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倒好酒后,忍不住又看了眼两边模样出众的男人,才低下头离开。

  “成家的人就是不一样,现在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怎么,出来要跟家里报备啊?”

  钟谨文边切盘子里的菲力,边打趣坐在对面的人。

  傅沉延面无表情地喝了口酒。

  钟谨文道:“那么严肃干嘛?我说中了!”

  傅沉延:“怎么可能?”

  钟谨文不乐意:“怎么不可能!你成天瞒着,我们看一眼也不让,出差都得跟去。”他开始哼哼,“真惨啊我,上班被人监视就算了,下班出来想诉诉苦,结果还得预约。”

  傅沉延:“监视?

  钟谨文瞬间拉开话匣子:“别提了,自打我今年进了公司,我爸就嫌我什么也不会干,上月还塞来个新的部门经理,让他看着我。天天管着我不许这不许那,烦死了!”

  “然后呢?”傅沉延问,“一个月了,你还没把他气走?”

  钟谨文咳了一声:“这人油盐不进的,根本没辙!你别说的我跟恶霸一样,之前那老头是自己心里有鬼。”

  傅沉延笑了下。

  “哦对,我想起来了!”钟谨文忽然说,“你见过他,温向年。”

  “之前在会所里,就是我唯一见到你老婆那次,奥博那伙人请的就是他!”

  傅沉延稍作回忆就想了起来,那天主位上的人气质出众,看一眼就知道是不好应付的类型。

  “钟叔想让他教你?”

  “差不多吧。”钟谨文又冒出个注意,“要不这样,你去找老头子,就说你愿意教我,他以前就总让我跟你学,肯定能高兴!我也就不用受苦了!”

  傅沉延看他一眼:“想学成我,找傅竞山更快。”

  “算了算了。”钟谨文瞬间连连摇头,“温向年挺好的。”

  他已经吞下一整份牛排,不知想起什么,又看向傅沉延。

  “前几天还忙得电话都不接,今天忽然要请我吃饭。”钟谨文喝了口酒,忽然整个人都变得警觉,“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过了一会,傅沉延才开口:“如果有个人躲着你,是为什么?”

  “啊?谁?为什么躲我?”钟谨文道,“那还用说吗?肯定是对不起我,心虚呗!”

  傅沉延凉凉地看着他。

  钟谨文只能再次作答:“反正我现在也躲着温向年,要说原因,不想见他,见到就烦。哦哦,还有一种!之前我追花花的时候,一惹她生气,她就不理我。”

  钟谨文老实道:“这次真没了。”

  傅沉延终于追问了一次:“你怎么惹她生气的?”

  钟谨文想了又想:“说错话了呗,次数太多,记不清了。”

  傅沉延不做评价,开始吃他的那份。

  “怎么突然问这个?”钟谨文道,“谁躲你?不会是裴柠吧?”

  傅沉延抬头,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他。

  钟谨文理直气壮:“你自己不说,还不让我知道了?”

  “傅沉延,咱们当年也是一起逃课的交情!结果现在呢?我连你老婆是谁都不知道,这像话吗?”他甚至提高音量,以显示自己理由充分。

  傅沉延没答。

  “哎我说真的。”钟谨文正色道,“你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凭空就冒出来这么个人,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傅沉延放下叉子,眉宇间有些微妙:“很复杂,别听了。”

  “哟,你这样可真新鲜。”钟谨文笑起来。

  傅沉延眼神冷飕飕的,后者闭上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钟谨文眼里笑意不减,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没再追问,转而继续先前的话题:“那就让裴柠跟我们一起玩玩呗。不也是男人嘛?你怕什么?”

  “再说,答不答应也得问他自己吧,你总替人家做什么主。”

  傅沉延沉默的时间变长了些。

  “那就这么定了!”钟谨文笑出一口白牙,“时间和地点,你原封不动拿给他就行。”

  -

  一个多星期没回来,手里的工作压了一堆,会议室门开的时候,裴柠看远处的盆栽都像重影。

  周词已经知道他回来了,下午亲自打了个电话,说那边对这次的综合评价很高。

  还说他们赶在清明前回来,没在临海好好玩,下次有机会再招待他们。

  裴柠一一回应,又问了问周词这边的进度。

  他走以后,和周词对接的变成了蒋芸,同为职场型的女性,这两人看起来相处得还不错。

  挂了电话,裴柠揉着太阳穴往外走。

  “裴总监。”吴帆跟了上来。

  “酒店和纪念礼品送到了。”

  裴柠闻言,下意识说:“什么?”

  “盛华酒店的礼品。”吴帆道,“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裴柠以为就是常见的充电宝护手霜一类,然而走到前台,发现有四个是普通礼盒,还有一个包装看起来就昂贵的,里面竟然有一小罐茶叶,这个牌子知名度很高,去当地需要提前预约,没想到竟然被盛华当作伴手礼。旁边配了一条订制的手工丝巾,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一大盒加起来,估计价值不菲。

  袋子里面的卡片上写着“特级VIP专用”。

  裴柠问:“这是给谁的?”

