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简短的两个字, 猝不及防砸在脑袋上。
褚南容顿足，整个人一僵。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江时衍。
江时衍看她片刻, 将一沓文件递给她，缓缓道：“今天下班之前把这些整理好。”
“……”
原来是交代工作，吓死她了！
褚南容松了口气，将文件接过来, 微微笑道：“好的。”
她拿着文件转身离开, 这次江时衍没再叫住她，只是在她关上门时牵了牵唇。
回到座位上, 褚南容喝了一口茶压惊，开始认真处理江时衍交给她的任务。
过了一会儿, 黎寒进了总裁办公室, 随后江时衍便出来了，和他一起离开了公司。
褚南容看着江时衍消失的身影，悬了一天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她想，或许江时衍跟她一样，前天晚上也是喝醉了一时冲动，过后只想翻过这一篇。
到了下班时间, 褚南容关掉电脑，锁好抽屉, 正准备离开，郑望晴忽然过来问：“容容, 你今天晚上有事吗？”
褚南容：“没有，怎么了？”
“我一个朋友生日快到了, 我想挑件礼物给她，可又不知道送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参考参考？”
“可以啊。”
褚南容点头应下，和郑望晴一起吃了晚饭，又陪着她去商场逛了将近两个小时。
回到小区时，已经有些晚了。
冬日天寒，小区里冷清得很，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影。
褚南容走进楼道，如往常一样上了电梯，电梯门刚要合上，忽然被人按开。
一个身材高大看起来孔武有力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黑色连帽外套，双手抄兜，因为戴着帽子，看不太清脸，只能窥见长了胡渣的下巴。
奇怪的是，他进来之后迟迟没有按楼层。
褚南容隐隐察觉到一丝危险，不由警惕起来。
男人沉默地站在她右后方的位置，没有任何举动，但褚南容却能感觉到他落在身上的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褚南容悄悄将手伸进包里，摸到了手机。
这时楼层到了，她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避开她的视线，低下头。
褚南容从电梯出来，快步开锁进屋，随即将门反锁上。
锁好门后，她小心翼翼对着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空荡荡的，男人并没有跟过来。
褚南容惊出一身冷汗，脱力靠在门板上。
大概是她反应过激了，那人应该只是恰巧和她住同一层楼而已。
因为这个小插曲，褚南容晚上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人偷偷进来，在房间里晃悠。
后半夜，她从梦中惊醒，下意识摸到开关开了灯。
然而环顾一圈，屋子里半个人影都没有。
她起床上了个厕所，重新关灯躺下，好半天才睡着。
……
-
翌日，晴转多云，气温比前两天更低了，风吹在脸上宛如刀割。
褚南容起得有点晚，上班险些迟到。
到公司后，她泡了一杯茶暖手，一边开始工作，一边等着江时衍过来。
然而一整个上午，江时衍都没出现，总裁办公室的门也始终紧锁着。
褚南容虽然身为他的助理，但对他的行程安排也不是每时每刻都一清二楚，猜测他大概是有别的事，今天应该不会过来了。
于是下午，褚南容的状态轻松了许多。
下午五点半，她提前完成今天的工作任务，揉了揉肩膀，打算休息会儿，整理整理资料。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下，跳出一条消息。
竟然是江时衍发来的，让她把昨天整理好的文件给他送过去。
褚南容：“……”
合理怀疑他是故意的。
总裁办这么多人，叫谁去送不好，为什么非得叫她？
她都准备美美下班回家了。
褚南容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欲哭无泪，汁源都在抠抠峮泗儿珥二巫酒一泗戚但又不能不干，只好拿着文件下楼打车。
江时衍这会儿在他平时常住的别墅里，这栋别墅位于本市著名的富人区云水湾，褚南容之前跟着黎寒来过两次。
到了别墅花园里，褚南容下车，刚要进大门，就撞见黎寒从里面出来。
褚南容连忙将装着文件的档案袋递给他：“黎助，这是江总要的文件。”
黎寒却没有接，说道：“江总在楼上书房，你自己送上去吧，我还有事。”
说完黎寒便匆匆离开了。
褚南容只好自己上楼。
书房门没关，褚南容走到门口，往里看去，只见江时衍正单手叉腰，站在窗边接电话，夕阳余晖落在他身上，将他清俊的身影拉长。
褚南容没敢打扰他，站在门边等着。
江时衍偏头，看见她，目光一顿，朝她伸出手。
褚南容这才走上前，将档案袋交到他手里。
交接完毕，她看了看江时衍，不知道该不该直接离开。
正犹豫时，江时衍忽然拿开手机，轻声对她说：“你先去外面客厅等我。”
