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长英被虞茜莫名探来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怵, 低头系着腰巾衣袍,也不敢去看她。

  虞茜收回散漫心思,抬手端起茶水抿了小口, 眉眼打量岳长英白面小生般的脸蛋, 恶趣味笑了笑道:“我看你如今模样越发长开, 若是稍加打扮, 想来比那莺儿还要标致耐看。”

  “啊?”岳长英不解望着虞茜。

  “可惜年初虞府里事多,城里也不怎么太平, 否则哪日我给你换一身裙裳涂抹些脂粉, 想来这般闺房之乐也是别有一番滋味。”虞茜弯着眼眉打量她红润的脸蛋,指腹忍不住又摸了摸。

  正当岳长英捉摸不透虞茜的恶趣味时, 窗外忽地响起轰隆地震天声响。

  很明显这并不是什么烟花爆竹, 而是攻城的炮声。

  虞茜峨眉微簇的收回手, 目光向窗外火光处眺望,神情严肃道:“这群匪徒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岳长英跟着向窗外望去,才发现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下来, 暗夜里闪烁的火光照亮些许房屋, 不免有些担忧询问:“大小姐, 这回还能够对付城外的劫匪吗?”

  “城外的匪徒倒不是什么棘手的事, 毕竟有工事加固和城池防守, 现在反而是城内更危险。”

  “难道又有大批劫匪暗中潜入城内想要作乱?”

  近日里城内议论纷纷, 岳长英也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瞎猜什么呢?”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的虞茜见岳长英满脸担忧的模样,禁不住浅笑, “苍州城从去年就已经禁严, 劫匪不可能大批潜入城, 最多就是小股匪徒在城内挑事罢了。”

  “那大小姐怎么说城内更危险啊?”

  虞茜懒散坐在榻旁思量道:“我只是觉得也许外面的匪徒还没杀进城, 城内的那些富商老爷们就要先出卖虞府来跪着求和。”

  岳长英不解得问:“可城内的官府和军营不是听从虞府的调令安排吗?”

  “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 直至近来发生些事,才意识到这回对手变的更狡猾,连带手段也越发阴狠。”虞茜眼眸轻转的看着不远处的灯盏,面上倒瞧不出什么情绪。

  “那大小姐要收拾细软准备逃吗?”

  “逃?”虞茜抬眸看着忧心忡忡的岳长英试探道,“你要跟我一块逃吗?”

  “我会竭尽全力保护大小姐出城的。”

  “就凭你这身蛮力,恐怕还没保护我出城,自个先丢了命。”虞茜嘴上笑她不自量力,可心里还是愉悦的,桃花眼眸盛满璀璨笑容念叨,“更何况你还有老母亲要照顾,哪还顾得上我啊。”

  岳长英被虞茜说的不知该怎么应话,忽地听闻内室里岳母的声音。

  “长英啊,外面怎么那么大阵仗啊?”

  连忙从矮榻起身的岳长英慌张迈步往里走去时,停顿身形又看了眼虞茜。

  虞茜缓缓起了身无奈道:“我知道你是个乖巧“孝子”,反正这会我也该回园子歇息了,你去忙呗。”

  “那我送送大小姐?”

  “不必,我看你分明早就盼着我走了吧!”虞茜哀怨的瞪了眼岳长英,而后头也不回的离了堂屋。

  “娘,外边匪徒在攻城呢。”岳长英奉着茶水伺候岳母低声说着。

  “唉,这大过年的,真是让人不安稳啊。”岳母喝了口茶水,面露担忧的念叨。

  岳长英心思走神的想着先前虞茜的埋怨,不由得有些愧疚的紧。

  这夜的炮声响到半月才消停,连带年初里的亲戚走访也都因为城外的匪徒炮轰而暂停了。

  二月初春时积雪还未消融,大白日里城内街道光秃秃的没有几个行人,反而有不少官府衙役和官兵在城内各处巡逻。

  一时之间城内死气沉沉,而残留的茫茫白雪更是增添几分肃杀之气。

  午后从城外进来的一道骑兵张扬的进城,街道旁巡逻的岳长英和楚丰看着来势汹汹的骑兵,纷纷退避。

  待一阵马蹄声响过,楚丰才探头张望念叨:“这队伍是赵将军的亲兵,听说一向是嚣张跋扈的很呐。”

  “这时候他们不在城外御敌,怎么回城了?”岳长英看着他们行进的方向,不由得猜测他们是要往城北虞府赶去。

  楚丰压低声念叨:“嗐,你还不知道啊,赵将军扣押不少城内富商的银财家产,现在军营里就属这支卫队亲兵富的流油,我听说他们时常入城吃喝嫖赌,就连官府大老爷都不敢知声。”

  岳长英不由得抿紧唇,心想这般消极抗敌是会吃大亏的。

  两人顺着街道往城东行进,只见确实不少士兵在酒楼巷道里聚集吃酒,连那些平日里嚣张的公子哥都知趣避开。

  傍晚夜色渐暗时,虞府门前停着数十匹高头大马,外边还有不少亲兵护卫。

  前堂内里宴席密布,期间栽培的花草尤为茂盛,全然不是外面早春萧瑟景象。

  而赵将军领着一干副将尽兴吃酒,深夜里却不见收敛。

  虞茜陪同虞母出席宴会,只见这些将士们喝的烂醉,甚至开始调戏府内的丫鬟们。

  “赵将军,何事突然入城?”虞茜耐不住这些胡作非为的将士出声。

  这方赵将军喝的微醺眼眸露出些许杀意道:“将士们在城外御敌吃苦受累,今日我等回城尽兴一番,虞大小姐莫非连这点小酒都不给喝?”

