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骁被一连串的警报声激得坐起,不过谢天谢地,分扣得不多。

  0.01,0.001……让阎骁想起刚认识兰格那会儿,加分时也是这么抠搜地往上涨。

  阎骁失笑,拨了个语音过去。

  快要挂断前,兰格才接。

  “醒了?”阎骁问,没醒怎么扣他分。

  那头兰格陷在被褥里,只有呼吸声回应,犯倔似的不出声。

  “怎么不说话?”阎骁靠着沙发椅背,往后仰了仰,摩挲手指上被套牢的戒指,轻言细语地哄:“给你留小纸条了,没看到吗?”

  兰格从被子里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了摸,果然找到纸条。

  特别有意思的是,阎骁立马听见系统播报:“好感度增加,好感度增加,好感度增加……好感度已达到两万积分上限。”

  立竿见影。

  就没见过这么好哄的。

  “庆功宴还没开始,你想来玩吗,我让人去接你。”

  “不去。”兰格想也不想地拒绝,懒得应酬。

  “那等这边结束,我尽快回来。”

  房间内没开灯,阎骁透过半拱形的彩色玻璃窗往外看,穹顶的浮雕栩栩如生,华丽的枝形吊灯投下光芒,笼罩着下方的大理石柱和长地毯。

  巨大的圆桌前,各路人马陆陆续续来得差不多了。

  外边传来几声敲门的动静,不是旁人,是凯德。

  阎骁打开门,凯德大步进来,占掉大半边沙发,应酬枯燥且叫人精疲力竭,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向阎骁:“还是你会躲清静。”

  阎骁竟从里面听出了几分怨气,笑笑没否认,悠哉地倚在窗口观察底下的名利场,突然嗅到了一丝来自凯德军装上的香水味,类似于大马士革玫瑰的馥郁芳香,还有草莓的甜味。

  阎骁挑眉:“有情况了?”

  凯德兴致缺缺,“王后介绍的omega。”

  “不喜欢?”

  “没感觉。”凯德直白地说。

  “才见面,没感觉也正常,你要是不讨厌,试着多接触几次也是可以的,总归逃不过。”阎骁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起来,大哥,你长这么大就没对谁动过心吗,omega也好,beta也好,当然你要跟alpha谈我也是尊重祝福的。”

  凯德:“以前谈过。”

  “哦?真的假的?”阎骁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去边境星之前,军校老师牵线介绍的,一个omega,比我小两岁。”凯德已经淡忘了当初那个omega的样子,仅对蜂蜜味的信息素留有单薄零星的记忆。

  “后来怎么样了?”阎骁问。

  “我去边境星以后,跟他的联络渐渐变少了,没撑多久,他被其他世家的alpha追求,主动跟我提出分手,我同意了。”

  阎骁不知道他还有这么段风月往事。

  “你就没挽留?”

  凯德看上去早就释怀,理性至上地说:“我跟他走不长远,分开对双方都好。”

  分享过不堪回首的感情经历,距离就拉近了。凯德问起兰格,阎骁笑着,半真半假地说:“别问,问就是一见钟情,非他不可。”

  “你变了很多。”凯德在阎骁身上再也找不到过去温柏斯的影子。

  不仅仅因为花花公子一夜之间收了心。

  相处越久,了解越深,他们在边境星的连天炮火□□同经历过生死,凯德再难从他身上找到过去温柏斯的痕迹,仿佛被上帝偷换了灵魂。

  曾经温柏斯刻在骨子的傲慢,对权势的狂热追求,性情中的暴戾阴鸷,在阎骁身上隐去踪迹。

  面前的这个人像不可捉摸的天外来客,藏着太多秘密,外人无法窥见。

  凯德幽深的目光里带着审视。

  “这话你在边境星就说过,当我脱胎换骨了不行吗,万丈红尘里滚过一遭,现在什么都看淡,你该替我高兴。”

