你是要上天!”

  “我想去有连长在的地方。”

  “不是我说,小帅,你老盯着咱连长干啥!”

  “秘密!”话毕,马小帅从柜子里拿出了信纸,准备再给师兄写一封信。

  夜话

  许思行来到首都的半个月后,A大队在这次全国兴致的对抗赛上,拿到了团体第一的好成绩。对抗赛结束后,许思行还有袁朗专门给他批的两天假期,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摸到了口袋里史今留下的地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史今的家乡。

  许思行从一辆大巴车上走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土路,有些茫然。

  黑龙江省佳木斯市大岭乡大岭村。纸上的字是当日史今匆忙写下的,显得格外的凌乱,许思行小心翼翼地将这张纸叠好,塞回了口袋中,踏上了面前的这条土路。走了大约一公里,许思行终于看到了一片农舍。而最近的农舍之中,院子里有一小块菜地,菜地里的豆角架子上郁郁葱葱,一老头儿穿着已经洗的变形的白色棉背心在那掐豆角。

  看着如此生活化的一幕,许思行觉得很遥远,但莫名的很安心,不知不觉就站在了栅栏边上。

  “诶!你谁啊?瞅啥呢你!”

  自己的偷看被发现,许思行有点尴尬,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伯伯,您好,我想问下,您知道史今的家在哪么?”

  “你说谁?”

  “史今。”

  “你找他干啥啊!”

  “我是他战友,听说他家在这个村子里,所以来探望一下。”

  老头打开了院子里的门,上下打量了许思行一眼,看着许思行肩膀上的军衔“你这个星星可没我家四儿的多,我家四儿复员前肩膀上可都有三颗星星了,你是他搁部队里头的手下?”

  许思行意识到这就是史今的家,连忙向老人家敬了个军礼“伯伯你好,我叫许思行,史今是我的班长,我是他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