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个绿茶婊!”

  薄瓷小碗端到面前,素白的指尖抛洒出翠绿葱段,再捏起小勺轻轻搅拌开,周醒仰脸,对上她一双琥珀色的眸,又飞速掩帘躲开。

  “吃。”孟新竹言简意赅,转而去给阿嬷盛粥。

  老太太睡眠少,说一大早就看见她下楼去厨房煮粥。

  “今天沾了暴暴的光,我也来尝尝乖竹子的手艺。”

  海鲜粥鲜香甘美,温度也正适口,周醒震惊是几分钟前在楼上,她还胆大包天幻想过,‘老婆’给她熬粥喝,哪想竟实现得这么快。

  果然,这世上没有不可能,只有不敢想。

  “谢谢竹子姐姐。”周醒甜甜应声,一掀眼,瞟见桌对面的周凌,顿觉晦气。

  想到过去竹子姐天天都这么伺候她,她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周醒就一肚子气。

  不过也好,就继续作吧,老婆早晚作没。

  期间她表情变化非常精彩,周凌厌烦别开视线。

  双胞胎下午要回学校,姨妈家天将亮那阵就走了,周存伟更是跑得快,昨晚饭后就不见踪影,还剩周凌一家三口,隔张圆桌跟周醒大眼瞪小眼。

  “真香。”周醒不时叹,“可真香,鲜得我舌头都掉了。”

  砂锅里只有三人份早餐,周凌不屑得跟她争,食不知味吃着碗里阿姨包的小馄饨。

  以前没觉得孟新竹手艺有多好,有了对比才知道,私人定制的那份细心妥帖最难能可贵。

  小馄饨里的姜末打得很碎,周凌还是尝到了,没吃两口就把碗推到一边。

  俞书华关切,“是不是吃到姜了。”她小声抱怨,“这个阿姨怎么老也记不住,我们家冰冰不喜欢吃姜的嘛。”

  “姜多好,去腥增香,不会吃的人才没福气,再说这小馄饨又不是只做给她一个人吃。”

  周醒欠欠道:“难受也忍着点吧,冰冰姐,总比饿肚子强。”

  “我口味一向比较淡。”周凌靠在椅背,忽然笑了,“我倒是还好,只怕你未必吃得惯。”

  徐璐璐老家在西南一带,饮食偏麻辣重口,周家世居东南沿海,口味清淡,周醒随妈妈,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吃辣条,周凌记得有一年团圆饭,徐璐璐做了盘辣子鸡,就周醒一人吃得最欢。

  人有不同性情,菜也有不同风格,孟新竹的烹调手法,过去为将就周凌,偏素淡。

  “你不吃辣椒能活?委屈你了。”周凌冷讪。

  周醒马上垮脸。

  饭桌上顿添几分剑拔弩张气氛。

  “最近有没有吃降压药。”孟新竹侧身询问阿嬷。

  “吃呢,吃着。”阿嬷笑眯眯应。

  “还是要少喝一点酒。”孟新竹又叮嘱,“注意饮食清淡,少油少盐,晚上不要吃太饱,容易消化不良。”

  这拐弯抹角的,没点脑子真领悟不了,周醒又乐了,冲周凌挑衅扬眉。

  “淡有淡的好,更能尝出食物的本味,我吃多了大油大盐,现在还就喜欢清粥素饭,返璞归真嘛。”

  “唉——”

  周醒又满脸遗憾:“可惜堂姐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头,连姜末的辣都忍不了,以后可咋办呀。”

  再上哪儿去找这么一个任劳任怨又貌美如花的女朋友。

  幼稚、无聊,也实在是找不到话反驳,周凌翻眼结束这场短暂交锋。

  之后阿嬷说起正事,向周凌询问最近车行状况,周凌一一对答,浅析行业未来发展趋势。

  周凌说起这些是很自豪的,学业和工作上她从来不曾让长辈们失望,也知道自己不如周醒得阿嬷喜欢,好不容易抓住可以表现的机会,自然要用尽全力。

  其实阿嬷也就是随口问问,为接下来的话题打个铺垫。行业未来如何,她压根就不关心,到了这把岁数,只求吃好喝好,心情舒畅。

  “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两个讨债鬼。”

