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来得太突然。

  太宰治的脚下一顿,以一种足以扭断自己脖子的力道,猛地转过头看向了由香织,然後就对上了黑发少女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唔……虽然也不是不可以。”

  由香织手指捏着下巴,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忍不住说道,

  “但是太宰,喊‘阿治’的话,你真的不觉得哪里奇怪吗?”

  奇怪?

  不,真正不太妙的,应该是他才对。

  虽然表面不显,但此刻,鸢眼青年的内心不亚于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黑发少女的那一声‘阿治’来得太过突然,几乎没有给某个心眼绷带怪一点点准备的机会。

  胸腔内的心跳有点快,几乎要压制不住,欢腾地在青年的耳边回荡高歌。

  太宰治有意识地放轻了呼吸。

  如同争取时间般,青年很缓慢地眨了下眼,才声线平稳地问道,

  “……具体是指?”

  “阿治(osamu)——”

  由香织开口,念出的每一个音节就好像轻轻落下的鼓点,每一下准确地踩在太宰治的心跳上——

  “太宰,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发音……很像一种风味茶叶。”

  比如--

  阿萨姆红茶什麽的。

  让她每次开口,都有一种在超市吆喝茶叶的错位感。

  由香织眼神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

  ——然後‘啪嗒’一声,一脚把自家搭档怦然起伏的心跳,踩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

  就跟某个气氛杀手兼老古董吸血鬼一样直。

  太宰治:“……”

  太宰治:“…………”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太宰?”

  由香织有点疑惑地看着骤然沉默的搭档,刚想询问,下一秒,她就见太宰治突然擡起手掌,‘啪’地一声盖在了自己的脸上,像是无奈般,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织……”

  青年的脸藏在手掌下,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莫名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感,

  “阿织,这个笑话很有趣,以後就别说了。”

  由香织:“?”

  她有说笑话吗?什麽时候?

  由香织不理解,但看着自家搭档可怜兮兮,仿佛被人当街抢劫,夺走了最喜欢的限量蟹肉罐头似的灰暗模样,黑发少女又默默闭上了嘴。

  算了,就当是她说了什麽有趣的笑话吧。

  虽然她家搭档,好像根本没有要笑的意思。

  “香织姐!”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少年声音传来。

  不远处,中岛敦挥了挥手,和国木田独步他们一起走了过来。

  前方,喷泉广场的骚动似乎也已经平息了下来。

  ‘兹啦——’

  伴随着一阵急刹车的摩擦声,几辆警车停在了路边。

  一个中年的刑警最先从车里跳了出来,急急跑到了木村教授的旁边,後腰上银色的手铐在阳光下无比显眼。

  “香织姐,太宰先生,那位木村教授……会坐牢吗?”

  中岛敦望了眼警察的方向,有点担心地问道。

  显然,他们已经从国木田独步那里,听完了整个事件的大概。

  再加上之後,木村教授突然拔.枪,又放弃的举动,或多或少都拼凑出了真相的始末。

  “唔,这大概要看凶手,会不会起诉木村教授故意伤人了吧。”

  由香织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不过,来得既然是那位刑警,应该不会有问题。”

  事实上,太宰治阻止了路人报警,但另外联系了当年负责这一起案件的警部。

  人心总归是肉长的。

  更何况,还是经手了那样一桩惨案,又无从破解。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交好的木村夫妇陷入绝望,日复一日的到警局跟进案情,饱受绝望。

