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分钟内都没有人动,所有人都在揣测和观察,门外好似若有若无地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或许是刚才被拖出去的几位的声音,又或许是门内的人因后怕担忧产生的幻听。

  先是喻文州用几纸内容摆明了他对各个盘口的底细了如指掌,对他们所作所为都一清二楚只不过不挑明,态度明摆着今天来算账的。将对手所有的矛盾冲突都勾引出来后再让黄少天突然出现,用他惯用地骇人暴力手段震慑住了蠢蠢欲动要“造反”的几个,甚至明摆着告诉那几个人他们的安排都被他摆平了,加上黄少天手上的秘密和底牌要挟,原本就让大部分人打了退堂鼓,谁都不想招惹从来都扎手的黄少天,然后再有喻文州再次开口假模假样安抚各人,恩威并施地将所有利弊摆在眼前,规劝的同时用他们最难以启齿的辛秘要挟,根本没有给任何人选择的余地还要摆出温和宽容的模样。

  太无耻了。也不亏是才当了一年家主就能到这种境界的人。

  其实在场的很多人并不是真的对喻文州的掌权和管理有什么想法,毕竟家主的位子怎么也轮不到他们,不过是被几个话事人挑拨拉拢和利益收服后才站的队。真的当自己的性命家人的性命和一时的财利放在眼前,谁会不选好好活着?那几个闹得最凶的权利和地位最大的都被喻文州二话不说就处理了,丝毫没有在担心那几个盘口之后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的后果,显然喻文州的后招也安排地明明白白,这时候谁还去送死?

  不少人已经明确了不再动二心,毕竟喻文州这一回白纸黑字给他们的红利非常可观,比喻坤那时候的还要客观。谁都不是傻子。

  有的人已经打定主意,左右看了看没人动,于是冲着喻文州一弯腰低头,向家主告退后率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后续的人见有人先走,于是稀稀拉拉地都跟上了。不到一会儿,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房间里瞬间就空了,只剩下喻文州和黄少天。

  黄少天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返回,于是去锁了门然后回到了喻文州面前,面无表情地开口,

  “家主。”

  喻文州站在窗边,回头看他,“你为什么来?”

  黄少天料想到喻文州不想看见他,自从他明白过来喻文州早有准备而且十分充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或许又多此一举,但他不后悔。

  “知道家主这里或许有麻烦,我没法待在那里看着,是我私自来打乱了家主的计划安排,我认罚。”

  “因为你觉得我处理不了?”

  “不敢,但是我不能拿你冒险。”

  喻文州微微皱眉,“我让你留在蓝溪阁,逐渐淡出蓝雨,以后蓝溪阁那里就交给你,你不会再因为任何事受伤也不需要一直处于危险。可你今天出现后,一切都要重新安排了。我需要你把喻坤的车祸转到自己身上吗?就算告诉他们就是我做的,难道会对我有多大影响。”

  黄少天摇了摇头,坚定地看着喻文州,“家主不需要但我要这么做,至于我,家主不用费心安排了,任何把我藏在人后淡化焦点的安排我都不会再接受了,我不回蓝溪阁也不去任何地方,你在哪我就在哪。”

  喻文州面色阴沉,连语调都冰了几度,“你先回去。”喻文州思路飞快,应该还有几种办法可以快速控制即将开始发酵扩散的以黄少天为中心的影响,来得及,只要他再次安排地完全充分……来得及……

  “不。”黄少天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说回去!”喻文州蹙眉,明显是生气了,

  “喻文州!”黄少天却也毫不犹豫地冲他吼了回去,一步向前一手抓住喻文州的胳膊,

  “我再说一遍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保护,除非你告诉我让我永远消失在你面前,不然休想我再去任何地方。你以前一直问我是不是恨你,如果你让我回去,我才会真的会恨你。我原本想你既然不需要我那我在哪里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我知道这不可能!你知道我赶过来的时候外边有多少人等着候着要进来对你下手吗!

  我不可能再离开了,就算你不需要我就算你已经不信任我了我也无所谓,我说了要留着我就一定要留着,要不你就让人把我也拖出去!”

