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邹北期不由得一怔,下意识要往车后望去,衡时立马出声阻止他:“别看,别回头。听我说,没事。”

  邹北期听衡时的话,深吸一口气,直视自己正前方。尽管脑子里冒出不少疑问,但他没敢开口,任由衡时将车开进陌生的巷道。

  “安全带系紧了吗?”衡时蓦然轻声开口问他。

  “嗯。”

  “我会稍微开得快一点,受不了马上告诉我。”

  邹北期应了声好,车子立马加速行驶,快速通过道路,他几乎看不清窗外的街景。即使系着安全带,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有所晃动,但还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不至于被颠得有不良反应。

  “没事?”

  “我没事。”

  车辆快速转过好几个弯,最后开进车流最大的高速路。“没事了。吓到你了吗?”

  “没有。他不在了?”

  “被我甩开了。”衡时控制车辆平稳地向前行驶,“可能很晚才到隅井,回去早点睡。”

  “是你生意上的仇家吗?”

  “是。”衡时神色顿时显出几分凝重,“期期,最近先不要自己一个人出门。”

  邹北期知道衡时一直不愿意把他牵扯进生意上的复杂事,于是没有多问,只是点头答应:“是……报复吗?”

  否则只是想获取情报的话,从公司那边下手显然比接近他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孕夫更有用。想知道衡时私底下行程活动的话,对一般的生意人而言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我不好说。”衡时面上依然不见轻松,“没事,我能解决,在此之前你只要千万记住,不要一个人出门,找我或者保姆陪着都可以,也不要随便相信我以外的任何人。乖。”

  邹北期没多想就答应下来。车子停在两人在隅井市租住的公寓楼下,衡时先送邹北期上楼,看到对方在房间躺下,才放心地走出门口。

  在即将踏出最后一步时,邹北期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看见依然穿戴整齐的衡时:“不睡吗?”

  “我有事要处理,很晚回来,你先睡。”衡时立马凑回床边安抚对方。

  “今晚那个人?”

  “是。”衡时替他掖好被角,“不要等我。”

  衡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公寓里。

  说不担心是假的。临走前衡时关了屋子里的所有灯,邹北期对着一片黑黢黢,没忍住开始想今晚的事,跟踪他们的人到底是谁,衡时这一趟出去到底是解决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对衡时生意上有几个仇家不太了解,脑海里能够浮现出的名字只有孟引声。诚规制药被负面新闻影响,股价几近跌穿,大没有之前的势头,他还记得盛晚钟让他和衡时小心的忠告。

  会是他吗?

  光是在这里凭空猜测也没办法得出答案。邹北期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他应该早点睡下,不要影响孩子让衡时担心。

  ……

  邹北期睡醒之后,身旁依旧不见衡时的身影。他连忙给对方拨过去电话,没有人接通。

  他只好在微信上留言,让对方有空立马给他回电话。

  保姆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他问对方有没有见过衡时,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他坐在餐桌前,难得有些吃不下。勉强将食物尽数塞进嘴里,衡时依然没有任何消息,邹北期没忍住,重新拨通电话。

  没接。

  每隔十分钟,邹北期就打电话过去。一直到他打到第五个,手机上才蓦然收到一个陌生来电,他想了想,还是接通。

  “期期。”

  是衡时的声音。邹北期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好不容易松下来:“没事就好。”

  “对不起。”隔着电话,邹北期也能听出衡时的声音有些疲惫,“手机摔坏了,我刚让人送新手机过来,这是别人的手机。”

  “你……昨晚没回来?”

  “嗯,很多事。我现在在赶回来的路上,过阵子我可能会不在家,你让保姆陪你,晚上没人在你身边,尽量不要出门。”衡时顿了顿,“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

  “嗯。我到了,先挂。”

  电话结束没多久,公寓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邹北期直直盯着门口,见衡时毫发无伤地走进门来才松了口气:“给你留了吃的。要先吃还是先睡?”

  “先吃。”衡时坐在邹北期对面。

  邹北期没忍住问:“你去了哪里?”

  “我昨晚在漓湾,处理一点事。”

  “你回漓湾?为什么还跟着我回隅井?”虽然他们所处的位置靠近漓湾边界,开车过去最多一小时,短短一晚上没谁受得了这么折腾。

  “我不放心,先送你回来。”衡时将桌上的食物勉强吃完,“我喝了咖啡,没有疲劳驾驶。”

  邹北期本想再问什么,但看到衡时眼睛底下的乌青,还是没继续开口:“先回房间睡,你应该没怎么休息。”

  “期期,你担心我。”

  “……”怎么这时候还能把重点放在这上面?“没有,毕竟你昨晚特地送我回来。”

  保姆恰好从厨房里出来,将桌面上的碗筷收拾好,恰好听到最后这两句对话:“哎呀,邹先生就是嘴硬心软,他早上一起来就问你在哪里,还老是给你打电话,不担心能这样啊?”

