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侍者们推着餐车送来早餐,各种花样的料理很快摆满了桌子,在雪白桌布的映衬下, 五颜六色, 煞是好看。

  纸月乌粗略一扫,光是蛋类料理就有好几样:颤巍巍的班尼迪克蛋, 躺在培根堆叠的底座上, 配有菠菜和金黄酱汁, 表面浅浅撒一点黑胡椒。

  完美嵌在蛋形小瓷杯里的溏心水煮蛋, 经侍者介绍, 是要用小银勺,像挖冰激凌那样挖着吃,根据口味,可以淋上香草酱、番茄牛肉酱、黑胡椒酱、千岛酱、凯撒酱等等。

  牛油果虾仁蛋卷是用一面煎得焦香, 一面保留软嫩的蛋皮,卷起大颗牛油果和虾仁, 牛油果和虾仁都用黄油和朗姆酒炒过,软糯的果肉吸收汤汁, 清甜的同时不失鲜香,被蛋皮锁住香气, 正等待着银刀切下, 露出漂亮的切面。

  还有和吐司一起烤的太阳蛋, 蛋清雪白, 蛋黄橘红, 牢牢糊在焦脆的面包、香肠、和厚厚的土豆泥上, 最后撒上葱花、迷迭香、香草末之类的香料。

  除此之外, 还有火腿芝士欧姆蛋、厚蛋烧、浓郁蛋味布丁...

  纸月乌还了解到了舒芙蕾蛋与云朵鸡蛋的不同之处, 虽然都是将蛋清与蛋黄分离,将蛋清搅打成云朵泡沫的形状,但舒芙蕾蛋是将蛋黄打散,重新倒回蛋清再搅打均匀,而云朵鸡蛋则是保持蛋黄的完整,直接倒在云朵泡沫上,仿佛在一朵云上,轻放了一颗小太阳。

  舒芙蕾蛋放在平底锅中,用黄油去煎,云朵鸡蛋则用火木仓扫一遍表面,前者拌酱口感蓬松,类似滑蛋,后者则口感偏生,很考验鸡蛋的品质。

  侍者介绍道:“我们采用的都是非常新鲜的无菌蛋,每道菜肴用的鸡蛋品种不一,有麦香鸡蛋、果味鸡蛋、白壳清鸡蛋、棕红蛋...但它们都来自‘蛋味园’,那里是一位热爱鸡蛋料理的老人开办的养鸡场,专门研究如何让母鸡下出更好吃的蛋。”

  看到纸月乌专注的神色,侍者兴致勃勃道:“那里饲养的鸡,全部都是放养,接触山野、溪流和新鲜的空气,定时听音乐,只听研究表明促进智力增长的古典音乐,吃的喝的更是讲究,有的专门喂饱满的阳光谷粒,有的只吃磨碎的坚果和水果冻干...”

  纸月乌点点头,觉得吃到口中香软滑嫩的蛋又美味了几分。

  能把自己热爱的事业做到如此极致,虽然可能在旁人眼中有几分过头——但纸月乌很是敬佩。

  想起他放养在灵宫的红冠白羽鸡、九彩灵火鸡、三黄鸡、清远鸡、乌凤鸡、老司鸡...天天也就是吃点灵谷灵植,听点仙乐禅音什么的,哪里有这般用心?输了输了。

  除了这些蛋类料理,面包的种类更是花哨,一只藤编篮子里,有又长又硬的法棍、松软的蔓越莓面包、发酵的酸味面包、酸奶馅儿的小白面包、酥脆的咸面包、乳酪面包和十几种馅料的贝果。

  主食另有青酱意面、口蘑鸡肉意面、黑椒牛柳意面、海鲜奶油饭四样主食,汤则是番茄牛腩浓汤、奶油玉米浓汤、鱼片芦笋清汤,都用碎冰降温,温度适中。

  如果不想喝汤,还有牛奶、厚厚的撒上坚果的原味酸奶、羊奶、玉米甜露等传统饮品。

  虽然听上去数目很多,但其实每样食物都做得精致小巧,不显堆垛。纸月乌吃得非常愉快,这些迥异的风味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轻轻切开便流淌开来的蛋、味道奇特偏甜偏酸的调味,还有食材的奇异碰撞,都给了味蕾无比丰富神奇的体验。

