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约吧。】
消息停留在上周凌晨迟迟未更新。
她有需求他回回满足, 等到反过来他主动约她,却吃了个闭门羹。
以前,宋聿诚觉得维持这种肉-体关系女人很容易吃亏, 所以把控制权让给了她。
现在倒是真有点儿自己不值钱的错觉。
麾之即去, 招之须来。
卡座里,昏暗旖旎的光线,宋聿诚眼眸微阖,划走聊天框熄屏。
他靠着丝绒沙发,坐在一角独酌, 杯里的白兰地越来越少,冰块融化成水, 慢慢在杯底积涨, 水珠从他指缝里落下, 滴在衬衫的褶皱上。
直到胸口的布料微凉, 他才舒展眉头,漆黑幽寂的眼神恢复温度。
隔壁闹哄哄,没有发现男人的情绪低沉了多久。
今天褚康时的生日,他把几个燕都好友约在一起喝酒。
这家会员制夜店开在大学路上, 离燕都大学不远, 有点钱的年轻人会选择来这里深夜狂欢。
舞池里,眼神暧昧的男男女女们,各怀鬼胎。
宋聿诚嫌吵,本不想来, 但偏偏在瓷协例会时被他逮了个正着, 用曾经的亲戚为由头, 又是劝酒又是不让他开车走。
褚康时的朋友们都不敢与宋聿诚搭话,认识他的是顾忌身份, 怕多有得罪,不认识他的,是瞧他浑身气场排外的信号极强。
其实,他平时不会那么明显,该给的面子还是会给,不然摆着一张脸给学生们讲课,十只瓷器有九只得被学生慌得手滑在地。
褚康时偷偷观察宋聿诚很久了,看出了他今天不开心。
家里人都说宋聿诚性子温,很少生气,但褚康时知道他情绪起伏不大的主要是因为他不在乎,属于藏在骨子里的冷。
今天真是有趣了,竟然在宋聿诚脸上识别出了“不爽”二字。
褚康时走过去,哥俩好地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贱兮兮地问:“你被小姑娘拒绝了?脸这么臭。”
宋聿诚闻到浓郁的酒气,有些不适,把褚康时的手提起来,扔过去,睨道:“下次把脑子里的泡泡冲干净,秋拍收益说不定能翻倍。”
褚康时没听懂,伸长脖子凑耳朵过来,叫道:“啊?什么泡?”
有人跳出来嘲笑他的醉样:“宋哥的意思是,你肥皂剧看多了,所以整天只想着谈恋爱。”
“嘿!宋聿诚!”褚康时指着他高挺的鼻梁,“你给我把眼镜戴上再说话,不然我总以为你这张渣脸在骂人。”
叫声和音乐声在耳畔混响,宋聿诚待在这里的耐心快要流失干了。
说到眼镜,他又想起了姜怡妃那夜在东京跪在椅子上,摘下他的眼镜,眼含涟漪。
脑内美好的画面被雨点般的鼓声一晃,全然碎了。
几日前还问要不要谈恋爱的人,开始对他爱答不理。
在他想要试着接受她进入自己生活的时候。
宋聿诚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酒精的后劲翻涌而来,他弯腰,冷水泼在脸上,皮肤接触低温褪去了些醉意的粉红,他白皙的五官逐渐清晰地显现出来,抬头时,深邃的眼睛在镜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下意识去口袋里拿手机,摸出一张折叠好的签纸。
估摸家里阿姨洗冲锋衣的时候忘记检查口袋,把东西留到了现在。
这是与姜怡妃去苏香寺时,他一个人抽的签,取来了一直没仔细看。
神佛之事,可信可不信,他不是十分虔诚的信仰者。
顶灯柔光下,宋聿诚垂眸,怔忪片刻。
水滴从下颌角淌过,留下一道微湿的痕迹,滴在摊开的纸上。
俨然两个大字黑得刺眼:【大凶】
纸团丢进垃圾发出轻响。
回去时,卡座里多了位女生。
她穿着一条酒红色的吊带裙,两手抱住双腿缩在褚康时旁边,埋着脸,肩膀微微颤栗,正在哭泣。
宋聿诚以为是褚康时惹来的风流烂事,表情阴沉地盯他。
褚康时冤枉极了,给女生递纸:“妹妹啊你可别哭了,没事了啊,哥哥已经帮你把那狗男人赶出去了。”
“怎么回事儿。”宋聿诚随口问其他人。
旁人告诉他舞池里有咸猪手趁黑骚扰女大学生,褚康时听见求救声,冲进去英雄救美。
说这话的人语气极为调侃,像是见惯了在这种场合发生的性·骚扰事件,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不关己。而喝醉的褚康时冲过去救人在他眼里变得十分滑稽。
宋聿诚收回目光,温着调子问女生:“要报警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我们这儿看到的人都能帮你作证。”
女生抬头,接过褚康时的纸巾,吸了吸鼻涕,委屈地说:“算了,人都跑了,我下次小心些......”