  喻文州沉着眉目看着黄少天,他怎么可能对黄少天说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把这个人一辈子捆在自己身边。但是他不想黄少天再经历任何上次的危险,只要他在这条道上走下去迟早还会有这样的可能,就算不是为了自己。蓝溪阁是他一手准备的,等真的做成了,那会是最安全的堡垒。信息数据作为武器,他们甚至不需要再身临险地就能掌控所有,他小时候开始一直一直向黄少天许诺的东西他都能给他。

  看着黄少天瞪着自己的眼睛布满血丝,他比刚才威慑所有人的时候看起来更激动,喻文州原本还在想对策,可立马皱了皱眉,他突然闻到了不好的气味,

  黄少天一直牢牢盯着喻文州,发现被这么抓着领口,喻文州都没有挣扎和下令,反而在一顿之后视线下移,突然伸手使劲抓起黄少天抓着他的那只手,那只手掌被他突然翻开,黄少天这才发现自己虎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伤,一道伤口卡在虎口处,血还没止住,顺着淌到手腕上,而喻文州的衣领都因为他刚才的动作沾了血迹。

  “……操”黄少天懊恼地骂了句,可能是太久没摸刀了,居然什么时候受伤了都不知道,这样没用,喻文州对自己失望真的不是没道理,刚才的坚持突然卸了几分力道,

  久久看着黄少天伤口的喻文州看见那伤口时才是真的面色极差,他抓着黄少天手的胳膊用力往回一拉,将黄少天的手直接向上拉到了自己唇边,原本视线紧紧锁在那道伤口上的眼睛倏地一闭,在黄少天不知是疼的还是惊地“嘶”的一声中,双丨丨唇毫不犹豫地贴在了那道伤口处,甚至伸出舌头直接舔在了裂口上,

  黄少天的手顿时僵住了,可喻文州也没松手没松口,薄唇轻轻地盖在那道伤口上,舌尖探出顺着那道伤口反复轻舔,同时一并卷走了多余的渗血,再顺着裂口向下将其他处的血迹也舔丨丨舐干净。

  喻文州的眉宇间是压抑的愠怒,可落到唇边动作上竟然温柔如斯,

  像是一头小兽垂首在替自己细心地处理伤口一样。

  温热的舌尖温度反复流连在伤口处,带来刺痛和酥麻的同时将黄少天除了那只手连带着整个人都立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动。

  曾经他们的零距离举动不少,但大多是伴随着剑拔弩张地对峙,意见相左不服抵抗的时候的扼喉,咬颈都算得上是零距离的接触。黄少天多是抵触,生气和压抑暴戾地面对他一直抗拒无法忍受的每一次“过亲密举动”。除了那些,喻文州发作的时候,也有过几次非常罕见的轻浮动作,大多是试探,最多是意识不清时的狎昵,这种情形连调情都算不上,更别说有任何温情了。

  可此时此刻,喻文州在他们应该剑拔弩张再次意见冲撞的时刻,因黄少天的一道伤所做出的举动把一切都化成了暧昧又微妙的气氛,

  好像和以前有点相同,但更多是一种全新的冲击。原本在没有明白自己对喻文州原来不是简单地精神寄托,而是包含着更多情愫和依赖后,黄少天无法再对喻文州的任何举动产生厌恶抗拒,也不可能推开他。虽然身体不接受,但他心里已经不会再有把对方的手折断了的冲动,有很多描述不清的冲动正在苏醒。

  是喻文州在舔舐自己的伤口,温热的舌尖轻柔地缠连在自己的手上,连明晃晃的血迹血痕都显得无足轻重,这是他们从没有过的气氛,恍惚间黄少天甚至想要这一刻永远停留,没有什么帮派争斗,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没有家主和下属,甚至没有他们曾经种种不快经历的记忆。

  “文州……”黄少天几乎是下意识地低语,

  自从明白自己对喻文州始终有不能言说的情愫后他发现自己更不能强行忽视喻文州的接触,连忽视他的情绪都显得困难。眼下喻文州如此,他只来得及慌乱和悸动,他慌到手掌微微发颤,做不出任何别的反应。

  喻文州抓他抓地紧,他抽不回手,也无从挣扎。

  偶尔能听见几声舌尖与肌肤相触后发出的音,黄少天的手因为经常玩各种冷兵器,一些位置是生了茧的,尤其是虎口处,可现在他明确感受到被喻文州碰到的皮肤下所有的血管都在沸腾叫嚣。喻文州一开始或许是在舔他的血迹,可后来就想是单纯地在亲吻自己的手,黄少天不敢这么想,他不敢给自己这样的幻想。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一分钟,又或许是十分钟,喻文州的唇终于离开了黄少天的手,但抓着他的手却没有放开,黄少天不知道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喻文州,然后听见喻文州垂着眸,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仿佛叹息一样地说,

  “那就留着吧,哪都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