  那位警部本来就心存愧疚。

  这下,他们抓到了真正的凶手,估计会卯足了劲儿帮忙运作吧。

  故意伤人的起诉应该不至于,不过,一顿法制教育估计是免不了的。

  果然,就在黑发少女话音落地的下一秒,敦几人就注意到,赶到木村教授身边的警部,在看清了地上的重伤的嫌疑人,和破损的手杖後,先是一愣,然後脸色骤变。

  他没有去理会犯人,反而第一时间扫视周围。

  在没有发现手.枪後,他才微微松了口气,脸色难看地对背後的救护车摆了摆手,让他们把犯人擡走。

  同一时间,另一边

  国木田独步对谷崎润一郎比了个手势,很快,阻隔在占卜屋周围的幻像消弭。

  从帐篷内走出来的木村夫人神情茫然,在听了丈夫和警部说了什麽後,惊愕地瞪圆了眼睛,眼眶通红。

  她看上去相当生气,用力捶打着丈夫的胸口,大声地骂着什麽。

  但很快,木村夫人又被上前的医护人员扶住,带到了医疗车边。

  “……你说什麽?两丶两个月?我的妻子她?!”

  医疗车边

  木村克彦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直到有温暖的手伸来,轻轻地牵住了他,男人才猛地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

  “优子,我丶我们……”

  木村教授手足无措地站着。

  明明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消息,但早过而立的男人,却表现得像个十足的新手,手忙脚乱地比划着,不知道该说什麽。

  他张了张嘴,话还没开口,却发现妻子握着他的手,先一步哭了出来。

  “欸——别丶别哭,优子。”

  “对不起,我丶我,你别哭——”

  木村克彦笨拙地伸手,替妻子擦着眼泪。

  他蹲下.身,把左手掌轻轻地贴在了木村优子的腹部。

  男人的手和妻子的手掌叠在一起,共同感受那个小小的丶稚嫩的生命。

  “我们丶我们搬家,现在就搬,带着爱酱一起,搬家去新的城市。”

  “八原,就回八原怎麽样?这一次,他会好好的,不管是男孩女孩,我们都……都好好的……”

  我们带爱酱回家,然後重新开始。

  人来人外的医疗车上,木村夫妇哽咽地相同而泣。

  救护车的厢门关上,驶向医院。

  车厢内,和妻子坐在一起的木村克彦突然一愣,不知为何,脑中忽然浮现出黑发少女说过的一句话——

  【“……并不是一场空,木村教授,你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那个时候,木村克彦一直以为,那个小姑娘指的是找到杀死爱酱的凶手。

  原来——原来……

  木村克彦怔愣地转过了头,透过救护车的狭窄的车窗,望向了广场长椅的方向。

  只可惜,那里早就没了黑发少女的身影。

  那个神秘又厉害的小姑娘离开了,一如同对方突然出现一样。

  “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木村克彦不自觉地喃喃出声,低语引来了妻子疑惑的眼神。

  “……什麽早就猜到?”

  “没事。”

  车厢内,木村克彦收回了视线,手掌在妻子的後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只是今天,碰到了一个很聪明的小姑娘,多亏了她才……”

  木村克彦微笑着,于救护车的车鸣中,把那段神秘又异想天开的故事,一点一点说给妻子听。

  与此同时,商业街中心

  一处露天的咖啡店外

  侦探社一行人坐在了店外的长椅上,一边休息,一边小小复盘。

  “香织姐,你是什麽时候发现木村夫人怀孕的?”

  中岛敦好奇地问道。

  说实话,案件的其他细节,他还可以想通。

  但唯独木村夫人怀有身孕这件事,虎敦少年无论如何也猜不出,由香织是怎麽发现的。

  “难道是那位夫人的脸色丶或者,走路时的气息步伐之类的?”

  敦努力列举一些他能想到的可能。

  其他人也是一副好奇的模样。

  唯独国木田独步像是想起了什麽,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了有点一言难尽的表情。

  “嗯?没有那麽复杂啦。”

  由香织拿过一罐果汁打开,顺手递给了身旁的太宰治,

  “我对妇産科没什麽研究,之所以会发现那位夫人怀孕了,只不过是听到了而已。”

  “听到?”

  泉镜花双手捧着红豆汤,眨了眨眼睛问道,

  “是木村夫妇的谈话吗?”

