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内里声乐不停, 仆人小厮们忙着端酒伺候,公子哥们喝的面红耳赤,连带谈话语调都高了不少。

  “虞大小姐, 再不给出对句, 可是要罚酒的。”一醉酒公子哥耍了酒疯, 踉跄地走近窗旁, 眼露好色之意。

  本就心情不好的虞茜,沉着脸出声:“今天没兴趣玩了, 你自己喝吧。”

  “哎, 虞大小姐,这可不兴耍赖的啊。”醉酒公子哥挡住虞茜行进, 满脸横肉笑得发颤, 右手却不规矩的向曼妙身段摸去, 嘴里含糊念叨,“大家出来玩是为找乐子嘛,怎么也不能扫兴、啊……我的眼睛!”

  堂内余下不少酒客都停了玩乐, 目光投向那处窗旁, 只见那醉酒公子哥疼得翻滚在地, 他用手捂住的右眼渗透出鲜红血迹。

  “活该活该!”鹦鹉盘旋在醉酒公子哥周围袭击, 原本染上艳红的一抹鸟喙正滴落着些许血液。

  “有眼无珠, 还不如瞎了的好。”虞茜看都没去看那醉酒公子哥, 抬手召回鹦鹉,顾自的离了酒楼。

  等虞府护卫们随行离开, 酒楼掌柜连忙派小厮将那醉酒公子哥送去医馆救治。

  堂内众多酒客都没回过神, 好一会才有人低声议论:“这人真是不长眼, 调戏谁不好, 非得碰虞大小姐。”

  “对啊, 现在朝廷四分五裂,虞府早就是苍州城的城主,莫说咱们小门小户,就连城内郑家一派大族也都只能低头的份。”

  “现如今招惹虞大小姐的霉头,搞不好会直接被送出城给匪军活吃了不可。”

  夜幕落下时,虞茜乘坐车马回虞府。

  庭院里灯笼高挂,水榭廊道外的丫鬟们却不敢入内,只依稀听见内里频频响起花瓶砸裂刺耳声。

  好一会虞茜砸的累了,才消停倒在水榭竹榻。

  而不远处榻旁鸟笼架上的鹦鹉乖巧可怜的不敢冒出半点动静,大抵也是感觉到虞茜的火气了吧。

  繁星朗月,清风徐来,一派祥和宁静,可虞茜视线落在倒映月亮的湖面时,却恼怒的随手将一串玉石狠狠砸进湖里,平滑如镜的湖面顿时泛起层层涟漪,将那轮明月也搅的破碎不全。

  虞茜心里存着气,总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眉眼低垂的将纤细修长的玉手垂落温涼湖面。

  那倒映自己面容的湖面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虞茜抿紧薄唇低声叹了叹。

  其实虞茜也不太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烦岳长英,还是在烦自己因为岳长英的事而心烦。

  那晚听到岳长英亲口说迎合自己喜好的话时,不知为何虞茜气的浑身冒火。

  明明从前虞茜最喜欢看她人主动迎合自己的喜好,可这换成岳长英却那么的刺耳。

  这半月来虞茜反复的想,如果换作旁人对自己三番两次的忤逆,那早就和离了。

  虞茜一向耽于享乐,讨自己喜欢且舒适的事物就会费劲心思得到,自然不喜欢且不舒适的事物,无论多么珍贵也会随手舍弃。

  对于岳长英,虞茜毫无疑问的是喜欢的。

  但凡她开口想要的东西,虞茜都会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

  只是现在虞茜发现喜欢岳长英并不是件令人舒适的事,相反自己时常会被她气的不轻。

  可虞茜又舍不得丢弃岳长英,暂且不提两人多年来的交情,就以这小半年来的相处亲热,无疑虞茜也是喜欢且满意的。

  虞茜常跟人吃酒玩乐,并不代表信任她们,反而对于她们虞茜大多都是给予奖赏恩惠,其中更多的是tiao教玩弄的意味。

  所以哪怕玩的再有趣,虞茜也不会对她们有什么情。

  只要价钱合适,随她们买卖去留。

  岳长英却是不同的。

  至于为什么不同,虞茜突然思绪停顿,没法给出答案。

  从湖水收回手的虞茜侧倒在竹榻,眉目思量的望着夜空的残月喃喃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经营生意数年的虞茜少有的露出迷茫来。

  生意场上无非就是钱财得失计算,对此虞茜早就是熟能生巧。

  数次匪徒试图破坏城内生意运行的算盘,无一都被虞茜轻松化解。

  没想偏偏就对上岳长英这木头,反而让一向恣意妄为的虞茜束手束脚不知所措了。

  虞茜懒散的撑起身,心想既然思量不出缘由,还不如去找她好好谈谈。

  夜里亥时伺候岳母洗漱卧床歇息的岳长英,刚要熄灭外室灯盏准备躺下时,忽地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

  “谁啊?”岳长英披着单衣外袍起身打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却被搂住抱了个满怀。

  假若不是太过熟悉的虞茜体香,岳长英恐怕早就对她动手了。

  虞茜侧脸贴在岳长英颈旁,很是不客气的亲了过去,故意发出“啾”地一声。

  “大小姐?”岳长英避开贴近过来的温软身段,脸颊发烫的厉害。

  “你小声点,别吵醒岳母。”虞茜薄唇贴近岳长英的下颌,故意将气息落在她的耳廓,桃花眼眸闪露些许情动,嗓音低哑却又暧昧的很。

  岳长英被虞茜这突然袭击弄得不知所措,只得先拉开距离,而后带着人一道去了外院,沉声道:“大小姐,有事吗?”

