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大雪纷飞, 城外护城河旁不少劳苦百姓冒着风雪加急修缮工事。

  好些官府衙役们也在其中,当然也有不少人心有怨言却不敢声张,只顾自私下议论纷纷。

  李安本就身躯臃肿, 没干三两下就粗着气停歇下来念叨:“这鬼天气手都被冻裂开了。”

  不远处的楚丰全身被包裹的严实, 肩上扛着铁锹迈步走来取笑:“我看你是在衙内干闲活把自个养金贵了。”

  因着巡街常年风吹日晒, 楚丰捉摸出一套防寒避暑的窍门, 现在别提就连手指头都用粗布裹得严严实实。

  “我是不服气,凭什么城里那些公子哥们就能左拥右抱的吃吃喝喝, 咱们就要在大风雪日里干苦力。”李安扔下锄头骂骂咧咧说了好几句难听话。

  楚丰站在一旁松土笑话道:“你要是像他们一样出银子, 那就可以不出力啊,再说人家长英是虞府姑爷, 还每日不轮休的来干活, 也没见像你嚷嚷着叫苦啊。”

  李安有些语塞, 好一会才嘟囔道:“长英说到底不过是倒贴虞府的上门姑爷,虞大小姐说不定都没把“他”当自己人。”

  “哎,李安你这话就看不起人了啊。”楚丰瞥了眼不远处的岳长英, 压低声对李安说, “长英平日里待你不差, 你可别在人背后戳脊梁骨。”

  “我又没乱说, 要是虞大小姐真看得起岳长英, 怎么不给“他”弄个官来当当?”

  “你就是眼光短浅, 现在皇帝都没了,当官还不如富甲一方的地主日子过得安稳。”

  李安一听, 心里堵着气道:“我听说这回外面的匪徒来势汹汹就是因为盯上城内地主们的财宝而来, 如果攻破苍州城, 那公子哥们的好日子还不是到头了。”

  楚丰上下打量他说:“李安, 我看你是脑袋发昏了, 这些地主没了,谁给我们发俸禄?”

  “行行,你就当我刚才发昏说胡话了呗。”

  午后劳工们吃着热粥和馒头,岳长英端着热粥找到楚丰他们,“李安,人呢?”

  “嗐,这家伙估计偷懒回城去了。”楚丰咬着馒头张望一圈念叨,“算了,咱俩吃吧。”

  “嗯。”岳长英喝了口热粥,低头吃着馒头。

  因着天气酷寒的缘故,馒头已经有些冷硬,所以咬起来有些费劲。

  楚丰掰开馒头泡在热粥里念叨:“我听青叔说现在那些劫匪正往苍州城赶来,估计过阵子的除夕夜不少官兵都只能在营地过年了。”

  “那些劫匪大概有多少人马啊?”岳长英跟着把馒头泡在热粥里好奇问。

  “外边传言说是有数十万,不过我估计是吹嘘。”楚丰喝着热粥,眼眸打量巡逻的官兵,“不过城内还是好些富商都被吓得开始收拾物件准备逃跑,如果没有官兵镇住,恐怕现在城内早就乱成一团。”

  岳长英顺着楚丰目光看向那些官兵拦住携带带口出城的富商们出声:“他们现在慌张逃离,如果路途遇到劫匪会很危险的。”

  “你还不知道啊,现在这些官兵会把他们的银财搜刮一空才放人。”

  “这、不会引起大乱吗?”

  楚丰小声道:“听说是守城将领赵将军亲自下的令,就连大老爷都不敢知声,平头百姓谁敢不从?”

  对此岳长英没有再出声,目光打量那些搜刮钱财的官兵,心想这跟外边烧杀抢掠的劫匪没什么区别啊。

  夜幕落下时,衙役们三三两两回城,岳长英独自穿过街道,目光打量冷清不少的街道。

  直至经过城西城北交接处,才见热闹人烟,只不过多是酒楼烟柳巷处,那些喝的酩酊大醉的公子哥由着仆人们搀扶行进。

  岳长英移开视线落在那一家新开的铺子,那是一家鼻烟铺。

  花楼夫人在门前送客时,岳长英近日来发现城内有不少富商老爷们跟她私下来往密切。

  寒风吹的人一阵冷颤,岳长英也没再过多观望匆匆离了街道。

  夜里花楼夫人乘坐马车行驶一处废楼,兀自下车入内时,叮嘱道:“你们在外边候着。”

  “是。”

  待入内,花楼夫人见庭院内一道修长身影。

  那佩戴斗笠的男子保持着距离不耐烦道:“你在城内贸然行事,为何不告知我?”

  “二当家莫怪罪,实在是大当家下令催促,现如今西南各起义军混战,钱粮吃紧,如果再不拿下苍州城,恐怕会贻误战机。”花楼夫人风姿绰约的立于亭内,面上却没有半分歉意。

  那斗笠之中的男子沉声道:“这真是大哥的命令?”

  花楼夫人颔首道:“当然,大当家见您一直没有动静,才派我入城办事。”

  “哼,凭你恐怕吃不下虞府吧?”

  “这可不一定,那位大小姐已经对我深信不疑,莺儿又已潜入府邸,现在只要伺机搅乱城内浑水,到时大军一到,城内里应外合必定大开城门迎接入城。”花楼夫人自信满满的说着。

  斗笠男子怒斥道:“愚蠢,你这是火中取栗,只会得不偿失。”

  说罢,寒风瑟瑟中身影消退,花楼夫人恨恨道:“待拿下苍州城,我倒要看你如何对我颐指气使!”