  泉镜花想到了一个答案,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不对,他们不知道自己又有了孩子。”

  “是心跳。”

  由香织一边说着,顺手把餐厅附赠的纸巾折了折,叠成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递给泉镜花,

  “那个时候,我在那位木村夫人的身上听到了两个心跳。”

  “虽然其中一个还很微弱,但毋庸置疑,是从那位夫人的身体里传来的。”

  话又说回来,如果是平时,那位木村夫人应该早就发现了才对,毕竟已经有过一次生育的经验。

  但因为小女儿的事情,她忽略了很多身体给出的信号。

  “谢谢,香织姐。”

  泉镜花开心地接过纸兔子,小心地捧在掌心给敦看。

  “这也就是说——”

  谷崎直美沉思了片刻,把案件的前後因果串了起来,

  “如果我们当时没有介入的话,木村教授就会错杀自己的邻居,和对方同归于尽。”

  介于谋杀与自杀无法让保险条例生效,于是,木村克彦特地把‘舞台’选在了人流量最多的喷泉广场。

  那支藏在手杖里的枪,就是为此准备的。

  目的就是先假意和邻居摊牌,然後冲突升级,找准机会让枪支走.火。

  这是一场发生在衆目睽睽之下的意外误杀。

  整个喷泉广场的行人,都是这场意外的证人。

  再加上随着事件发生,过去的案件势必会再一次被翻出来,在舆论和媒体的共同注视下,纵使保险公司再心存怀疑,为了名声,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一笔保单。

  “但是,结局不会完满。”

  谷崎润一郎接上话题,补充道,

  “他没有算到木村夫人怀孕了,在一连串的打击和悲痛下,那位夫人很有可能流産,甚至去世。”

  而那个所谓的真凶,也会随着受害人家属死亡,真正销声匿迹。

  最多再过十五年,法律追诉期一到,就能真正的‘无罪一身轻’。

  太过分了。

  这样的结局,即使是他们这些‘路人’听来,也未免太过惨烈了一点。

  ……如果,如果没有国木田先生,香织姐和太宰先生的话,仅凭他们,能像今天一样发现异常吗?

  一时间,几个年轻的少年人沉默了下来,显得有点消沉。

  国木田独步瞅了眼面前一排蔫蔫的,跟土豆似的後辈们,突然用力清了清嗓子,假装疑惑地大声问道,

  “咳咳!对了,沙条,太宰,你们查到木村爱的尸体所在了吗?”

  “嗯?爱酱的尸体的话,我们已经对警……”

  由香织话音突然一顿,反应了过来。

  她和太宰治交换了一个视线,不着痕迹地改口,

  “我和太宰……完全没有头绪啊。”

  “是啊,到底会在哪里呢?”

  太宰治也叹了口气,苦恼地扶住下巴,

  “现在我们只知道,凶手是垃圾清洁工,可以开着大卡车到处走,还不引人注意。”

  “想必他平时就很熟悉路况,知道城市哪里的摄像头最少,什麽地方最容易藏人。”

  摄像头?藏人?

  蔫蔫垂着脑袋的敦,突然耳朵一动,若有所思地擡起了头。

  “然後是小爱的衣服,是在失踪後的第三天,被放在木村教授的後备箱里的。也就是说,凶手藏匿尸体的时间,很有可能是在案发的48小时。”

  由香织接过太宰治的话头,抛出了第二条提示线索,

  “对了,会跟这个时间点有关吗?”

  “国木田先生,你还记得,小爱在失踪的48小时内,城市里发生过什麽值得留意的大事吗?”

  值得留意的大事?

  记得好像是——

  泉镜花眼睫一动,和敦交换了一个视线,小小声说道,

  “搜查和报纸悬赏,还有电视丶市民搜救。”

  谷崎兄妹皱起眉,努力思考。

  四人的脸上都是一副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就是卡在某个地方,半天挤不出一句话的着急模样。

  抓耳挠腮,恨不得上窜下跳的样子,看得对面的由香织不停眨眼,努力忍住眼中的笑意。

  为了避免真的不小心笑出来,打扰小夥伴们的推理,黑发少女干脆侧过头,借着搭档的身影,把脸躲到了太宰治的肩膀後方。

  “说起来,国木田君。”

  太宰治配合地转过身,调整了一下姿势,索性让黑发少女直接把脸颊埋进他的肩膀里,

  “假设,你是喜欢小孩子的变态——”

  “明明已经躲过了第一轮搜查,这个时候,直接离开伊豆,逃之夭夭,躲到什麽人都不知道乡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你没有这麽做,还继续维持原来的工作,连负责的区域都没变,为什麽?这不是很冒险吗?”

