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聿泊不发一言。

  多愁善感?

  时郁都不要他了, 他还多愁善感?

  或许是酒精的影响,蒋聿泊满脑子都是时郁的脸了,前世的时特助也会偶尔客串一下。

  虽然他和时郁总是争吵互相使绊子,但是过了那么些年, 时郁就对他一点感情没有吗?

  一定没有。

  有些醉了的蒋霸总作风冷硬的又灌了一大口冷饮。

  时郁那么没心没肺没良心的人, 半点都不会在意他, 不然也不会听说有小明星在他身边, 他甚至理会都不理会,还能赶飞机回国办公。

  他就是喜欢时郁怎么了?!

  时郁没心没肺、但是他漂亮聪明啊!时郁又好看、又聪明,连他都偶尔被绊得束手无策, 冷冰冰的时特助总是会在他吃瘪的时候很微薄的抿一下唇角——那一下漂亮极了,蒋聿泊能听见自己血冲过脑瓜顶的感觉。

  他就像是燥热的团团转的猛兽, 被猎物吸引的眼冒红光。

  后来时郁不那么冷淡的对他了。

  这只冷邦邦的时大人被蒋聿泊养了起来。

  还是坏脾气的,总是对他冷脸, 但是也会安静的躺在床上,被他从身后抱着也不会挣开——

  这是另一种不同的感觉。

  以前的争锋相对让蒋聿泊劣性上头, 可现在的时郁,蒋聿泊是把他放在手指尖心头上肉上。

  他或许搞不懂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但是谁也别想在他身边捋一捋时郁的毛,碰都别想碰。

  软绵绵睡在床上的时郁也只能他能看见。

  红着眼眶的蒋聿泊顿了一下, 握紧透明杯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大概是完了。

  从上辈子开始, 第二次宰了!

  又是那个冷情冷肺的时郁,他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而且时郁还不知道, 要是他知道了,还能可怜他一点点吗?

  蒋聿泊觉得没这个可能, 于时郁来说,没有上辈子他要偿还蒋父的恩情, 他更可能冷静又理智的与他划分干净,就像现在这样。

  蒋聿泊烦躁的想和张放打一架。

  张放道:“失恋的是你,别拿你那眼神看我。”

  眼眶通红的蒋聿泊仿佛一头饿狼,盯准场上每个他看不顺眼的倒霉蛋。

  ?

  等会。

  蒋聿泊沉下脸,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我可没对你说过。”

  张放似乎被他的疑惑迷惑了一下,说:“什么什么?——你不会说失恋吧。”

  蒋聿泊的表情证明他问的就是这个意思。

  张放有些一言难尽了:“就你对岁岁那心思,你还指望自己能藏得住呢?”

  蒋聿泊是把时郁养大的。

  但是他张放也不逞多让。

  可他和蒋聿泊对时郁的各种反应却是天差地别。

  这头蠢兽,不会还以为他自己的感情多干净吧?他对时郁的独占欲都快直接写在眼睛里了!

  张放鄙视的看着他,骂到:“傻叉!”

  蒋聿泊还真没和他打起来。

  他又看向蒋聿年。

  蒋聿年支吾了一下,呵呵说道:“那什么、哥你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

  蒋聿泊沉着脸。

  就算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因为和时郁贴着兴奋起来了,他都还以为是正常反应呢。

  他每时每刻都提醒时郁,让他千万别迷恋上自己——这当然是正经八百的提醒,同时也是暗示他自己。

  蒋聿泊现在想到,就恼恨的想捶墙。

  但是既然他们都知道了,所以时郁是不是也知道了?

  所以时郁才会想离开他,还强调不让他们像以前一样相处?

  蒋聿泊周身气势更阴郁了。

  “这不可能。”

  他低着头,阴沉的咀嚼着说。

  张放皱眉:“啥不可能?你们俩最好赶紧给我和好,不然我操心着公司的事还得担心你俩这边。”

  “还有。”

  他强调:“时郁不想见你,可能不是真的不想见你,但是你不能强迫他见你。”

  蒋聿年赞同的点点头。

  时郁总是嘴硬心软,而且他哥的付出从来不是单向的,时郁虽然看着冷漠,却比很多没心肝的人重感情,蒋聿泊蒋父沈母,包括他蒋聿年在内,都是时郁看中的家人范围。

  蒋聿泊有些被绕晕了,他只记住了一句话,时郁不想见他不一定是真的。

  说的对——

  时郁是他从那么小一个小豆丁时养起来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带在自己身边,要是时郁厌恶他,早就离开他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所以时郁只是因为察觉到他的感情——!那又有什么的。

  蒋霸总理所应当的想,那他就不把时郁当老婆,还把时郁当兄弟。他和时郁当了十几年兄弟,不也是一起睡觉一起洗漱吗?