褚南容以为他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于是转身出了书房，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等他。
阳台外，晚光稀薄，夜幕将落未落，绿植都笼在昏昧的光影里。
等了好一会儿，江时衍总算出来了。
因为在家里，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宽松的浅色毛衣，裤子也是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平易近人许多，有种玉质的温润感。
褚南容立刻起身，然而江时衍开口第一句却与工作全然无关：“吃晚饭没？”
褚南容愣了一下，回答道：“没有。”
“下楼吃饭吧。”他语气温和。
“？”
褚南容又是一愣，一脸茫然地跟着他下了楼。
楼下餐厅里，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对于褚南容留下吃饭似乎也有点意外，布置碗筷时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江时衍走到餐桌前落座，褚南容却有点迟疑，她不是第一次和他同桌吃饭，但在他家里这种私人地方，还是第一次。
感觉像是踏入了他的私人领域，有种莫名的暧昧和亲密。
早知道刚刚就说自己已经吃过晚饭了。
“不想坐那边？”见她迟迟不坐，江时衍撩起眼皮问。
褚南容只得赶紧坐下了。
餐桌上很安静，江时衍全程都没说话。
褚南容也不敢出声，低头默默用餐。
江时衍请的阿姨汤煲得十分有水准，半碗汤下肚，褚南容感觉从里到外都舒坦了起来，整个人暖洋洋的。
吃完晚饭，褚南容以为江时衍总算要交代工作上的事了，谁知他又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怎么过来的？”
褚南容：“……打车。”
江时衍轻微地蹙了下眉，说：“回头让黎寒给你配辆车。”
他没问她为什么连辆车都没有还要在外面租房子，只当她是因为联姻的事跟周家闹翻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褚南容下意识拒绝：“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江时衍瞥她一眼，淡淡道：“晚上不安全。”
语气虽淡，却不容拒绝。
褚南容看了看外面沉沉的夜色，还有呼啸的冷风，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上了车，褚南容后知后觉：所以他叫她过来，就只是为了送份文件？
-
冬夜清冷漫长，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雾气，从车窗往外看，世界仿佛都是模糊的。
路上遇见红绿灯，江时衍停下车，修长冷白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轻轻点着。
褚南容的视线落在他手上，忽然又想起游艇上的那晚，她还记得当时他手扣在腰间时的力度。
耳根微微一热，她赶忙收回了视线，怕被他察觉。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沉默让时间变得格外难捱，像是被拉长了一样。
到了小区内，褚南容礼貌而客气地向江时衍道了谢，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然而推了推车门，纹丝不动——江时衍落了锁。
褚南容下意识扭头，只见江时衍靠在座椅上，好整以暇地朝她看过来，幽深的眼底神情莫测。
“这就准备走了？”
褚南容被他的眼神弄得头皮发麻，小心翼翼道：“还有什么事吗？”
江时衍看着她，忽地笑了下，不答反问：“你说呢？”
“……”
她什么都不想说，她现在只想变成一只鸵鸟，找块沙地把脑袋埋进去。
褚南容僵硬地坐着，感觉自己就像块风化的石头。
见她不说话，江时衍继续道：“我以为，给了你两天时间，你能想清楚，看来还是不够……”
他慢里斯条地说着，语气轻描淡写，但褚南容听在耳中，却如坐针毡，每一个字都在提醒她那一晚的情形。
“既然这样，我再给你点时间，你好好想清楚。”
话音落，江时衍抬手将车门锁解开了。
褚南容丝毫没有觉得松口气，僵着身子下车，站到路边。
江时衍隔着车窗最后看了她一眼，启动车子离开。
褚南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夜色中，脑子里回想着他刚刚说的话。
原来，他这两天只字不提那晚的事，不是因为忘了，也不是想当做无事发生，而是在给她时间，等她开口。
也是，他那样聪明的人，只怕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却偏偏不动声色，引着她靠近，由着她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