  【你才是喜欢小孩子的变态啊,混账太宰!】

  擅自被类比成凶手的国木田独步,没好气地瞪了眼太宰治,但还是沉声配合道,

  “因为忍不住。”

  “一边想要确认有没有被人发现端倪,另一边,又觉得刺激。”

  出于这类犯罪的特性,凶手不会离开。

  他一定会不断回到藏尸点,重复回味自己的犯罪过程,达到精神高.潮。

  直到这些回忆无法再满足他,凶手才会离开,继续酝酿下一次作案。

  所以,综合以上线索,藏尸点只剩下一个——

  “我知道了!香织姐,太宰先生!是喷泉!”

  “哥哥大人,是喷泉广场!”

  敦和谷崎直美几乎是同一时间,得出了答案。

  泉镜花和谷崎润一郎也迅速反应过来。

  谷崎润一郎语速流利地说道,

  “五年前,那个喷泉广场正在动工,就差最後封上水泥,而市民们正好在进行大范围的搜救工作。”

  “凶手混在了搜救队里,等到施工点被排除後,把尸块分批搅进了水泥里。”

  泉镜花补充上细节。

  而当时,由于案件的影响,施工方害怕拖延进度,背上责任。

  他们自然不会对水泥多做检查,直接灌了下去,只求早点完工。

  至此,一宗完美的分尸藏尸案就完成了。

  这可真是……

  敦四人面面相觑,恍然大悟。

  难怪警方怎麽也找不到痕迹。

  毕竟,谁会留意一个开着垃圾车的清洁工呢?

  一般人远远见了,避开都来不及。

  同样,谁又能想到,凶手会丧心病狂到直接把尸体剁碎,掺进了最显眼的地方,摊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

  那座喷泉广场,建好多久,木村爱就在游客与市民的注视下,沉睡了多久。

  “……好恶心。”

  那个凶手,好恶心。

  破解谜题的兴奋,很快从敦几人的脸上褪去。

  谷崎润一郎反感地皱起眉,露出了生吞半只苍蝇的表情。

  但无论如何,连藏尸点都被发现了,那个凶手可以说没了依仗,彻底失去了和警方谈判的底牌。

  “啊啊,真是讨厌。”

  谷崎直美抱着自家兄长的手臂,郁闷地鼓起脸,

  “难得的度假时光,碰到这种恶心的案子,幸好最後木村夫妇没有事。”

  也幸好,他们还有机会,可以重新再来。

  希望这一次,他们能遇到真正好人丶好邻居丶好同事。

  “还有占卜师。”

  敦开口说道,显然还对不久前的‘占卜’耿耿于怀,

  “难得以为可以得到点建议……结果,没想到是骗子。”

  虎敦少年一边说着,苦恼地瞅了眼自家老师和尊敬的姐姐。

  由香织:“?”

  说话就说话,这麽幽怨地看着她做什麽。

  倒是旁边的太宰治,目光一动,迅速明白了敦话里的含义,跟着幽幽地瞅了眼黑发少女。

  由香织:“……?”

  你又凑什麽热闹啊,太宰!

  由香织一脸莫名地转过头,看了眼‘嗖嗖’散发幽怨气息的搭档,默默起身,想往旁边坐坐,远离阴晴不定的绷带怪。

  结果她才刚一动,就感觉头发微微一紧。

  黑发少女垂下眼,无语地发现自己的发尾不知道什麽时候,又被太宰治缠在了手指上,扭成了一个死结。

  由香织:“……”

  “太宰,你才五岁吗,一天天尽扯人头发玩!”

