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时郁肌肤相贴紧紧挨在一起的感觉……这十几年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一定是因为他习惯了。

  蒋聿泊如是想着。

  但是现在时郁并不想和他黏在一起了。

  而且如果他刚刚的想法一但暴露,现在的时郁还不一定会怎么远离他,会比上辈子更厌恶他吗?

  蒋聿泊的脸彻底黑沉下来了,筷子被他捏的死紧, 几乎要从中断掉。

  一顿午饭吃的心惊胆战。

  蒋聿年刚来食堂的时候还有心思向时郁抱怨委屈, 但是等蒋聿泊与时郁“谈”完回来, 他就彻底蔫了, 老老实实的不敢翘起一点尾巴。

  时郁似乎也在气头上,与赫冯他们吃完饭,路过蒋聿泊他们时, 连招呼也没打,头也不回的出了餐厅。

  蒋聿年小心的抬头看过去一眼, 下一秒蒋聿泊就站起身了,“我吃完了。”

  他说完就离开, 蒋聿年伸出尔康手:“哥!”

  可是,他还没吃完啊!

  而且他哥根本没吃饭吧, 餐盘里边的食物动也没动!

  郑义插着一块肉,翻了个白眼:“这俩人——这么大岁数了还闹这种别扭, 真不知道怎么这么幼稚,老夫老夫了还吵什么啊——”

  蒋聿年泄气的坐下, 同意的应和一声。

  然后剩下的三个人互相放下手里的筷子, 面面相觑的注视着。

  郑义神情讪讪道:“额,我也不知道咋就这么说了。”

  他略有些新奇, 像是也第一回考虑到这点似的,又抓到有力证据, 强调:“你看时郁和蒋哥,他俩一直在一起, 蒋哥还又操心他吃饭又操心他身体的,连小感冒一下都紧张的要命,我这么联想也没错吧!这不就是老夫老夫模式吗!”

  郑义似乎是为了加强论据,瞪着看向陈学屹:“我说,我要是病的快起不来了,你会咋?”

  陈学屹想也没想的说:“那肯定是趁你病要你命。”

  郑义:“……”

  他的目光变得更凶残了。

  蒋聿年略有些出神,脑袋浮想联翩。

  虽说他哥稀罕男的,但是因为蒋聿泊实在太硬汉了,丝毫没有一点喜欢别人的意思,又一直和时郁在一起,照顾时郁都照顾得变成习惯,所以他们就算知道这件事,也从没当回事,甚至都无视了。

  毕竟谁也想不到蒋聿泊丢下时郁去搞对象的可能性。

  ……

  所以说如果按照这么想,为什么他们蒋哥,不能是在和时郁搞对象呢?

  三个人同一时间大吃一惊,瞳孔地震。

  陈学屹慢慢放下手里的碗筷,踟蹰着分析:“也就是说……蒋哥和时郁现在是在吵架……?那种、情侣的吵架?蒋哥现在……是在吃醋吗?”

  蒋聿年觉得他们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因为这件事,一直到下午上体育课,蒋聿年他们三个的脑子还有些乱糟糟的,搏击课也没太用心,龇牙咧嘴的被打下台后就开始往时郁那边探头。

  他们这节课是自由搏击课,国际班与普班的体育课是互通的,时郁所在的普班六班今天也是自由搏击,除了他们两个班,还有另外两个,一共四个班,两个指导老师,在室内体育馆上课,室内有两个搏击台,两个搏击台中间则有层隔断,但是隔着隔断,也能看见对面的人。

  时郁脑袋灵活,但是身体情况确实不太支持强烈运动,搏击老师对这位天才第一名的情况自然也是知情的,只让与他一样的几位同学在旁边进行锻炼。

  自由搏击本就更偏向于个人选择,所以有不能参加的同学期末考试可以改换成别的项目。

  至于国际班这边,蒋聿泊已经在台子上守擂了大半节课。

  比起胜利的喜悦,他到更像是泄愤似的,以至于一开始还跃跃欲试想和他挑战一下的同学在看到几个被摔下去的可怜同胞之后,很自觉的选择了放弃。

  蒋聿泊站在台上,没有人来了,他就目光沉沉的盯着时郁那边,毫不掩饰。

  赫冯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他也参与了一下擂台,不过是本班的,没有去国际班。

  他倒是想去碰一碰蒋聿泊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毕竟蒋聿泊虽然就在学校里,但是除了他身边几个特定的朋友,他们基本上没有接触过,只知道蒋聿泊的散打搏击都是能上国际比赛的,连教练都时常感慨。

  但是蒋聿泊今天看他不顺眼,像是要吃人一样,理智的思考之后,赫冯果断的选择还是在本班擂台活动活动肩骨算了。

  时郁也没管一直盯在身上的视线。

  他心里还有气,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是周身的气质却冷了不少,尤其是蒋聿泊往他这边看的时候,时郁直接别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一节体育课在微妙的气氛中度过。