  “我知道了。”

  男生忽然站起来。

  蒋聿年和张放一起疑惑的看他:“你又知道什么了?”

  蒋聿泊低头瞥了他俩一眼,“蒋聿年,结账,我走了。”

  被点名的蒋聿年:?

  嗯嗯嗯?怎么结账的就轮到他了,这俩当哥的年纪好意思吗!

  张放十分的好意思,他是搞不懂蒋聿泊的脑子想什么了,事实上关系到时郁,就没人能猜透蒋聿泊的想法。

  他是担心时郁是真的和蒋聿泊吵架,害怕蒋聿泊这人脾气上来了反过来要吃人。但是这么一看,蒋聿泊还是把时郁当人生信条似的,虽然这么着想对蒋聿泊有点不公平,但是好歹张放是放心了。

  张放也离开了,他还得回医院照顾张家养母。

  可怜的蒋聿年灰溜溜的付了钱,出门连他哥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又只能气鼓鼓的自己打车回家。

  他就是欠的!

  一天天上赶着当出气筒!

  *

  蒋聿泊的确没回家。

  他在半路接到他妈的电话,沈母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时郁宝宝不想见你了?你又做什么事惹他生气了,告诉你他消气之前都别去惹他,不然最后不搭理你了有你哭的。”

  沈母也为这俩孩子操碎了心,更怕她自己儿子犯混。

  事实证明沈母的预感是对的。

  蒋聿泊嗯了一声,告诉她绝对没事,然后就挂了电话。

  远在国外的沈母表示不信,按着脑门去找蒋父谈心。

  而蒋聿泊的最终目的——

  高耸的墙壁威风凛凛,校门识别到学生虹膜身份,正常的打开校门,门卫还奇怪的瞅了一眼,不知道这群贵家少爷大晚上的来学校搞什么。

  曼因莱顿是二十四小时向学生开放的,除了住宅区。

  住宅区防护性极强,且都是独立小公寓。

  时郁当天晚上回到宿舍,心里烦乱,很快的洗漱完开始学习冷静。

  每每到他冷静不下来的时候,他就会选择学习,因为学习是最简单的会带来回报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能让时郁很快镇定下来。

  可是今天这招却失败了,时郁越看越烦躁,这对他来说是很难得的事情。

  屋子是单间的,两个舍友只共享公共区域。

  赫冯收了衣服,看他那边还亮着灯,劝了一下:“要是不能解决的问题,那就好好谈谈吧。”

  时郁道了声谢。

  可是这不是能谈好的问题。

  他注视着桌子上的书本,慢慢有些出神。如果这是在蒋家,这时候蒋聿泊必定会强制性的把他举到肩膀上扔回床上,只需要十几分钟,因此变得愤怒的时郁就会忘记那些烦躁,揍一顿蒋聿泊出气之后,就能放下那些青春期的小烦恼,好好睡一觉到天亮了。

  蒋聿泊渗透他的生活太多了,多到拔不出去。

  时郁认为这书是看不下去了,他不想在桌子前浪费时间,起身准备去收拾一下东西。

  他的行李不多,而且蒋聿年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帮他整理好了一小批,实际上他只需要把一些常用的和不常用的零散小东西给分开就好了。

  下完晚自习,又耽误了一点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这个时间段对于住校的学生们来讲也早了些,基本上都没有入睡,除了继续磨竞赛题的,甚至还有晚间去打球的,宿管管理严格但是却不死板,学生们到统一休息的时间之前安静下来就好。

  所以门铃响起的时候,赫冯并没有觉得意外。

  平常也有他的哥们兄弟们来找他问问题,或者休息休息去打会儿球的,只是今天时郁第一次搬进宿舍,所以他早提前把那些人的邀约给推了。

  赫冯好奇的从浴室出去,一边喊着:“来了,谁啊。”

  时郁正在小客厅收拾东西,看赫冯嘴上还挂着一圈牙膏,艰难扒着门缝的样子,问道:“需要我去帮忙吗。”

  赫冯瞅着门外的摄像头僵直了一会儿,支吾着说:“没错,这还真得你来。”

  时郁疑惑的看过去,放下手里的牙膏和牙刷——全新的,与蒋聿泊的那套并不一样了。

  赫冯表情古怪的扭过头,对时郁说:“你肯定不知道门外的是谁。”

  时郁:“?”

  赫冯神神秘秘的,让时郁烦躁中也有些好奇下来。

  这个时间,还能是谁来找他。

  蒋聿年?张放?总不可能是那个快要气到爆炸的大黄鸭子。

  赫冯退到后边,时郁往监控屏上看了一眼,就一眼,他就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