  “……”邹北期揉了揉太阳穴,“侯姨,你先忙。”

  保姆识相地离开客厅去打扫房间。衡时朝邹北期伸出手,像是面对未知事物时的踌躇和试探,最后在即将触碰到对方手腕时停下来:“我和闫则在一起,手机一摔我就让他去找人送手机过来,我怕你找不到我。”

  说到这里,衡时顿了一下:“我担心你故意不联系我,但是万一你有什么事,我不能不知道。”

  “我没这么冷血。”

  “那我能亲你一下吗?”

  邹北期没有动。

  “昨晚到现在我几乎没有任何一点时间休息。”衡时对上邹北期的视线,“支持不下去的时候,我总是在想你。”

  “我说了,我不吃甜言蜜语这一套。”

  “如果我说是交换呢。作为我为了你的安危,特地把你送回隅井的交换,我想要一个吻。”

  邹北期迟疑许久,将自己的手掌递过去:“这里,你说是一个。”

  衡时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手,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手背靠近唇边,最后在上面落下一个格外用力的吻。

  一段时间没有被这样触碰,邹北期没忍住热了热耳廓。“可以了?”

  “可以。”衡时慢慢抬起脸,对上邹北期的视线,余光似乎无意中觉察到对方面上的那股温热,“你很可爱。”

  “……”邹北期生硬地转移话题,“一晚上没睡,早点休息。”

  ……

  邹北期不知不觉在隅井市生活了好几周。他和衡时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既没有亲密到名副其实的夫夫的程度,也不至于生疏得像陌生人。

  肚子里的宝宝已经七个月大,这段时间邹北期的肚子大得很快,很明显地胀起来,身上的疲劳感加剧,几乎多动几下就会觉得累。

  按照衡时的安排,过段时间他应该住院待产。衡时建议邹北期回漓湾,大城市的医院设备设施都会更加齐全,邹北期没有反对,毕竟父母也在漓湾,他在医院待产,父母总归是要来探望照顾的。

  “宝宝用品我准备了一点,过段时间我让人送过来给你挑。”说到这里,衡时顿了一下,“婴儿房的事,你有想法吗?”

  邹北期一怔。衡时表面上是问婴儿房,实际上是在试探邹北期生下孩子之后的去向。他没想过这个问题,自然也不会在这一刻就作出决定。“还有三个月,再说吧。”

  当然,提醒他开始思考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有可能是衡时的目的。

  衡时没有逼迫邹北期的意思,而是自然而然地重新将话题引回到待产上。

  需要的物品衡时都已经让人准备好,放进车子的后备箱里。邹北期上车前和父母打了视频通话,说自己来隅井旅游,马上就会回漓湾市。

  “上车,小心点。”衡时把邹北期扶进副驾驶,自己刚要坐进驾驶位,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等我。”

  衡时走到边上接了电话,挂断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期期,我让小李开车送你,有急事不能不去。”

  “很重要吗?”

  “很重要。”衡时的目光分明是不舍,“本来想至少送你去医院。”

  “没关系。”

  衡时最后深深看了邹北期一眼:“不要下车,小李很快过来。”

  邹北期点头,和衡时道别之后,对方在街尾乘上另一辆车匆匆离开。

  他在副驾驶上等了十几分钟,小李很快开着一辆白色轿车赶到。

  白色轿车被停在附近停车场,据说到时候会有人开走,小李本人则坐上邹北期旁边的驾驶位,发动车辆,往漓湾市方向开去。

  车子在平稳行进当中。小李根据导航开车,导航自动计算最短驾驶距离,于是就把他引进一条偏僻的捷径上。

  车子没开多久,原本正在安静翻看手机消息的邹北期被急刹车的惯性打断。他猛然一抬头:“怎么了?”

  还没等驾驶位上的小李回答,邹北期就已然看见正前方停着一辆车,硬生生把他们截停。

  邹北期内心警铃大作,立马摸出手机联系衡时,却发现自己在服务区外。

  “你,下车。”

  小李一侧的车窗外的男人面色不善,刀尖抵在车窗玻璃上,吓得小李半天不敢动作。

  邹北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看来仇家已经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