  阿嬷看一眼周贤斌,表情嫌憎,转而看向周凌和周醒,又展露笑容,“好在到孙女辈,福气来了,两个闺女都十分得我喜欢。”

  她先隔空臭骂一顿周存伟,再把周凌大夸特夸,然后顺理成章把周醒塞过去。

  “这阵子,暴暴就先去姐姐那吧,姐妹俩帮衬着,好好的。”

  老太太很狡猾,前面一堆漂亮话哄得大家心花怒放,回过神才发现已经掉进她挖好的陷阱里。

  俞书华不太乐意,也是误解了老太太的意思,“当初分家的时候,不是说一个酒店一个车行……”

  周贤斌在桌底下踢她一脚。

  车行和酒店虽然分出去,但为了牵制他们,实际控制权还在阿嬷手里,只要她还活一天,这些人就不敢不听她话。

  “当初分家的时候,周存伟还没有离婚的嘛,我想着,将来都是暴暴的,还觉得自己安排得挺好,谁知道他会离婚。”

  阿嬷先是叹,又是喜,“还好,我虽然年纪大了,脑子还没糊涂。周存伟就那样了,要老老实实呢,大家相安无事,否则……哼,也不知道他一把年纪,还能不能挣够小孩读书钱。现在养小孩,可不比当年了,精细得很。”

  这话说得很清楚,周凌在车行过渡,是留时间给老太太制裁周存伟,她这次把周醒叫回来,酒店那边估计有大变动。

  周家人一个赛一个的精,周醒到车行其实没什么影响,能博老太太欢心,何乐不为,但周贤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是不知道暴暴这羊癫疯,会不会影响到工作。”

  “那不能够。”周醒两手撑在桌沿,神神秘秘凑近,“实不相瞒,其实我身上长了个开关,是我羊癫疯发作的储能按钮,每次看见什么糟心人,遇见什么糟心事,我的能量就增加一点,到达阈值,羊癫疯就会发作。”

  “那还挺危险的。”周贤斌面无表情。

  周醒喝干碗里最后一口粥,抽张纸巾抹抹嘴巴,“其实不用担心,一般快到临界点,我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按下开关自行释放。只要别让我受太大刺激,我都能控制好,不会给社会和国家造成危害。”

  “那你可得控制好,销售顾问是车行基石,可不能败坏了公司门面。”周贤斌派发她做业务员,没打算让她轻松。

  “多谢大伯栽培了。”

  周醒正有此意,老东西吃瘪,想尽力找回些门面,就让他得意去吧。

  至于周凌,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只能在肚里憋着。再说,大人之间也搞不清楚她们之间那点说不明道不白的弯弯绕。

  就俞书华脑子还没转过弯来,“那不是给你创造条件了?”她还记得周醒昨晚那通表白。

  周醒之前一直想不通,周凌她妈之前既然不同意周凌出柜,听说周凌要分手,该高兴才是,怎会不惜戳人伤疤也要费力不讨好地劝和。

  也想过有可能是反向操作,但经过昨晚和今早,周醒终于明白,这娘们儿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性取向轻易不能改变,过了这么多年,周贤斌和俞书华估计早接受了,站在周凌的角度看问题,自然是希望她过得好,过得舒心。

  他们倒也不瞎,知道竹子姐好,也看得出周凌被竹子姐照顾得很好。

  周贤斌性格古怪,为人刻板严肃,周凌随他,却不跟他亲,平时应该跟俞书华交流比较多,所以出了事才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俞书华呢,说好听是爱女心切,说难听的就是又蠢又坏。

  这样看,每一个人的行事逻辑都解释得通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敌人全部分析完毕,周醒继续展开攻势。

  “虽然昨晚那番话确实有夸张成分,但我对堂姐的崇拜和喜欢都是真的,不然我怎么连性取向都随了堂姐呢?因为我一直把堂姐当作我的目标,为之努力、奋斗。”

  周醒大眼忽闪,情感真挚,“冰冰姐姐,到时候你会好好教我的吧,对吧?将来酒店方面,我有不懂的地方,你也会帮我的,对吧?”