  阎骁还是那副游戏人生的散漫态度,他开门招来侍应生,从托盘上取了两杯香槟酒,“何况我这样的变化不是正好吗,大家相安无事,各司其职。”

  阎骁笑了笑,高脚杯的玻璃壁上映着橙色流光,他叫了声“大哥”,与凯德碰杯,两人心照不宣地饮完杯中酒。

  这场庆功宴任凭外界如何猜测,阎骁到点就要走,多待片刻也难受。他离开得悄无声息,凯德还陷在璀璨灯光照耀下的人群里。

  回家路上,阎骁遇到卖花的老人,青幽幽的竹篾篮子里攒着满满当当的粉红粉白花朵,扁担上挂着鲜花手串和项链。

  阎骁停车,买了份回家。

  在院门外就看见卧室漆黑,书房有灯。

  阎骁径直去了书房,兰格坐在地毯上看视频,投影在墙壁上。阎骁瞥了眼,是器械制造的内容,里面胡子邋遢的男人边演示步骤边解说。

  兰格写写画画,把内容记下来。

  阎骁走过去,挨着他在地毯上坐下,拿过他的速写本翻了翻,“这么用功?”

  “打发时间。”兰格身上除了沐浴过后的水汽,栀子花的香味,还有阎骁身上的巨杉味道。

  阎骁从背后抱着他,半包围的姿势,双手锁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鼻尖从腺体上轻微擦过,惹来兰格身体不自觉地一颤,又痒又麻。

  他挣了一下,被阎骁抱得更紧,干脆拎在腿上坐着。

  “庆功宴结束了?”兰格问。

  “没有,我提前溜的,跟一群人虚与委蛇,能有什么意思。”阎骁变魔术似的拿出路边买的栀子花手串,抓住兰格的手腕,给他戴上。

  “家里不是种了吗,还掏钱买?”兰格说。

  “亲手种的舍不得摘,况且我又没这个穿针引线的技术,别辣手摧花浪费了好东西,有现成的不好么。”

  阎骁欣赏着那节白皙修长的手腕,缀着甜蜜可爱的花朵,愈发满意,捉在掌心细细把玩。

  头发刺在兰格的肩窝里,挠得他痒。

  兰格也在看花,小小的洁白的花瓣散发着淡香,他没经脑子忽然问身后的人:“天天闻着这味道,你不腻吗?”

  阎骁心中警铃大作:“你觉得腻?”

  他虎视眈眈睨着兰格的侧颈,雪白皮肉下浮现着淡青色的血管,仿佛一旦听到不满意的答案,便会张嘴咬下去,以示惩戒。

  兰格笑得有点皎洁,耳根被灼热的气息染红,他不说话,头往后扭,两人的嘴碰到一起,接了个绵长的吻,“不腻,我爱你。”

  阎骁被突如其来的告白撩得心脏漏跳一拍,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到这时反倒纯情起来,压着人在地毯上亲额头,面颊,唇,心软得像片春日的湖。

  兰格望着他,眼睛里映满了他,喃喃道:“某些时候会突然觉得,我们好像认识很久很久了。”

  阎骁嘴角噙着笑问他:“有多久?”

  兰格语气认真,直白地说了句情话:“上辈子。”

  阎骁咬他耳垂,今夜在宴席上喝的酒后劲上来,心脏被微醺的醉意麻痹,倾倒在兰格身上,“今天怎么了,好会说,我差点招架不住。”

  他细细密密地吻着兰格,势头渐渐变凶,动作逐渐发狠,“……倒也没说错,本来上辈子就遇见过。”

  兰格只当他说笑,没有余力思考其他,很快被带入翻涌的欲海情潮中,缴械投降。

  投影的视频已经播放完,光影暗淡了下来,变成一片黑。书房幽暗如同密林,一弯镰刀月高高悬挂在天际,散发着冷清的银光。

  兰格的手伸出去,又被捉住,摁在地毯的绒毛里相扣,指骨透着靡靡的粉,腕间的栀子花被碾磨出了泥泞的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