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后,林元枫没有再回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

  反正她时间自由,就算缺席,也不会有人追问她理由。

  只是一路上心思都有点凌乱,她忍不住把两边车窗全部打开,让瑟瑟作响的风灌进来让自己冷静一下。

  谢莺那番话,也许并无深意,只是一个人被囚禁久了内心太孤独,自己又肯帮她,算是她在无尽苦海里抓到的一根浮木,她才这么信任和依赖自己。

  只是林元枫怎么在心里说服自己,都无法否认谢莺说出这些话时语气里的暧昧。

  一个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对另一个人说这样的话,心思多多少少是有点不纯的。

  即使是同性,感情也该是复杂的。

  她咬了下唇,不免头疼。

  原有剧情梗概里可从来没提过,谢莺是有同性恋倾向的。

  就算有,她怎么会……对自己产生这种心思?难道是吊桥效应下的错觉,亦或是真的只是她多虑了?

  林元枫不确定。

  她对爱恋的定义与常人不同,现实生活中的恋爱经历也几乎为零。

  要她来判断一位同性,一位游戏世界里的同性是否对自己有意思,这道题未免太超纲了些。

  思来想去,林元枫还是决定先忽视这个问题,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联系上谢允伯。

  上次在自助西点餐厅聊过以后,她和陈颀然便互换了联系方式。

  开车回到家后,林元枫没有任何耽搁,直接打电话给了他。

  人估计有事,打了两通才接通。

  电话那头的男声似是早有准备,先开了口:“喂,沈律师,我等你电话很久了。刚在打高尔夫球时,还想着你上次说的话是不是在胡编乱造呢。”

  “当然不是。”林元枫淡淡一笑,“上次离开前,我跟陈律师您说,有桩交易想和您一起合作下,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和我谈下这桩交易吗?”

  “当然。”陈颀然回答得很快,看来这段时间里,他确实有好好考虑过这件事,“只是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真正反水谢安梧的原因吗?”

  “好。”

  “……”

  两日后,林元枫买了机票,从吴平市飞往了京华市。

  才过小满,温度应该逐渐升高的,可京华市那阵子突然下了好几天的雨,气温都跟着跳崖式下降。

  林元枫带的衣服都是些轻薄料子的衬衣长裤,没带风衣之类的外套,差点给冻得流鼻涕。

  去见陈颀然的时候,她脸上表情淡定悠然,说什么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可一旦见完他回酒店,路上都是抱着胳膊缩着脖子走的。路过车窗看看,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只鹌鹑。

  至于谢莺,她这手一受伤,就算不严重,也得半个月才能恢复。

  林元枫这阵子给她发的短信,她几乎都没有回复。

  她估计是因为她手的问题,需要佣人时时刻刻伺候着,搞得进洗手间看会手机的功夫都没有了。

  而且手受伤了,操作手机起来就更麻烦。

  林元枫只要这么一想,心里就觉得无奈。

  谢莺说是想见她一面才这么做的,结果人是见到了,后面却有一段时间不能联系了。

  见她一面而已,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林元枫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

  对她而言,虚拟就是虚拟,现实就是现实。

  虽然她在这个副本世界里过着和现实没有区别的生活,甚至连时间流逝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但她还是清清楚楚的记住,自己是林元枫,而不是沈宣渺。

  倘若陷在了一个游戏的副本世界里,这对于一位游戏体验师来说,怎么讲都不是一件好事。

  而关于合作开一家律所的事,林元枫如谢莺所言,在来京华市的第一天,就和陈颀然约在咖啡厅里,将这件事提了出来。

  “就当是合作礼物。”她说,“不过最好在里面做事的都是您的人。”

  “听起来可不像是律所那么简单。”陈颀然笑了笑,“你那位口中的唐小姐,应该是别有目的吧?”

  “她有什么目的我暂时还不清楚,反正这笔钱放着也是放着,能拿来用是最好。不过我在吴平那里不太好行动,律所就办在京华吧,至于办理的流程,就多多麻烦陈律师了。”

  陈颀然答应得倒是爽快:“嗯,当然,你们出钱,我出力嘛。”

  这次远行,林元枫没打算那么早回去,酒店她订了三天,如果还有需要的话,是会续订的。

  至于陈颀然,他因为目前在某家律所里的任职,时间安排得并不宽松。

  来京华的第一日,林元枫只和他谈了两个多小时,他便被客户打电话叫走了。

  她默默看着他微微跛着脚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感慨。

  看得出来,他那些年过得很辛苦,或许,也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现在又有理由参与谢家的纷争,他肯定也想报仇,才这么配合的吧。

  林元枫叹了口气后,脸上缓缓露出了莫测的笑意。

  谢安梧树敌太多,刚好给她提供了机会。

  接下去的两日里,陈颀然应该特意调整了下时间表,他能空出来和她详谈的时间多了很多。

  关于谢家,这位知情人和她说了不少旁人不清楚的细节。

  圈子里都知道,谢安梧是南耀集团前任老总谢震年和小秘的私生子,而谢震年的妻子,则是港城某金融投资公司董事长的女儿。

  父亲发妻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谢安梧出生后自然只能跟着母亲偷偷摸摸生活,姓都是随母亲的。