  说到酒店,俞书华脸上表情果然有了变化,连周贤斌都忍不住朝她望来。

  “好姐姐,我真喜欢你。”周醒扭屁股晃脑袋,替她回答了,“我就知道还是你最好。”

  俞书华想说什么,又找不到切入口,周醒故作苦恼,手指头挠挠腮帮,“只是我在车行这段日子,住哪儿呢——”

  “住冰冰家呗,你现在不就住她那。”俞书华喜滋滋接话,“现在俩姐妹帮衬着,将来酒店的事,你要有弄不明白的,我们冰冰也能出谋划策,本来咱们就是一家人嘛。”

  见周凌像被人塞了满嘴屎,肚里有话,吐不出又咽不下,憋得脸色铁青,周醒笑得合不拢嘴。

  “对对,姐妹帮衬着,还是大伯母对我最好。”

  事情就这么定下,周醒去车行上班,继续借住在堂姐家,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周贤斌和俞书华中午开车走,孟新竹还想在镇上留一宿,周凌决定同她们一道,明天下午才回。

  吃完早饭,阿嬷出门找老姐妹玩,孟新竹说有事回房,先上楼。

  周醒和周凌坐堂屋吃饭的大圆桌边,面面相对,都有些无趣。

  “其实就是为了哄阿嬷开心,让她放心。”

  周醒先开口,装好人,“你要不愿意,我找周存伟,让他给我安排酒店住,反正也不要钱,顶多就通勤时间长点,阿嬷那边,我替你瞒着。”

  “然后到时候告我的黑状?”周凌才不上当。

  周醒手撑着下巴笑,“我很奇怪,你既然不愿意,当时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总是在做违心的事,你不觉得自己很别扭吗?”

  感情上也是,不愿意竹子姐跟她玩,却也不明确制止,正确提出诉求,争吵时总是习惯性压迫对方先道歉认错。适得其反,还屡教不改。

  有一种可能,周醒猜想,周贤斌和俞书华平日里就是那么相处的,她潜移默化,受到影响,强势的性格也带到感情中。

  但其实她本性不坏,就是别扭,哪儿哪儿都别扭,不懂表达。在家庭中,她或许也是受到压迫的一员。

  也都是瞎猜,周醒对她的事情不感兴趣,不会脑抽突然给她上课。

  “不要你管。”周凌也不需要人家给她上课。

  周醒点点脑袋说行,继而想到什么,“车行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不掺和。”

  准确来讲,她其实什么都不想掺和。

  周醒说:“前几年,我妈还没生病的时候,我想得挺多,要施展抱负啦,大展一番拳脚啦,实现人生价值啦……后来我觉得一切都是扯淡,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开心活着。”

  “你现在开心吗?”周凌终于正眼看她。

  “开心啊。”周醒答。

  把你老婆让给我,会更开心,人生就没有遗憾了。

  “你开心就好。”周凌表情淡淡。

  “其实我也挺迷茫的。”周醒抓抓脑壳,“我妈那边暂时不需要我了,阿嬷说的这些,我也不是很感兴趣,但我没别的地方去。”

  “所以就赖我家?”周凌呛声。

  “你急什么,我会找到房子住的。”

  到时候把你老婆一起带走,周醒在心里坏笑。

  “与我无关。”周凌绝对冷酷。

  周醒叹为观止。

  “就我这么好脾气的人,跟你说这几句都快被气死了,你这狗德行什么时候能改改?”

