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芙是苦着一张脸走的。
今夜, 她怕是注定无眠了。
成亲这件小事,容黎是认真的。
但他并非要让绿芙委身邢家兄弟,这小丫头天性太过纯良, 且大概率恋爱脑。
毕竟花仙最容易犯花痴。
一想到某一天, 绿芙怀里揣着个崽子, 扯着他的袖子嘤嘤大哭,容黎就感觉到一阵阵恶寒。
如今, 只能靠自己出手了。
若放在从前, 想要容黎妥协, 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今日不同。
容黎单手捂住胸口,芙蕖花灵还在里面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他的心脉。
以彼之德,还施彼恩。
容黎私心想着,待还了绿芙这个人情, 他们便就两不相欠了。
将来攻上九重天, 她倘若胆敢阻拦,自己也就不必烦恼, 手下留情了。
次日天将亮, 容黎便只身前往邢府后花园。
不过三两日, 桃花已然落了个干净。粉白的花瓣堆积在泥土地上, 远远望去像是铺了一层落雪,一步一个脚印, 轻轻一踩花瓣便嵌入土里化作一堆花泥。
园中阿七早已等候多时,看见容黎他便匆忙迎了上去。
容黎笑吟吟道:“我要的东西拿来了?”
“是。”
阿七慌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的油纸包, 恭敬又珍重地双手捧到容黎身前。
“这就是带有阿吉体香的香粉, 我在店里打下手的时候, 趁人多不注意偷拿了这些。”
“很好。”
容黎用修长的手指夹起油纸包,他低头闭目细细闻了闻里面的味道。
少顷, 他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阿七。
“至少昨日,阿吉他还活着。”
阿七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此刻容黎在他心中宛如神佛降世,他极尽哀求道:“公子,求求您救救他!我愿做牛做马生生世世报答您的恩德!”
容黎将泛黄的油纸包还给他,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我也只能保证昨日的他还活着。”
“不过,这件事我的确会继续查下去,但我不会向你保证能把阿吉活着救出来。你可明白?”
阿七:“我明白,多谢公子!”
“我这里还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办,但此事可能会有危险,做与不做全凭自愿。”
阿七咚咚磕了两个响头,他语气坚定道:“但凭公子吩咐,我必赴汤蹈火!”
“那就麻烦你替我买一些迷药回来吧。”
“是!”
打发走了阿七,容黎独坐凉亭。
沉心静气,吸纳精华。
芙蕖花的灵气犹如花苞般在容黎的心腔里不断膨胀,下一刻花苞炸开花瓣翩然盛放,灵气沿着花瓣经络迅速游走于容黎全身。
几乎有那么的一瞬间,容黎感觉到体内的天魔之力有了苏醒的迹象。
只是再次运气,依旧不见起色。
容黎懊恼地拿起凉亭桌上的茶杯猛地掷了出去。
噼啪一声,瓷片四散。
都怪那老匹夫,若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只是现在,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容黎抬头瞧了瞧天色,日近中午,那壶糙茶想必晾的足够久了。
……
兰亭居。
绿芙蹙眉看着邢子元一刻不停地来回走动,那表情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邢子元时不时抬头看看门口,看完还不忘长叹一口气。
他在这里徘徊了将近两个时辰,绿芙也在心里暗骂了他两个时辰。
毕竟,除了本就厌恶此人之外,绿芙的起床气也还在持续着。
天将将亮未亮时,绿芙就被容黎从被窝里提了起来,一夜未睡的她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临天亮才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此刻她却只能顶着眼下的乌青频繁地打着哈欠看这个陀螺滚来滚去。
呜呜呜救命,更困了好嘛!!!
邢子元却在此时开口:“绿芙姑娘,容公子是真的看过我昨夜送来的帖子吧?”
昨日他在制香坊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待心平气和时便担心容黎会生了他的气。
他才刚刚获得美人的好感,断不能在此时毁掉。
于是他风尘仆仆赶回来,想着同容黎当面认错,谁知回来时见容黎房中灯已熄,似乎是早已经睡下了。
怕惊了美人的好梦,邢子元未曾叫门,又想着表现心诚,于是他写了一封拜贴,约容黎明日辰时相聚。
绿芙打了个哈欠,顿时眼眶包着一股水,她一边擦拭困泪,一边肯定地点头。
“邢大公子,您问了不下百遍了,我家公子说了,您只要在此地安心等他回来即可。”
邢子元脸色难看道:“你家公子是不是还在生昨日的气啊?”
绿芙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道:“我家公子是否生气,邢大公子还不清楚嘛?”