“......”
可怜巴巴的哽咽声在看到宋聿诚的那刻戛然而止。
“陈姿燕。”宋聿诚认出了脸,淡道。
她的眼妆哭花了,在眼睑下面晕成一团,僵着脸,瞳孔震惊。
“......宋老师。”方才陈姿燕一身委屈断然无存,放下腿,双手盖在膝盖上,端坐,仰着头,磕磕巴巴,“晚...上好。”
蹦迪遇到学校老师,还是经常旷的课和作业不认真写的课,她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宋聿诚抬手看了眼表,面无表情,淡问:“现在几点。”
陈姿燕咽了咽口水,后背僵直,答:“十二点三十一。”
宋聿诚双手抱胸,依旧保持平淡的语气:“学校宿舍门禁几点。”
“十...十点。”
“你现在在哪。”
“夜...夜店。”
光是被老师盯着,她就害怕。
看到宋聿诚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屏幕光线照在他的眼睛里,映出通话键盘的影子,薄唇轻启:“家长电话。”
“啊——宋老师!”陈姿燕迅速站起来伸手去抢他的手机,“放我一马!”
扬起手,冷漠地看着她在眼底蹦,宋聿诚眼神里无半分可商榷的余地。
“宋老师!我妈会打断我的腿!我爸会冻我的卡!这日子没法活!”她急眼了,手舞足蹈地恳求道,“我这周一定好好上课,您...您这样...我要是期末挂科了,您再告诉我爸妈好吗?我期末教师评价给你打五星啊......”
“我让你们班的辅导员来接你。”宋聿诚不吃小孩装可怜这套,打开学校的通讯录,开始翻找名片。
“欸欸欸——别啊宋老师——”
陈姿燕叫得更大声,把褚康时给嚎懵了,他喝得多,瘫在沙发上,意识断断续续,眼缝里,小姑娘弯着膝盖扯着宋聿诚的裤管,苦苦哀求。
面前的男人神情严肃,拨号码的动作冷酷无情。
直接触发了少时被宋聿诚威胁的记忆,紧张感扑面而来,他蹭得站起来,糊里糊涂地跪陈姿燕旁边,帮着她一起张牙舞爪得求:“哥!哥!大哥啊!您消消气!别把我逃课的事情告诉我妈啊我给你当牛做马啊哥!”
旁人围观他发酒疯,乐开了花。
陈姿燕也喝了不少,听着褚康时悲惨的哭诉产生了共鸣,张开手臂与他难兄难弟地一起哭。
一时间,这儿的卡座成了“教导主任训小学生”,极其显眼,四面八方投来奇异的目光。
宋聿诚站着,额角发酸,最后揉了揉太阳穴,拨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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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怡妃坐在出租车上,她刚从HK出差回来,夜风吹乱了发丝,眼睑低有些深色,略显疲态。
出差是她主动向公司要求的,原本只是一件派底下助理去就能办成的小事。
她承认自己在逃避一些人和一些事。
四年前,她也是如此,大费周折地逃出沪城,与沈洵祗不告而别。
车子开到了酒店公寓楼下,姜怡妃取下行李,出租车往前开走,她刚迈出步子,忽然有人冲上来扬起手,朝她的脸上扇。
“啪!”
虽然反应灵敏地避开了点角度,但下巴上仍然有些辣。
“姜怡妃!你他妈的真贱!”
姜怡妃忍着疼,抬起头,看清了来人。
那人全副武装,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身上的皮衣过得严严实实,但她觉得声音耳熟。
“黎小姐,我在大街上喊你的名字,应该对你不利吧。”她直起身子,神色冷静,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她的目光坚定。
“是不是你向富咏志老婆告状的!”黎敏恶狠狠地说,“收起你这副姿态很高的样子!你自己爬不上沈洵祗的床,就来断我的路!截胡我的通告!我呸!你就是看不得别人过得好的人渣!”
“请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儿。”姜怡妃拿出手机,作势报警,声音冰冷,“再不离开,我就通知警察了。”
“你敢!”黎敏扑过来,抓她的头发,像失控的疯子。
姜怡妃不知道为何黎敏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伸手去挡,握住她的一只手腕。
“刺啦”一声,电击棒从下面绕上来,直直地往她腹部袭来,下意识闭眼向后倒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后背陷入清冽的怀中。
“你是不是想死。”
头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她睁开眼,看到男人深眸里淬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