  “你好脾气?可笑。”周凌仰靠椅背,双手环胸,“对你,我就是这个态度。”

  好无聊一女的,跟她说话真累。

  周醒内心吐槽,我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妙人儿,在周凌面前都找不到幽默可以发挥的空间,可想竹子姐跟她在一起,日子过得多无趣。

  跟周凌比,竹子姐简直是天使。

  好好脾气,温柔以待,从不让话题落空,也接得住玩笑,有很强的包容心,更擅于发现事物有趣的一面。

  欸,才一会儿不见,又想她了。

  好奇竹子姐在楼上干什么,周醒起身,“我回房了。”

  周凌一言不发跟上,周醒走到楼梯口,回头,“干嘛。”

  “这也是我家。”周凌面无表情。

  瞅她那张死人脸。

  “行行行。”周醒侧身让道,“你先走。”

  周凌却又不动了。

  周醒拳头痒,“你到底干嘛?”

  话音落,楼上脚步声响,孟新竹换了身外出的衣服下来,“暴暴,我们去海边捡垃圾吧,我在网上报名参加了环保活动,捡垃圾打卡攒积分,可以换小礼物。”

  “好呀!”周醒快跑两步揽住她胳膊,“现在就出发吗?”

  孟新竹张望,“要准备一些工具。”

  周醒去杂物房翻出两只米口袋,又找了两把长钳,背上水出门,周凌跟来,“我也去。”

  “你也要捡垃圾?”周醒不信。

  果然,周凌说不捡,“去散步。”

  “那你随意。”

  昨夜下过雨,今日天气多云,最适合海边散步,选择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更能提升幸福感。

  孟新竹也是第一次尝试去海边捡垃圾,“我想到去做这些事的时候,内心是雀跃的,充满期待。这个世界,有人在破坏,就有人在修复,还原自然本来的面貌,这个过程,一定充满治愈。”

  以往在周凌身边,她总是习惯性以周凌的感受为主,因此丧失了许多生活乐趣,现在这份感情出现问题,她重新审视自己,也更在乎自己的感受。

  但还是习惯性关心周围人。

  “你呢。”孟新竹问周醒。

  周醒沉吟几秒,“虽然我不是会主动做这种事的人,但受到你感染,也愿意尝试。项目发起人的初衷,应该也是希望拉动更多人参与。”

  她们相视一笑,孟新竹揉揉她发顶,“很会讲嘛。”

  “真心话啦——”周醒脚步轻快,“说不定还能捡到好看的贝壳和小海螺。”

  孟新竹用力点头,“攒够一定数量,可以做成风铃挂在家里。”

  周醒回头看周凌,心说这境界可不就瞬间拔高了。周凌真傻,这么好求和讨她欢心的机会都不懂把握,跟竹子姐也是真不合适,赶紧收拾收拾走吧。

  淡季海边游客不多,几片海滩日常虽定时有人维护,礁石堆和浅滩上还是有部分漏网之鱼。

  塑料垃圾是海洋最常见的垃圾之一,很难被降解,只能人工清除,她们沿着海岸线往前,各自提着口袋,搜寻目标,周凌跟在后面走了一阵,也自发参与。

  “用我的钳子吧。”孟新竹把工具让给周凌,“我另外带了手套。”

  周凌抬头,与她对视,她表情疏淡,碎发被海风扬起,遮住了半张脸。

  小时候,她们常常在这片沙滩奔跑,聆听海洋起伏的呼吸声,看过无数场日升日落。后来长大,不常回来,这片沙滩也逐渐被遗忘。

  如今故地重返,心中只有物是人非的淡淡惆怅。

  少年时那份真挚情谊,随记忆淡去,被海风带走,渐渐模糊不清了。

  那条牵连两个人的纽带,或许是亲情,或许是习惯,也被风化腐蚀得脆弱不堪。

  “竹子姐!看我捡到什么!”