邢子元拍了下大腿,急切道:“昨日我不是……”
“芙儿切莫胡说。”
容黎撑着藤木杖浅笑晏晏地走近:“容黎岂敢生大公子的气,万一惹大公子不悦,再像昨日那般将我驱逐出去也未可知啊。”
邢子元忙上前迎接,他低头柔声赔笑:“公子言重了,我视公子为知己,岂舍得将你赶走,我恨不得你能长长久久住下再也不走了才是最好。”
容黎倒也不去看他,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刚一抬手,邢子元就抢先一步拿起紫砂壶给容黎身前的茶杯沏上茶水。
邢子元:“出去这么久,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见容黎不动声色,邢子元双手捧杯,弯腰行了个大礼。
“公子吃了这杯茶,就莫要再生气了,子元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容黎顿了一会儿,见邢子元的手有些颤抖的时候,他才默默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
见状,邢子元大喜,他直起腰试探性地问:“公子这是原谅我了?”
容黎笑道:“本就是我唐突在先,大公子又何错之有?”
邢子元只当是容黎还未消气,他慌忙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我邢府家法向来严苛,绝不允许外人踏足工坊。尤其是大师傅向来制香严明,倘若昨日被他看见你们,大师傅定是要生气处罚的。”
容黎扬眉惊奇道:“你乃家主,还怕他一个制香师傅不成?”
邢子元解释道:“我虽为家主,但在我们邢家,大师傅位同父母。所以即便是我,也要事事顺从。”
容黎挑眉:“为何?”
邢子元解释道:“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再者大师傅掌握府中所有制香秘方,真真是轻易得罪不得啊。”
容黎软下气势,顺势附和他道:“原来如此,看来这真是一场误会。”
邢子元满脸堆笑,见好便坐到容黎身边,他拿起紫砂壶又给容黎添了一口新茶。
邢子元:“你不生气了就好,你一生气我就心疼,疼的我恨不能打自己两巴掌。”
容黎声调微提:“大公子言重了,容某一介布衣,哪里值得你如此珍重。”
邢子元痴痴地看着容黎,见他俊美无双的面容上一朵额花格外妖艳,花羽宛若丝绒,丝丝扎入他的心脏,惹得他顿时心悸不已。
如此绝色,真想拥有。
邢子元拍着胸脯煞有介事道:“若能得公子垂青,我必尽全力供养。”
容黎垂首似是娇羞,实则内心恶心的要命,但他还是强行压下呕吐感,柔着嗓子说:“我确实无人可依,也想寻得一处好的归宿,倘若大公子有心,我心里其实也是很乐意的。”
绿芙靠着柱子昏昏欲睡,全然不知这里的走向已经发展到了逐渐变态的地步。
邢子元做梦都想不到容黎会如此想,天边的明月如今触手可得,他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异常兴奋道:“公子此言当真?”
容黎浅笑晏晏道:“自然当真。只不过,我需要一个名份。”
邢子元张口即来:“公子放心,我邢府当家主母的位置必然是你的!”
容黎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但我还有一个条件,我需要你给我办一场风风光光的成亲礼。”
邢子元忙不迭地点头应和:“好,都听你的!”
容黎:“除此以外,我希望能在制香坊里与你拜堂成亲,可否?”
“这……”邢子元突然犹豫了起来,神情也变得十分为难。
容黎赶紧劝道:“我喜欢制香坊里的味道,再者我与你成亲后便是你的内人,想必大师傅也不会说出什么不是来。”
“怕是难办。”邢子元依旧踌躇犹豫。
容黎见状冷下声音下了逐客令:“我只有这两个愿望,若你办不到,那就不必相互为难了。大公子请回吧!”
“哎呀,我的小心肝,你先别生气。”邢子元言语浪荡了起来,“行行行,我答应你就是了,咋们就去制香坊拜堂成亲。容儿你放心,成亲后,我定会好好爱你疼你。”
容黎笑道:“那好啊,我想尽快同你成亲,你快些着手去办吧。”
邢子元闻言心底痒痒:“容儿既然如此心急,那为夫一定不会叫你失望。”
临走前,邢子元把绿芙叫醒,他将一块金牌塞到绿芙手中嘱咐道:“成亲礼之前我怕是会很忙,万一顾及不到这边,你就拿着我的令牌去找管家,要求随便你提。”
呃……
绿芙迷迷糊糊攥着令牌,目送邢子元离开后,她才忽从将才的话中惊醒了过来,继而她结结巴巴道。
“他他他他他他方才说说什么?成成成成成成成什么亲什么礼?”
容黎点了点头:“你没没错,是成亲礼。”
绿芙更加结巴了:“啥啥啥啥啥?这么这么这么快快快的吗!”
容黎轻笑:“越快越好,最好现在就办。”
绿芙嘤嘤嘤的又哭出了声:“你你你怎么把我嫁给,嫁给这个流氓了?嫁给二公子我的处境怕不是会更好一点嘛???”
容黎抿了口茶:“别怕,不用你嫁。”
“什么?”绿芙由委屈变为吃惊,“不是我嫁?那是谁这么倒霉?”
容黎慢条斯理道:“我。”
什么???
绿芙黑人问号脸。
容黎又重新说了一遍:“要嫁邢子元的人是我,所以你无需担心会失身。”
绿芙仿佛被天雷劈了般震惊。
紧接着,她瞪大双眼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救命——帝君他会杀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