  下课之后,蒋聿泊甩下腕骨负重,盯着时郁走出体育馆,才往馆内浴室的方向走。

  蒋聿年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现在肩膀还疼呢,他哥那几下是真没留情。

  只要时郁和他不和好,他哥就会一直是这死样子,冷沉冷沉的。

  连郑义他们都明哲保身,不敢多闹了。

  蒋聿年跳过去忧愁的问:“哥,你什么时候把时郁哄好啊。”

  这句话仿佛戳到蒋聿泊的痛脚,男生阴沉的低头看他一眼,把蒋聿年盯得后背发麻后才抬起头,目光看向前方,说:“呵呵,我哄他?”

  是时郁先不要他的。

  他蒋聿泊又不是什么很需要时郁的人,也不可能和他再“结婚”,更不可能对时郁有那些想法!所以不可能再退让。

  蒋聿泊眉目“冷峻”。

  要是时郁来与他道歉——不,来主动找他说后悔,那他、那还能像之前一样。

  必须像之前一样。

  男生微微咬紧了后牙根。

  时郁别想他这么轻易的就答应这么无理的条件!他当小弟的义务必须还得继续履行!

  蒋聿年张开嘴,吞吞吐吐的想解释一下,结果蒋聿泊看都没看一眼,就气势冷沉的转身离开了。

  蒋聿年:……

  下午,六班的氛围仍旧没有放松。

  蒋聿泊在教室等了一下午,整个人的表情就没好转过,门口一有动静,他就立刻像是盯准了猎物的鹰一样,瞬间瞪过去。

  但是一下午,把从后门进来的六班学生各个吓个够呛,就是没一个是时郁。

  蒋聿泊开始坐不住了。

  他对时郁冷脸是冷脸,但是是想让时郁主动回来,他可半点没想过时郁今天会真的不和他回去。

  时郁真这么对他?

  说走就走,一点情面都不留?

  蒋聿泊几乎不可置信了,手指都握成拳头状,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去找麻烦。

  蒋聿泊气了一下午,蒋聿年就跟着心惊胆战了一下午,他和郑义他们还不一样,他哥发疯,郑义他们还能在家躲一躲,悠哉悠哉该咋过咋过,但是他不行啊,他肯定会成为他哥的出气筒。

  蒋聿年在蒋聿泊蠢蠢欲动的黑脸中双手合十念念叨叨,希冀时郁能听到他的求救快点回来。

  这俩人吵架永远都是殃及他这个可怜的城门池鱼!

  “啊嘁。”

  下晚自习的旋律萦绕在整个曼因莱顿内。

  为了让学生们仔细下课回宿舍的路,城堡一样的教学楼纷纷亮起了灯盏,看着越发瑰丽神秘。

  时郁打了一个哈欠,裹紧衣服。

  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见识校园内的晚上,以往都是下了学,就从正楼离开学校。

  点点星光映衬着校园内的灯火,清风微一拂面,让人有种瑟瑟又温馨的感觉。

  周身都是散学的学生,三三两两的一起组队回宿舍,天冷了,所以这群年轻的学生们跑得飞快,没事就互相飞踢一脚逗弄逗弄,十分热闹。

  这与时郁的想象也完全不一样,他唯一的群居印象还是在福利院,那时候小孩子们的脸上没有这种放松的笑容,每个人也是互相忌惮的,担心第二天自己就会失去唯一的零食或者饭菜。

  时郁眉目亮展展的,微微扬了扬唇角。

  “你没事吧时郁,天是有点冷,你可别病了。”

  赫冯关心的问。

  和时郁认识这两年,他可是也很清楚时郁的身体情况,啊不,其实这和他和时郁有交情没啥关系,而是因为蒋聿泊对时郁的那要紧度,自他们上高一,就知道年纪第一第二的时大天才是个冰雪美人,不但好看,还易碎。

  蒋聿泊把时郁照顾的好好的,赫冯想起蒋聿泊今天下午在体育馆的模样,打了个哆嗦,他可不敢让时郁在他宿舍的时候出一点什么小意外。

  而且赫冯很有种比较心理。

  既然蒋聿泊能把时郁照顾的那么好,他作为普班的代表,当然也可以把他们普班的人照顾好!

  时郁看了他一眼,对赫冯莫名的好胜心不可置否,笑了笑说:“没事,只是打了个哈欠。”

  他心情少见的有些放松。

  只要他离开蒋聿泊——应该后续的事情都会按照规划的那样改变吧。

  等以后一切都正常了,他或许还能与蒋聿泊一起和谐的说话。

  但是这也只是时郁美好的想法而已。

  少年微微垂下眼睫毛,眼里的光有些许的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