  周醒远远扬手大喊。

  “都给你吧。”孟新一股脑把钳子和口袋塞给周凌,捡了地上掉的橡胶手套,转身跑开。

  那只手套最终被周醒索去,“你年纪大,一直弯腰,怕是吃不消。”

  孟新竹又气又笑,踹她一脚,“你这个坏家伙。”

  周醒弯腰从沙里拔出一条牛仔裤,“我力气大,这种我来清理正合适,手套给你也未必拽得动。”

  “小心些,别栽倒。”孟新竹站到周醒身后,腾不出手,用身体替她做支撑。

  一前一后,她们靠得很近,反应过来姿势有些不雅,孟新竹迅速背身,行动间有些慌乱,四瓣软软的屁股蛋撞到一起,周醒脚下不稳,手撑地,脑袋栽进沙里。

  “对不起。”孟新竹跪倒,手臂遮脸,笑得喘不过气。

  周醒从地上爬起来,拨弄拨弄刘海上沾的黄沙,“你不帮忙倒还好,本来不会摔!”

  “对不起嘛——”孟新竹笑得双肩直颤,活似筛箩成精。

  “真服了你。”

  破牛仔裤团把团把装袋里,周醒又实在好奇,“这些人到底怎么玩的,能把裤子都玩没,光屁股回家?”

  她的描述太有画面感,孟新竹又忍不住笑,声音被风散得很远。

  周凌远远看着。

  半分钟后,她提了口袋追上她们。

  嬉笑的两人收敛了神色,悄悄拉出一段距离,大概都有些心虚。

  “也别当我不存在。”周凌声线冷冽。

  “哟,堂姐。”周醒立即靠拢,“不是说不捡,担心不合群呐?”

  孟新竹拿过周醒手里的口袋,独自朝前走去。

  等人走远,周凌立即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那我心里在想什么?”周醒偏头,竖高耳朵,模样十足欠扁。

  “你心里知道。”周凌不想道破。

  是不想道破,也是不能道破,否则对方会更加明目张胆,而周凌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正处于弱势。

  “难道被你发现了?”周醒睁大眼睛,睫毛用力忽闪两下。

  周凌警惕注视着她。

  “我把她勾到手,再残忍将她抛弃,你就是我的了。”周醒握拳,狞笑。

  唇线绷得紧紧,眉头也深锁,周凌憋了很久,蹦出来还是那六个字。

  “你是不是有病。”

  周醒掏掏耳朵,“你能不能换点新词,每次都是这几句,人家都听腻了!”

  “傻逼。”周凌如她所愿。

  “你才傻逼。”周醒立即回呛。

  “你傻逼。”

  “你傻逼。”

  “你大傻逼。”

  “你臭傻逼。”

  周醒一把抢过她垃圾钳扔地下,“还捡什么垃圾,我看你就是这里最大的垃圾,就应该把你折把折把塞袋里去。”

  “是谁先找事?”周凌手指她,“别以为你长大我就治不了你。”

  “哟——”周醒脾气也上来了,拍开她手,“你够胆动我一个试试。”

  周凌推她一把。

  远远见孟新竹朝这边走过来,周醒扬高下巴挑衅,“有本事你再推。”

  周凌又推了把。

  周醒后退两步,一屁股就坐地上,满脸不可思议,“你干嘛呀!”

  她双手撑地,长发被海风吹得散乱,模样好不娇怜,连声音都变了,“干嘛推我呀,我又没有惹你。”

  “暴暴!”孟新竹赶忙小跑上前,摘了手套去扶,回头质问周凌,“你做什么推她?”

  周凌百口莫辩,“我根本没用力!”

  “没用力她怎么会倒?”孟新竹搀起周醒,给她拍拍身上沙子,“从她还小,你就欺负她,现在她长这么大了,你还是欺负她,一点姐姐样都没有。”

  周醒拽拽她袖子,软着声气,“没事的姐姐,我没有受伤,也不怪堂姐,是我自己没有站稳。”

  周凌气得直转圈,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像样的:

  “你就是个绿茶婊!”

  【作者有话说】

  暴暴:对啊(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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