  由香织想揍人。

  可惜,某个五岁宰不仅毫无反省的意思,反而严肃地思考了片刻,一本正经地说道,

  “阿织,如果你喜欢这种玩法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负责唱摇篮曲,还有晚安亲……”

  “咳咳咳!!”

  眼见话题逐渐糟糕,不等由香织反应,国木田独步就率先单手握拳,放在嘴边,用力清了清嗓子。

  青年震天响的咳嗽声,成功盖过了某个绷带怪破廉耻的发言,

  “……咳咳咳,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别管那个骗子占卜师……”

  “喂,你说谁是骗子,眼镜男!”

  一个不满的女声,突然从侧方传来。

  咦,这个声音——?

  敦和国木田独步一愣,同时转过头。

  两人惊讶地发现,他们口中的骗子占卜师,正提着裙子大步走过来,一副看造谣者的不悦表情。

  由于突发案件的关系,占卜屋外的客人全被吸引走了,占卜师见今日生意没戏,索性直接休业。

  然後一出来,就远远的看到眼镜男和白毛小鬼,和同伴们坐在露天咖啡的长桌边,不知在说什麽。

  “这群人……该不会——”

  年轻的占卜师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侦探社衆人,缓缓眯起了眼。

  “我当时就觉得你这个眼镜男很可疑。”

  “来了一不填表格二不加时间,果然是来找茬的!”

  长桌边,年轻的占卜师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姜发青年,习以为常地说道,

  “说吧,你又是哪个占卜店派来的?”

  “那群没用的老东西,正当竞争比不过,就会耍这种手段。”

  敦:“……”

  是错觉吗?

  这位占卜师小姐,形象变了好多。

  直接从温柔聆听的类型,变成了街头霸王龙,而且好嚣张,明明是骗子。

  “那边的——!我听到了!”

  年轻的占卜师扭过头,瞪了眼不小心吐槽出声的敦,

  “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当然用不上‘营业模式’。”

  “而且,谁是骗子了?先说好,我可是和那群只知道拿着水晶球,叨叨不说人话的老太婆不一样,有真材实料的!”

  “只不过是除了‘恋爱课题’外,其他部分的技术还不到家而已。”

  “不到家的话……”

  谷崎直美眨了下眼睛,忍不住问道,

  “那你为什麽不只占卜恋爱呢?这不是更保险?”

  “你在说什麽呢,小姑娘?”

  占卜师闻言,奇怪地瞧了眼谷崎直美,理直气壮地说道,

  “有钱不赚王八蛋,客人眼巴巴地求上门,我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姐姐我也是要糊口养家的,和你们这群小朋友可不一样。”

  再说了,她不是没说什麽吗?

  都是客人自己得出的结论。

  “所谓占卜,准确与否从来不重要,而是要给予人勇敢向前的力量啊!”

  敦:“……”

  谷崎兄妹:“……”

  哇,这个占卜师,一脸冠冕堂皇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啊,好嚣张!

  但她又说得好有道理怎麽回事?

  “这位小姐,既然你不认为自己在行骗,现在又来这里做什麽呢?”

  太宰治微笑地开口。

  “当然是来封口的。”年轻的占卜师毫不避讳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同类相斥的缘故,这位占卜师在看到太宰治时,明显露出了有点戒备的表情。

  “为了避免你们回去以後胡说八道,影响我开分店,我决定先下手为强——”

  “给你们每个人占卜一次恋爱未来,拿了好处,就没立场指责我行骗了。”

  占卜师直接说道。

  “那个……占卜师小姐。”

  敦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吐槽,

  “我们没同意吧?说不定回头就检举你呢?”

  “哦,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占卜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反正我已经证明过了,你们的反应不重要,我舒服了就行!”

  敦:“……”

  再说一次,这位占卜师小姐,不仅为人嚣张,还逻辑清奇。

  她到底是怎麽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的?

