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砚深拉开门,发现贺沉站在门外,不知道听了多久。

  “导演说直播要开始了,让我过来叫你。”贺沉垂着眼眸,语气疏离,“我不是故意听墙角的,抱歉。”

  贺沉转身欲走。

  闻砚深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听到了多少?”

  他不怕贺沉听到什么,只怕贺沉没听全。

  “……没听到。”贺沉动了动,却挣不开闻砚深的钳制。

  “四年前,我爸找你说过什么?”闻砚深静静地看着贺沉,认真道:“如果是一些门当户对政治联姻之类的话,那我告诉你——”

  “闻家是闻家,我是我。”

  “你要进的是云水华庭的门,不是闻家的门。”

  “你找的老公是我,又不是我爸。”

  “他有看好的儿媳妇,想安排政治联姻是他的事,就让他去娶,与我无关。”

  闻砚深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平时,即使是面对贺沉明着撩骚的时候,偶尔说几句荤话。他不是个话多的人。

  贺沉一怔,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团东西,闷闷的疼。

  贺沉的声音很低,“先录节目吧……”

  “林殊阿姨坐牢,是不是因为我爸?”闻砚深追问道。

  当年的事,好不容易撕开了一条口子,他怎么可能放贺沉走?这些天,贺沉对他的态度也有了松动,闻砚深只恨不得立刻就解开贺沉的心结。

  “不是……”一提起当年的事,贺沉心跳加速,费力道:“跟你父亲无关,她是为了保护我才……”

  贺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闻砚深可千万别问他遭遇过什么。

  无非是满目疮痍的童年,被打到遍体鳞伤的过往,还有……趁着他洗澡想对他动手动脚,没得逞就恼羞成怒,被及时赶到的林殊女士一菜刀砍在后背上,差点死掉的继父。

  林殊女士,也就是他妈妈,因此被判刑。

  但这些事……他不想让闻砚深知道。

  他妈妈是为了保护他才进去的。

  他对他妈心怀愧疚。

  他怕闻砚深嫌弃他。

  他也不想揭开自己血淋淋的伤疤。

  贺沉满脸的顾虑,看在闻砚深眼里,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闻砚深缓缓吐出一口气,果然和他父亲脱不了干系。

  由于不想戳贺沉的最痛处,闻砚深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换了个话题,温和道:“小沉,你给我交个底,四年前林殊阿姨跳楼,是不是因为……”

  “别说了!”贺沉频繁地舔着干涩的嘴唇,不自觉地抠手指甲,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别问,求你了。”

  在那个瞬间,贺沉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他妈妈从天台上一跃而下……

  他扑过去拼了命发了狠地抓住他妈妈的手……

  他的力气太小,没有抓住……

  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摔死在自己面前……

  “我以后再也不问了。”闻砚深把贺沉拉进怀里,“你想说了再告诉我。”

  “……谢谢。”

  闻砚深捏住贺沉的下巴,逼迫贺沉抬头与他对视。

  他看着贺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认真道:

  “贺沉,我问你这些不是想揭你伤疤,更不是要窥探你的隐私。”

  “我是怕你妈妈有冤情。”

  “她要是有冤,我给她申冤,我想还你母亲一个迟来的正义。”

  “毕竟……”闻砚深顿了顿,故意占嘴上便宜,转移贺沉的注意力,“丈母娘十月怀胎,又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送到我身边,我很感激她。”

  贺沉愣了愣,苍白的脸有点泛红,“谁……谁是你丈母娘?”

  察觉到贺沉心里的焦躁与痛苦,闻砚深不再说这些,看了一眼时间,“先回去录节目,下午坐我的车走,直接去云水华庭,我给你上表演课。”

  贺沉的心思还沉浸在过去的事里,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点点头。

  他浑身发僵,心不在焉的,一迈腿往前走差点跌倒。

  闻砚深一把勾住贺沉的腰,另一只手搭在他的屁股上,把人扶稳,失笑道:“别走神,专心点。”

  贺沉先去洗了把脸。

  这天的直播开始以后,主持人宣布道:“今天是我们这期节目的最后一个环节——借一生说话。”

  “七位嘉宾老师会被分别带到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每人一部特殊的手机。”

  七位嘉宾,少了一个叶润安。

  因为直播宰杀胭脂鱼的事,叶润安进了趟派出所,现在还处在麻烦之中,节目肯定是来不了了。

  他前期的镜头,也很有可能被删得一干二净。

  只是可怜了周谨,上个综艺差点淹死,还要被叶润安这个搭档连累得没有镜头,贺沉边想着,边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贴着他名字便签的手机。

  是一部老年机。

  只能接打电话,不能上网的那种。

  “大家可以用这部手机给节目录制现场的任何一个人打电话,但是,每通电话只能说两个字。”

  “不可以重复给一个人打电话。”

  “不可以在电话里提到名字。”

  “如果,对方能通过这两个字猜出电话是谁打来的,那么两位嘉宾将都会获得一张恶魔牌。”

  主持人笑眯眯的,拿出一摞黑色的画着骷髅头的卡牌,“我提醒一下,恶魔牌,是下一期节目的重要道具。”

  【啊啊啊听说下一期综艺是鬼屋恐怖类的诶】

  【对,好像是叫咒怨村】

  【妈的我在国外,综艺直播的时候我这刚好是凌晨两点半,要了命了】

  【啊这……即使就说两个字,难道听声音听不出来是谁吗?】

  【是的啊,沉沉都不用说话,喘一声闻总都能听出来吧,毕竟闻总肯定经常听他喘[坏笑][坏笑]】

  “当然……”主持人笑眯眯的,把弹幕区观众提到的漏洞给堵上了,“为了游戏的公平性,所有人在电话里的声音都是经过变声处理的。”

  “你想打给谁,会由工作人员帮忙拨号,不可以偷看号码。”

  很快,贺沉他们分别被带到了一个封闭的房间。

  游戏一开始,贺沉就接到了电话。

  工作人员帮他拿着手机,他看不到号码,只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机械音。

  对方只说了两个字。

  贺沉原本在仔细聆听,听清楚以后眉心一跳。

  脸红了,耳廓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