  庭院内里有些昏暗,不过姣姣月光照得依稀看得见虞茜样貌神情。

  夜风吹拂而来时,微微晃动虞茜那对胭红宝石耳坠子折射斑斑光亮,更显得她明艳的很。

  “我想你了,就来看看你,不成吗?”虞茜倒没计较她的冷漠,抬手试图拉住她垂落的手。

  只是岳长英并不情愿,反而有意躲避虞茜探来的手。

  按照两人力道之差,岳长英应当很容易避开虞茜的纠缠。

  可今夜的虞茜却异常有耐心,岳长英的右手往左躲,她就往左去牵,如此重复多次。

  这般一番躲避下来,岳长英稍不留神还是被虞茜拽在手里,只见虞茜桃花眼眸亮起得意,好似抓到什么特别珍爱的宝物似的爱不释手。

  “大小姐要是没事,我就回去睡了。”岳长英避开虞茜的目光,心想这也太像小孩子似的闹别扭了。

  “哎,谁说我没事啊。”虞茜这会特意用双手握住岳长英的右手,眉眼恢复几分平日里的认真,难得主动示软,“我大半夜绕着园子来找你,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再走不成吗?”

  岳长英抿紧唇看向虞茜,也不出声。

  虞茜迎上她满脸的不乐意,叹了声气念叨:“我上回只是跟她们喝了些小酒,真的没做别的事,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她们给你说说。”

  “她们是大小姐养的人,自然大小姐要她们说什么,她们就说什么。”

  “我可没你说的这么厉害,这么大的虞府并不是每个仆人丫鬟都听命于我。”

  “所以呢?”岳长英有点弄不明白虞茜想做什么。

  “你不知道我身旁多的是人盯着呢,很多时候我也有为难处,你总不能因为一次玩乐就这辈子都不跟我好了吧?”虞茜打量着岳长英的神情,试图看出她的松懈。

  岳长英抿了抿唇思量道:“我想大小姐从来不缺人上赶着交好的。”

  虞茜没想到一向心软的岳长英会这般强硬坚持,不由得心慌了拍说:“可她们又不是你,我、我对你保证往后再不闹出这般事,行吗?”

  “其实大小姐不需要跟我保证的,因为我跟大小姐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交情。”如果是小时候,岳长英还会觉得自己算是虞茜的朋友,可现在岳长英已经认清两人不可磨合的差异。

  “你跟我只是普通交情?”虞茜诧异的看着面不改色的岳长英,仿佛像是在看陌生人,桃花眼眸恍惚间失了亮,好一会才回神。

  这阵子虞茜一直在纠结岳长英为什么会生这么久的气。

  最开始虞茜甚至是有些沾沾自喜的,因为觉得岳长英或许是因为看见自己跟别的女人玩乐而吃醋生气。

  可现在虞茜看着她满脸的平静,忽地意识到自己或许会错她的意。

  一直以来岳长英从来都没说过喜欢自己,甚至多次表露拒绝亲热,虞茜觉得自己真是蠢得糊涂,才没意识到她或许只是因为不喜欢自己而已。

  岳长英并不懂虞茜心中所想,顾自说着自己的想法:“我想着还是搬出虞府住的好,所以可能过段时日需要搬家,到时大小姐也不用每月分发月钱,毕竟我在府里什么事都没有做,实在不好意思白拿银钱。”

  “我有准许你搬出虞府吗?”虞茜收起先前的示软姿态,恢复往日里高傲姿态。

  “我并不是虞府仆人,为什么还要大小姐准许?”

  虞茜抿唇静默的看着岳长英,全然没有先前的柔情威胁道:“这乱世你带你母亲搬出虞府,最后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大小姐放心,我会竭尽全力保护我娘的。”岳长英感受到虞茜毫不掩饰的强势,多少是有些感觉不适。

  “那我呢?”虞茜没想过岳长英会跟自己生疏到这般地步,喉间略微干涩自嘲地出声,“我看你先前对我说的那些保护话语,恐怕都是骗人的吧。”

  这世上任何人的话,虞茜都会怀疑真假虚实,只有岳长英的话,虞茜从来没有怀疑。

  只是现在虞茜缓慢意识到岳长英心里或许根本没有自己。

  这让虞茜心情尤为复杂,却又不是愤怒,反而更像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惆怅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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