  他每样儿都尝了一点,发现自己更喜欢甜中带着鲜美的调味儿,可能是受曾经世界的影响,在他尝尽各种味道后,怀念的却是自己腌的脆口碧玉黄瓜榨菜。

  森先生隔着老远,望着他表情虽淡,但也不像不喜欢的样子,略放下心。但这顿早餐,它并不是单纯的早餐,而是为了接下来的谈话做铺垫。

  既然证实了这位美食异能者能够祛除污染,那当然要将他收入麾下,为横滨所用。不过森先生明白,要达成这个目的,恐怕得经过一番周折。

  他已经做好独自奋战,艰难拉锯的准备。

  “...福泽这家伙是指望不上了,安吾太年轻,分量也不够,他上面那些老家伙,又扯不下面子,放不下身段,看来只有我出马了,哎呦真是令人头疼啊,要是每天没有这些麻烦事,可以和小爱丽丝上街逛洛丽塔服装店就好了...”森先生无奈地露出一个浅笑。

  他端起杯子,仿佛端着红酒杯闲庭信步的绅士,走到纸月乌身旁,颇为自然地坐下。

  如果他拿着的不是卡通酸奶杯,逼格可能会更高一点。

  剩下的两人往这边看了一眼,低下头继续优雅吃喝,唔,芝士就是力量,点赞。

  “小先生,横滨现在的情况,可是十分紧急、求贤如渴啊,如果你可以和我们合作,不光横滨人会感谢你,我们三方,也都会记得小先生的无私帮助...”

  “不是无私。”纸月乌吃饱喝足,擦了擦唇角,开门见山道:“我既然来了,就是有合作的意向,这点你可以放心。至于怎么谈,也不必试探,我直接说出我的条件,要是能做到,我会出手;如果不能...就算横滨人死绝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关系。”

  森先生小小地惊讶一瞬。

  虽然这青年大概率只是在放狠话,但能这样直白说出来,也真是够坏...大胆的。

  纸月乌直接敞开了底牌,倒让老谋深算,含蓄迂回的森先生有些不习惯。

  但他毕竟城府极深,笑道:“好,小先生说话就是痛快,那我可以听一听,都是什么条件吗?”

  纸月乌道:“在此之前,你们需要知道一件事,我做的食物,虽然可以祛除污染,但并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如果这个人在去污后,再次心生强烈的恶念,重蹈覆辙,那么还是会被污染,或者污染复发。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复发的几率,会比没净化过的人少上许多。”

  森先生对这点接受良好,道:“放心吧,小先生,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我们又不是那些污染者的父母,能救一次已经很难得了,也不能跟在污染者后面照看一辈子,督促他做个好人是吧?这次麻烦小先生,其实,也就是为了遏制污染迅猛的势头,稳定横滨秩序。说句实话,如果不是这样的突然爆发,我们三方,其实是可以自行处理的。”

  纸月乌点点头,这话倒没说错。如果横滨真把希望放在他一人身上,这个世界也不必存在了。

  交代完了顾虑,双方正式进入谈判环节。那边,福泽和安吾终于吃好了。真不是这两位贪吃,实在是忙了一夜,又累又饿。

  一个武力强横,心怀仁义,根本无法坐看社员奔波,于是不顾侦探社一社之长的尊崇地位,身先士卒,也加入了救火队伍。

  一个是军方公认的外交代表,夹在军方与其他两方势力间联络沟通,经常两面不讨好,婆家娘家地给气受。

  也就只有森先生,稳坐钓鱼台,深谙养身惜福之道。

  位子是自己的,卖命是下属的,美其名曰:自己是‘脑’,负责深思熟虑,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诸位下属,则是他的手足,帮助‘脑’执行计划,打造清朗美丽横滨。

  就是不知道是蚰蜒还是蜈蚣的手足...

  讲话时还经常给手下洗脑:大家放手去做吧,你们的善恶好坏人生迷茫,都由我来承担!

  以致于在三方大佬中,他人气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