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帝台春【完结】>第230章 隼

  寒无见讷讷道声“好”,仍然觉得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它真漂亮,叫什么名字,这只大鸟。”李静问。

  “是隼。”谢兰因撑着头,听着眼线一五一十地报告,看李静逗弄笼子里的鸟,宫人跪在地上为他擦拭靴子上的污渍。他道,“它没有名字,我没有给牲畜取名字的习惯。”

  “为什么,它不是你的鸟吗?”她好奇,“不然你怎么呼唤他呢。”

  “通过一种很特殊的手段,一些特定辞令、符号和声调,它们只能听懂这些,而且是受过训练只能习惯主人号令的,所以取名字对它们没有意义,我也不希望它们受人驯养,太亲人的话就不能做武器了,这都是多年教训得出的经验。”谢兰因颇为耐心地解释,但她还是一副难懂的模样。

  谢兰因给了旁人一个眼神,宫人把笼子的横栏滑开,谢兰因抬手,隼飞快窜出,落到了他手臂上,李静想凑过来,被他按住肩膀。

  “别靠太近,静儿,”谢兰因道,“它刚刚吃了两颗眼珠,现在还很饿,小心啄瞎你的眼睛,它喜欢明亮的东西,你的眼睛这么好看。”

  他在开玩笑,李静有些窘迫,小声:“兰因哥哥。”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陆续走过来的寒氏父子刚好都听得到。

  寒无见看见两个人就心里一紧。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但人不是总能很好地控制感情带来的波澜的,他只能尽力抑制自己不向他们看。

  谢兰因瞥见他们,微一抬手,与李静道:“小心。”

  隼箭一般蹿出去,直向来人,寒无见叫了一声“父亲”,上前两步拽开他,抬手遮挡,隼的利爪在他手背划出三道血痕,然后冲天而去。李静亦受惊,小小地“啊”了一声。

  “无见。”谢兰因站起来,要去拉寒无见。

  寒无见看了面色不佳的寒祁之一眼,什么也没做,只是顾自想用衣袖遮挡伤痕。

  谢兰因神情忽然变得假惺惺,他用手抓住寒无见手臂,不及他反应,将他拦腰抱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坐回椅子上,大多数人脸上都是惊异,寒祁之和李静则脸色难看。

  寒无见身形僵硬:“你——”

  “你父亲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他把寒无见死死制在怀里,寒无见再挣下去无异于撕破脸闹不好看了,只能暂且吞声忍下。

  他不说话,谢兰因揽紧他的腰,凑近他,暧昧至极,“我听说你父亲让你成家立业,成什么家立什么业啊,”他伸手抚摸寒无见的侧脸,寒无见隐忍地别过脸去,谢兰因柔声挑逗,“怎么,还在生气,这不像你的作风啊。”寒无见刻意抗拒,谢兰因干脆捏住他下颌,把他掰过来,正对自己,“就你这种人,难道还想着娶妻生子吗?”

  他瞥了一眼寒祁之,放肆笑起来。这是提醒他男宠的身份。

  这简直太不成体统了,一个稍微有脸面的人都知道隔着帘子行这档子事,谢兰因却故意昭告天下一般。寒祁之面色铁青,别过脸去,想视二人为无物。

  寒无见低声道:“放开我,不然我就挣了。”

  谢兰因握住他的手,把他的伤口摁得死疼,“朕对寒郎不够好吗,怎么时时刻刻都在想着逃跑呢。难不成真想让我把你腿打折了,锁在御心宫里受折磨吗?”

  寒无见道:“不是你想让我离开,如今又要反悔?”

  “听着,我想要你走你就走,我想让你留你就留,”谢兰因狠道,“哪怕是我身边的一条狗,都得听我的命令。”

  这边寒祁之已经着实忍耐不下去了,他出声:“陛下,您唤老臣是有何事?还请直言。”

  “没什么,”谢兰因道,“一些关于考试的命题,朕想听听你的见解。”

  寒祁之道:“事关政见,还请陛下谴走不必要之人。”

  谢兰因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终于放开寒无见,令他下去,可以说是一把推开,转而把李静纳入了怀里,对着脸色更加难堪的寒祁之道:“没事,就这么说吧,静儿不是外人。”

  寒祁之道:“那犬子就是外人了?”

  旁边还站着两个揣袖看戏的官员,听见这话,具是一愣。谢兰因危险地眯起眼睛。

  “不是。”谢兰因冷冰冰道,“他是你们寒家的儿子。”

  寒祁之跪下了,行了叩头大礼:“老臣恳请陛下望在圣德景常皇帝面上,莫再羞辱犬子寒无见。他有罪,请陛下将他立即打入大牢,死伤不论,他无罪,请陛下放过他,让他远去。如若不成,陛下不是包藏祸心,就是愧对良人。既不能平己,亦不能慰民,内外忧患,民心不稳,陛下何以为君,臣民何以你为君?”

  谢兰因重重拍在桌子上,茶水震颤,他怒道:“你在威胁我?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李静抚着他胸膛道:“陛下息怒,寒大人真是老糊涂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寒无见听见了这些话,吓出一身冷汗,他立刻推开宫人,跑上来,挡住自己父亲,面向谢兰因下了跪,磕头认错。

  “陛下恕罪,家父一时失意,言辞混乱,求陛下看在他昔日劳苦功高,饶恕他不敬之辞。”

  谢兰因攥紧手指,压抑怒火,其他人都跪了下去。寒祁之说这番话似乎正是刻意求死来着,谢兰因被他僵得进退都不是。

  寒无见以手撑地,众目睽睽之下,向他不断磕头,是此前从未有过的卑微——他真的慌了手脚了,他真害怕谢兰因因为一时之气杀了他父亲,尽管他内心深处始终不认为这种事会发生。

  “求陛下放过家父。触怒皇威之罪,臣愿代为受罚,臣愿代为受罚。”寒无见抓紧了袖子,一再地求皇帝开恩,他磕得很重,额头破出了血,正是卑微至极,谢兰因实在看不下去,用脚踩在寒无见肩膀上,把他蹬开了。

  “没用的东西。”谢兰因怒道,“还不快把他带下去,把他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