  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独步眼角一抽,刚准备拒绝,就见占卜师小姐突然伸出手,戴着蕾丝手套的食指直直指向了自己。

  “你——!”

  占卜师没打算给衆人拒绝的机会,目光锐利地扫了眼姜发青年的五官,不客气地说道,

  “放弃吧,眼镜男,照这样下去,你永远也找不到理想的伴侣。”

  “指望纸页上的‘理想恋人’从天而降,不如趁早买台电饭锅,替你持家。”

  整整列了几百条要求,就等着两年後理想伴侣出现的国木田独步:“……”

  “噗。”

  有幸见过手账详情的太宰,一个没忍住,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国木田独步额头青筋一跳:“……太宰!”

  “然後是你们!”

  占卜师眼神一转,目光在敦丶泉镜花丶谷崎润一郎丶谷崎直美的脸上一一划过,手指跟点兵点将似地,一指一个准,

  “有桃花但单身丶有女性长辈看护持续单身丶和妹妹一起单身丶和哥哥一起单身。”

  “没救了,全是孤寡单身的命,你们也趁早买个电饭锅回去持家吧。”

  “正好隔壁商场最近打折,记得报占卜屋的名字。”

  她好去拿回扣。

  敦:“……”

  泉镜花:“……”

  谷崎兄妹:“……”

  虽然很生气,但这个占卜师……好像还真有点东西啊。

  “至于你……你丶你——”

  占卜师的视线一转,落在了由香织的身上,然後两眼发直,一下呆滞不动了。

  “所以,香织姐呢?到底是什麽?”

  “对啊,老师,你倒是说话啊!”

  敦和谷崎直美忍不住催促,看着比当事人好着急。

  “你丶你……”

  占卜师小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由香织看了好一会儿。

  突然,她猛地往前跨了一步,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黑发少女对面。

  前一秒还嚣张讨打的占卜师,一秒切回了营业状态,眼神温柔如水,语气甜美得能滴出蜜糖,

  “这位美丽如皎洁月光的小姐,请问你有什麽想烦恼?不管是什麽都可以哦。”

  “就算是赌上我的招牌,我也愿意和你结婚丶不是,我是说,帮你算出‘命定恋人’的位置!”

  国木田独步一行人:“……”

  这是什麽天差地别,南北两极的差别待遇啊!

  还有占卜师小姐,你清醒一点,眼睛都快黏上去了!

  “……呃,谢谢,我就不用了。”

  由香织不着痕迹地往後仰了一点,默默拉开了距离。

  倒不是她想对这位小姐无礼,主要是对方的眼神怪丶怪热情的。

  黑发少女总有一种自己变成了冰淇淋,对方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她脸的感觉。

  “我对恋爱这方面,没什麽太大的兴……”

  “不,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阿织。”

  由香织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搭档开口,笑吟吟地看了过来。

  “阿织,我很好奇哦,你还.有.几.个‘命定恋人’。”

  太宰治眨巴着眼睛,鸢色的瞳眸跟漂亮的水晶似的,在阳光下显得清澈又无害,

  “测一测嘛,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好吗?”

  由香织:“……”

  其他人:“……”

  太宰先生,你确定你说的是‘好奇心’,而不是‘杀心’吗?

  那些所谓的‘命定恋人’,怕不是前脚才出现,後脚就进你的‘暗杀名单’,变成命定咸鱼干啊!

  太宰(笑眯眯):“我就是好奇,没有其他的意思。”

  上一个歌者·命定恋人·挂在港.黑审讯室的东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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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知线索:

  阿萨姆丶不对,是阿治(osamu)先生

  痛失亲昵称呼

  阿织丶太宰丶国木田

  就像三个老师,手把手带人推理

  嚣张的占卜师,仇恨拉满

  但似乎真的,有点东西

  太宰露出微笑

  很好奇自家阿织

  还有几个命定恋人

  嗯,纯好奇

  真的

  PS.

  吾辈这章有这——麽多哦!

  要表扬,要夸夸!!(揪住你们的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