  他顺手拿起卡片,一翻开,“尊敬的裴柠先生”映入眼帘。

  裴柠:“……”

  也对,好像只有他理由最充分。

  他忽然想起来,酒店是行政统一订的,用的是他们负责人的名字。裴柠办入住刷身份证的时候,前台好像问了好几遍,要给他升级房型,但裴柠当时忙着跟导演打电话,以为是惯常询问,就没在意,只摆手说不需要。

  …错过了一个薅傅沉延的好机会。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给自己弄的,竟然都没通知他。

  裴柠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再出差,离婚前一定得享受一次。

  “这两样放我办公室。”裴柠吩咐吴帆,“剩下的拿去分了吧。”

  都处理好以后,裴柠驱车回了家。

  走得早,傍晚路上不算堵,等红绿灯的时候降下车窗,刚好能看到夕照下行,整个天际都是绚烂的金粉色。

  婚结了也有快一个月,最大的变化就是生活上多了陈姨照顾他,除此之外,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就是下班换了条路走。

  这一个月赶上出差,傅沉延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时候还是他自己。

  这样的日子还要再过五个月。

  绿灯亮起来,裴柠抬起刹车,漫无边际地想,也不知道攒攒钱能不能雇得起陈姨,毕竟做饭真的很好吃。

  今天是屈指可数的次数之一,傅沉延回来了,而且回来得很早。

  裴柠到家时 ,他的车就已经停在了院子里。

  两人共进晚餐,比起上次还陌生的尴尬,这一次气氛则熟络了些。毕竟一张床都躺过了。

  甚至还能闲聊几句。

  傅沉延问他跟奥博的进度怎么样,裴柠如实答了后,又习惯性的问起对方。

  话一出口,裴柠才意识到,傅沉延最近多半是在忙临海的项目,跟政府合作,恐怕保密度不低。

  他刚想补救一句,就听傅沉延开口道:“不太好。”

  裴柠拿筷子的手一顿 。

  “临海政\\府内部水太深,小苍山这个位置,其实早就说过要开发,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们内部在斗,今天卡手续明天延流程,文件迟迟批不下来。”

  裴柠蹙眉:“那现在盛华接手,你们不会受影响吗?”

  “受影响是必然。”傅沉延笑了下:“不过我既然拿到了,就能想办法解决,放心吧。”

  男人谈到事业时,总是比其他时候更有魅力一点。

  即使刚亲眼见到他挑食,把胡萝卜夹出来不吃。

  裴柠留意了下,发现傅沉延挑食程度同自己不相上下,但所挑的食谱又跟自己完全不重合。

  他心里对陈姨的钦佩又上升了一层。

  裴柠转过头,见陈姨还在厨房不知道忙什么,偶尔和他对视也是乐呵呵的。

  自己和傅沉延坐一起吃饭,她看起来比他们俩加在一起还高兴。

  晚上,傅沉延惯例进书房关上门,不知道几点能出来。

  裴柠拿了罐啤酒回房间,又找了部电影看。没想到这一看就停不下来,电影结束时已经是后半夜,以往的洗漱时间早过了。

  裴柠关掉投影,穿过长廊去浴室洗澡。

  他脑袋里还沉浸在电影的情节中,整个人状态有点亢奋,即便屋里开着恒温,洗完澡以后依旧热意不退。

  酒精的作用此刻发挥出来,裴柠有点迟钝地想,应该不会遇到人,不用穿浴袍了吧。

  于是他拧开浴室门,跟经过的傅沉延碰了个正着。

  两人皆是一怔。

  裴柠只穿了条内裤,平日裹在浴袍下的大片雪白皮肤没有任何遮掩,暴露在灯光下,像上好的瓷器。他刚刚被水汽蒸过,发梢末尾水珠滴落,顺着流畅的线条一路下滑,落到匀称笔直的腿。

  裴柠抬着头,眼眸雾蒙蒙的,像是带着水光。和傅沉延只对视了一眼,脸颊和胸口就泛起浅淡的红。

  “你怎么在这?”

  傅沉延原话反问:“你怎么在这?”

  裴柠眨眨眼:“我洗澡呀。”

  傅沉延视线下移:“怎么不穿衣服?”

  裴柠闻言,先是呆了下,随后整个人变得粉扑扑的,讷讷道:“热。”

  傅沉延微微眯起眼眸,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指背贴在后者的锁骨下方。

  触感温凉,比他想象的更加细腻柔软。

  裴柠下意识往后躲了一点,但与傅沉延的手依旧只有毫厘之距。

  这让傅沉延生出一种冲动。

  如果自己抬起手,用掌心覆上那道单薄的肩,裴柠那双漂亮又潋滟的眼眸就会显出错愕,如果再向下一些,落在腰后,他也许就会因为紧张而轻颤。

  裴柠是只好脾气的刺猬,看起来难以接进,但其实只有在被惹恼时,才会把浑身的尖刺竖起来。平日则很乖,只要对他好,他就愿意翻出软糯的肚皮来。

  小苍山客栈的记忆又跳了出来,被掩盖在宽大衬衫下的,细白柔软的腰身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体内像是有火在烧,傅沉延呼吸都粗重了些。

  傅沉延眼瞳黑沉,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嗓音微哑,丢下一句“早点睡”,在裴柠之前回了房间。

  “干嘛呀。”裴柠看着他宽阔却匆忙的背影,小声咕哝了一句。

  傅沉延关上门,从浴室走到主卧的距离,他竟然有点气息不稳。

  领带早已经扯掉了,胸口依旧闷得燥郁不安。

  他闭上眼,喉结滚动。

  及时离开并没有平息那股难言的躁动,反而因为遐想绵延的空间更大,热流翻涌,鼓噪难耐。

  片刻之后,傅沉延陡然睁开眼,狭长的双眸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硬/了。

  作者有话说:

  傅:就是那个,感情可控是这样的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