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醉了?”太宰愕然道。

  两人顺着望去,纸月乌确实喝醉了。整个人俯在椅背上,扶手边垂着一只手臂,小巧的瓷杯从手中脱落,清脆一声,在地上滴溜溜打了个转。

  敦有些歉疚道:“纸月先生一定是累了,太宰先生...芥川,你们先回去吧,我把这里简单收拾一下。”

  毕竟白吃了一顿,还是味道绝美,好处难以估量的大餐,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有点儿太失礼了。

  芥川言简意赅:“不用,在下来做就好。”

  太宰已经优雅至极地卷起袖子,笑道:“怎么能让敦一个人收拾呢?当然应该我们一起了。”

  “不过...这样睡很别扭吧,明天会腰痛的吧?”看着纸月乌拧成麻花的姿势,敦一脸纠结。

  太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纸月乌扭转的腰上,只见衬衫卷起,露出一截充满男子美感的细白腰肢,清瘦而不失力量,一收一束,线条美至毫巅。后腰有一处小小凹陷,让人好奇按上去的反应——是否能让气质清冷的青年浑身一颤,无法反抗地柔软下来。

  但太宰最后也没有验证他的猜想。因为芥川飞快上前,一手揽住纸月乌腿弯,另一手按在他的脊背,手指轻轻一拂,卷起的衬衫便垂了下去,遮住了那无比美妙的风景。他轻轻松松地将人抱起,几步放在榻榻米上,动作轻柔,不失风度。

  太宰抱着臂,在一旁似笑非笑道:“芥川,你长大了。”

  芥川低下头,道:“在下只是感激纸月先生的厚待。”

  太宰嗤之以鼻。

  他慢条斯理地脱下卡其色风衣,盖在纸月乌身上,“我理解,毕竟,我也同样感激。”

  芥川盯了那风衣一会儿,沉默不语。

  那边,敦已经快活地扫了地,又收拾了盘盘碗碗,这些都是他在孤儿院做熟的了,看到两人终于把纸月先生安排得妥妥帖帖,忙道:“太宰先生,请帮忙刷一下这些盘子好吗?芥...芥川,麻烦你擦一下桌子?”

  “没问题。”太宰施施然捧着一摞盘子去了后厨,芥川也拧了抹布,利利索索擦起了桌子。

  大家都是单身狗,家务活做得很熟练,尤其芥川还有个妹妹,照顾人更为细致体贴,仔细检查了一圈水电,关上窗户,看到后院的猫碗空了,还添了半碗猫粮,并把后门锁好,坚决反对一只匍匐前进的胖猫进来打扰纸月乌。

  等三人收拾妥当,关上灯,从‘纸月居酒屋’出去,天已经黑了。路灯下,简简单单的告别,然后两人向东,一人向西,仿佛刚才的举杯欢宴只是一场梦境。

  但心里是否多了什么,少了什么,谁又能说得准呢?

  敦跟在太宰身旁,努力追上他的步伐,眼睛亮亮道:“太宰先生,我好羡慕这种生活啊,开一家自己的小店,做好吃的食物,想什么时候工作就什么时候工作...”

  太宰轻笑一声,慢悠悠道:“首先,你得有开店的本钱,其次,你得有不开张就能养活自己的钱。”

  敦想了想他空空的钱包,不做声了。

  太宰道:“不过呢,有梦想是好事。等你到了60岁退休,并找到下一任双黑接替工作,也不是不能试试。”

  敦:“...请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

  太宰伸了个懒腰:“唉,真是羡慕福泽先生和森先生啊,没看到他们现在都不怎么出现吗,就是为了退休做准备。说什么岁数大了身体不好,那么早退居幕后真的好吗...欸?”

  敦正专心听着,听到太宰突然一顿,忙问道:“太宰先生?”

  “没事。”太宰微笑着摆摆手,“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

  第二天清晨。

  纸月乌从睡梦中醒来。

  捂了一会儿头,纸月乌有点儿不敢置信。

  他就这么睡过去了?毫无防备?

  是昨夜的气氛太好,还是月色似曾相识?

  他晃了晃头,把这些压在心底,腿一动,才发现身上搭着一件风衣。

  卡其色,淡淡的木质香调,布料厚实,太宰的风衣?

  纸月乌:...怪不得一晚上那么热。

  撕掉快过时效的清凉符,纸月乌回到楼上浴室,随手把风衣扔进洗衣机里,然后进入灵宫空间。

  纸月乌的灵宫空间无边无际,广袤无垠,灵气充沛,处处瓜果飘香,仙草玉药。

  他骑上一头温顺的白牛,很快来到了他建造的殿宇。

  亭台楼阁,玉石栏杆,云雾缭绕,美轮美奂。

  后殿阁中,缭乱的轻纱掩映着两口汤泉,一口冷彻幽幽,青色如碧,一口热气蒸腾,乳白似汤。

  纸月乌在青色玉泉中洗了个冷水澡,肌肤清透,冷白似玉。披一件白袍,将长发以热力烘干,束好,躺在玉榻上,找回了以前世界的感觉。

  读了一会儿书,纸月乌本想将就将就,随便吃些果子充当早饭,但突然想到,为了整理当地美食,他预约了很多餐厅。其中一家早餐,好像就是今天。于是他一个转念,退出灵宫,重新回到现世。

  钟表秒针一抖,时间未动。

  简单打理一番,纸月乌打开后门,将垃圾放在门边。

  这时,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的大黄不顾蛋蛋的忧伤,迫不及待地跑过来,冲他喵喵道:“...纸,纸先生,小生...我有话与您说!”

  口吻竟和素日的大黄截然不同。

  纸月乌却没有任何的惊奇反应,头也不回道:“先去吃早餐,回来再说。”

  “这...这,那我静待纸先生回来。”大黄虽然十分失望,却很有礼貌地道。

  纸月乌‘嗯’了一声,关店,锁门,一气呵成,今天的纸月居酒屋,注定又是不能开门的一天。

  玻璃后,大黄人立而起,一张大脸趴在玻璃上,挤得全是毛毛。

  纸月乌默然三秒,还是解释道:“...预约的店不让带宠物,我很饿了,马上回来。”

  大黄摇摇爪,懂事地点点头,努力地露出一个表达理解,但丑得令人发指的猫笑。

  很快,纸月乌到了那家据说很有名的早餐店,‘兰草馆’。

  当地人没有在外面吃早餐的习惯,一般都是家庭主妇自己做,因此早餐店寥寥无几。

  这家店勇于挑战这个习惯,并获得了良好的口碑,可见早点做得应该不错。

  穿过庭园,纸月乌被接待着去往餐厅。

  传统木质结构的房屋中,处处流动着宁静、雅致的美。

  餐厅内,开放式厨房,一张容纳十二人的大餐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都是提前预约的食客。

  餐具已经摆好,主厨和学徒热情地冲纸月乌打了个招呼,请他坐下:“麻烦您等一会儿,还没有到时间。”

  纸月乌轻轻颔首,坐了下来,他身边是一位穿着粉白色传统服饰,盘梳着红发的女士。眼尾细长,晕开漂亮的胭脂色,古典美丽的容颜,仿若盛开牡丹,飞散的樱雨,秋日如火的红叶。

  看到纸月乌在一旁落座,她微笑道:“你好啊,小哥。”

  纸月乌怔了一下,对这位女士生出些许好感,微微低头致意:“见到您,我始知红叶之艳。”

  因受王妃与母亲的教导,他对女性不吝尊重,不吝赞赏。

  女士有些惊讶地掩口,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