  深夜里岳长英沐浴躺在园内歇息,内屋里的岳母近来咳疾转好,夜里也睡的踏实不少。

  可因为临近虞茜生日,岳长英有些发愁得紧。

  自己该给虞茜备什么生辰贺礼才合适呢。

  最近或许是因为虞茜忙的紧,所以夜里也没有像往日那般派人来请。

  岳长英翻来覆去好一会,才禁不住疲倦昏沉沉的睡了去。

  次日天光大亮,岳长英起了个大早,提前出了虞府。

  岳长英并没有立刻出城去修缮工事,而是先去城东转了圈。

  可惜摊贩的物件太过寻常,店铺的东西虞茜身旁多的是,岳长英转了圈也没找到合适的物件,反而碰见昭儿。

  “长、岳捕快,上回多谢你了。”昭儿将脱口而出的称呼改了口,“大小姐已经派人将卖身契给了我。”

  “那就好。”岳长英记着虞茜的话,也不敢跟昭儿多交谈,“对了,我觉得你有空可以去书斋买些书用来识字,不用研读诗书就是识得些常用字就好。”

  “嗯,我会的。”昭儿心里难受面上却还是应着笑,“岳捕快来这处是买什么物件的吗?”

  岳长英不自然的点头说:“我不知道该买什么做生辰贺礼才合适。”

  “生辰贺礼,一般都是备些他人喜爱的,不过如果是给大小姐备贺礼,恐怕有些难,毕竟大小姐什么都有,应该不缺什么,不如准备自己喜欢的东西做礼物。”

  “我喜欢的。”原本苦恼的岳长英忽地想到法子,面上露出欣喜感激道,“昭儿姑娘,谢谢你!”

  说道,岳捕快步离了街道,只余昭儿低落的喃喃道:“原来真的是给大小姐准备的贺礼啊。”

  这般过了几日,虞茜生日如常在酒楼办了宴会,午时宾客云集,满是虚假繁华热闹景象。

  直至申时宴会才消停,虞茜应承喝了不少酒。

  现如今虞母一般很少露面,苍州城生意多是交给虞茜打理,所以交际应酬也都由虞茜安排。

  虞茜微醺的回到内院沐浴小睡了会,等睁开眼醒来时,外边已经有些暗色。

  宽敞的内室里陈设一应俱全,虞茜侧身躺着,却使不上半点力道。

  今日空腹喝了不少酒,虞茜这会都没吃过东西,不由得蹙眉烦闷叹了声。

  “红烟,掌灯。”

  “是。”

  待屋内宽亮不少,虞茜从床榻起身悠悠坐在窗旁,那方桌还摆放着大量的账目需要核查验明。

  这般一忙碌,待夜幕暗下来时,虞茜才停了笔,不由得思量岳长英也到时辰回府了。

  正要出声唤丫鬟去园内请岳长英过来时,没想到她却主动露了身。

  “大小姐,姑爷来了。”外边丫鬟声音传来时,虞茜略微有些惊讶。

  岳长英提着食盒小心入内,只见虞茜坐在窗旁矮榻,面上摆放高高叠起的账簿,好像正在忙于事务。

  “真稀奇,平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怎么今日来我这了?”虞茜面上带笑的望着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我是来给大小姐送生辰贺礼的。”

  “算你有良心,还记得给我备贺礼。”

  虞茜微微倾身面露好奇道:“快拿出来让我瞧瞧吧。”

  对于虞茜这般重视,岳长英突然没什么底气,心虚的应:“这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大小姐要是不喜欢,可不要生气才好。”

  只见岳长英从食盒端起一碗长寿面,面色腼腆的很,也不敢去看虞茜出声:“这是我跟娘学的寿面,很好吃的。”

  “为什么送我这个?”虞茜微微一愣的问。

  “我觉得生日就该吃寿面,大小姐不想要尝尝吗?”岳长英为了擀面还特意请了半日假呢。

  虞茜看了看她那耳垂沾染的些许面粉印迹忍笑道:“你不给我筷子,我怎么吃啊?”

  岳长英满脸通红的备上木筷,小心翼翼的看着虞茜吃寿面,忐忑的心口都跟着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好吃吗?”

  “不好吃。”

  “那、就别吃了吧。”岳长英眼眸暗了暗,仿佛整张脸都没了光亮。

  “我逗你玩呢。”虞茜笑眼望着一下心情明媚的岳长英,“其实还不错,至少比我做的好。”

  “大小姐会煮面吗?”岳长英心有好奇询问。

  “不会。”虞茜毫不客气的应着,小口吃着面条,又道,“以后你给我煮面不就行了。”

  “哦。” 岳长英看着虞茜低头垂眸吃面,心里莫名觉得很是满足。

  虞茜又吃了几口才出声:“你平时吃面放盐吗?”

  “放啊。”岳长英莫名又紧张了起来,“难道是咸了吗?”

  “没有。”虞茜见她小脸紧张的很,顿时也不好多说什么。

  其实虞茜是觉得岳长英煮的寿面味道有些太淡了。

  不过虞茜这会心里高兴,自然也愿意给足她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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