  直到母亲意外去世,他走投无路,年仅十二岁的他只好跑去南耀认祖归宗。

  好在谢震年的妻子并不计较,收纳了这位私生子。然而谢震年却很不待见他,那些年一直将他寄养在自己弟弟家,只有逢年过节才见一面。

  因着这段关系,谢安梧反而和谢震年的弟弟,谢震华一家十分亲近。

  谢震华有一儿一女,都是玩世不恭的纨绔,但兄妹俩却很听谢安梧的话,后面更是在南耀实权的继承问题上说一不二地支持他。

  再说谢震年,和妻子原本就育有两子一女。大儿子谢允伯暂且不论,二女儿谢允灵,现在已经结婚生子,远在港城生活。

  而最小的儿子谢允暄,从小体弱多病,谢安梧上位以后,他便跟着他们的爷爷谢家骞生活了,这也算是求家里长辈庇护的一种手段。

  之前林元枫就知道了,谢允伯当时之所以不受家族里长辈的待见,主要是因为他太过心慈手软,谢家的人认为他难以办成大事,这才在谢震年弥留之际时,力挺谢安梧继任。

  而谢允伯这么软性子,大部分原因是随了他母亲的教育。

  他母亲生下他们后就开始吃斋念佛,常教导三个孩子不可轻易杀生,要有怜悯和宽容的心。

  这样的教育,在普通家庭是可行的,而在谢家,却是非常致命的。

  乃至后来,谢允伯真的把谢安梧这匹野心勃勃的恶狼当成了亲弟弟疼爱,却被他猝不及防咬得元气大伤,愤然离开谢家独自去了美国。

  而他的母亲,也悄然离开谢家去了港城,和女儿谢允灵一起生活,从此不闻音讯。

  当时陈颀然原本是打算和谢允伯一块离开的,但谢允伯说,他就算去了美国,谢安梧都不一定会放过他,肯定会暗地里派人暗杀。

  他跟着他不安全,反而留在国内要好一些,就算谢安梧要报复,他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后面的事谢允伯预料得不错,他去美国后,确实遇见了几次暗杀,千辛万苦活下来后,这才将自己完美隐藏了起来。

  而陈颀然却被谢安梧暗地里害得右腿残疾,不过,好歹没有受到性命威胁。

  谢家这段权谋斗争,林元枫全程屏息聆听,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系统虽然给了剧情走向,但很是粗略,这块斗争更是一笔带过。

  听到最后,她不由得发问:“那您这些年,和谢允伯一直都有联系吗?”

  “嗯,伯哥会发e-mail给我。刚开始为了躲谢安梧的追踪,邮箱地址都经常换,但后面他和现在的妻子结婚后,就没什么顾忌了,那边的人会帮他躲掉。”

  “他,有流露过回国的想法吗?”

  陈颀然微微一笑:“当然,只是他现在羽翼未丰,要等回来拿回他的东西,我估计还要几年吧。”

  “几年?”林元枫叹了口气,表情里是显而易见的失望,“那唐小姐岂不是要被谢安梧那个变态折磨死了?陈律师,您虽然没见过她,但应该也不希望看见一位才华横溢的姑娘就这么香消玉殒吧?”

  陈颀然默然,片刻,面色也沉了沉:“恐怕,就只能让她忍忍了。”

  林元枫扶额。

  这还真忍不了,她不敢拿谢莺开玩笑,否则后面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

  她沉吟许久,突然问:“既然谢允伯先生在美国已经安定下来了,他为什么没有叫您去那里发展?”

  提起这个,陈颀然僵了一下,似乎有点失落,半晌才道:“伯哥他提过,被我拒绝了。我现在右腿残疾,身体大不如前了,他身边肯定有大把人才,我不想去那里吃白饭。”

  “……原来是担心这个。”林元枫笑了笑,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陈律师,您也太妄自菲薄了。您在我们这些后辈眼里,可是非常厉害的一位人物。如果连您去做事都算是吃白饭,但我们岂不是饭桶了?”

  陈颀然不语,显然这样的恭维对他不起作用。

  林元枫转转眼珠子,清清嗓子后,又换了套说辞:“好了,主要是我觉得,您去美国给谢先生帮忙的话,他会更得心应手一些,毕竟他在那里很多人都不能信任,做事难免束手束脚,有您的帮忙和谋划,他可能回来得更快些。”

  “再说吧。”陈颀然叹道,“这儿的事我还没料理好,那个律所不是都还没办吗?”

  林元枫想起这茬,微微皱眉:“也是,那您还是先办完这个事再考虑去不去吧。”

  主要是,他们也不知道谢莺让他们办这个律所起来干什么。

  只是她既然强调有用处了,那就听她的话办一办吧。

  原本以为看完系统给的资料,林元枫能对这位女主了解得更多一些,但没想到经历这么多事后,她反而看不清谢莺这个人。

  反正,对方呈现出来的模样比那资料上描写的人设丰富多了。

  “哦对了。”林元枫想起什么似的,又和陈颀然补充,“我也联系上了程家的人,他们应该会帮我的,尤其是程闫鑫。”

  陈颀然闻言,表情微妙地一变:“程家的人……你还和他们合作了?”

  “还没,不过难度不大。”

  “如果是为了救出唐小姐,那你和他们合作确实能得到很多帮助。”陈颀然说着嗓音沉了沉,“不过你可得想清楚,程家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谢安梧,更多的还是他背后的南耀和谢家。”

  “那又怎么样?”林元枫不以为意地挑眉,笑容里难得带了些不管不顾的肆意,“我的目标,就只是救出唐小姐而已。至于谢家和南耀,我想,谢允伯先生回来,也不是为了继承它吧?”

  陈颀然面色古怪地看着她,似乎是想反驳,但静默良久后,还是点了点头:“沈律师后生可畏,这些事就都随你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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