  “若赵将军只想要喝酒,为何要派兵把守虞府?”

  “这也是为保护虞大小姐安危,毕竟城内现如今人心难测啊。”赵将军自顾自倒满酒水,视线打量这处豪华宅邸,心生贪婪改口道,“近日来城外匪徒屡屡进攻受挫,我方士气大振,因此需要贵府捐献银钱来奖赏三军。”

  虞茜挑眉欲语,可又见虞母在旁,只好缄默不言。

  一方虞母面不改色饮酒道:“不知赵将军需要多少银钱奖赏三军?”

  “虞夫人果然仗义豪爽啊,算上兵马粮草至少三十万白两。”赵将军如今得了钱权,一心只想扩招兵马,将来兴许能成一方王侯。

  “三十万两白银,恐怕一时半会筹不出来。”将手中杯盏放下的虞母,眉眼平静的让人猜不出心思,

  赵将军脸色微变,不再像往日里那般卑躬屈膝,又想着自己带有一干副将人马,顿时底气大涨道:“虞夫人,这是嫌多了吗?”

  “我们将士在前方饱受饥寒,难道还不值区区三十万两白银吗?”赵将军话语一出,顿时宴席内气氛冷却,隐有杀怒之意。

  虞母却不为所动沉言道:“赵将军近月来扣押不少富商家产,具体数目应当也有近八十万两了,何必如此贪心呢?”

  赵将军气恼的将手中杯盏摔落在地,拔刀怒斥道:“我看你们两母女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不宰了的好!”

  “看来赵将军是真忘了自己的身份,当初虞府既然能把你送上苍州将领的位置,难道还不能找旁人顶替你吗?”虞母话音刚落,赵将军身前忽地没入一柄钢刀,鲜血喷洒而出,溅湿满桌的菜肴。

  “你、个叛徒!”赵将军不敢置信的看着身旁信赖的王副将。

  王副将压低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当这个将领也够久!”

  顿时场内不少赵将军亲兵被伏杀,只见先前还莺歌燕舞的宴席,一眨眼的功夫,已是鲜血淋漓的处刑场所。

  虞母端起酒盏看向王副将道:“这杯酒提前祝贺王将军升迁之喜。”

  “多谢虞夫人。”王副将畅快饮下酒水,而后命令将士们收拾尸体。

  一旁的虞茜厌恶的拿帕巾捂住嘴鼻,随着虞母离开前堂。

  而此时廊道暗处站着的虞府护卫才收起一排排□□暗箭。

  两人入院落时,虞母悠悠转身看向身后的虞茜出声:“让人去盯着王副将,如果他有异心立刻处置,必须防止城外军营兵变。”

  “是。”

  待虞母消了身影,虞茜偏头望着那些尸首被埋进前堂花草地下,心想这些花大概明年会开的格外娇艳。

  夜幕深深时,虞茜在浴桶泡药浴,神态略显疲倦,闭目休息时不由得想起先前虞母的话语。

  如果手下人事做的不够好,虞母就会毫不犹豫的换人顶替。

  哪怕是亲生女儿,虞母也不会有半点留情,这便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回想起来那年夏天虞茜带着岳长英逃出虞府,很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讨厌虞母的绝情。

  直到现在虞茜都还记得那是个骄阳似火的盛夏,蝉鸣声噪杂刺耳,庭院里的花儿开的娇艳动人。

  午后丫鬟们都困倦的偷懒去打盹,只有岳长英傻乎乎的守在门外不肯离开。

  虞茜为了方便逃出府,只好骗她说是去外边玩。

  “你不要出声,如果被人发现,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出去玩了。”虞茜探手捂住岳长英的嘴,一手扯着她往小道走去。

  “好的呀。”岳长英全然没有怀疑,而是主动帮忙背着沉甸甸的大包裹乖巧跟在身旁。

  两人从一处还未修缮好的墙偷溜出去,为了怕被虞府的仆人发现,虞茜带着她直接就往城外郊区里逃。

  一开始岳长英还很乖,直到天越来越黑,城郊外也没什么人烟,她才意识到不对劲小声得说:“大小姐,这里好黑呀,我们回家去吧?”

  “你听话,待会到热闹的地方我给你买好吃的。”虞茜那会才十二岁,还不知道世事险恶,所以只以为带足钱财就能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可虞茜哪里想到就是因为钱财,才给自己和岳长英带来致命的危险。

  岳长英甚至差点就因为自己的闹剧而没了性命。

  当然也因为那场变故,虞茜彻底变了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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