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帝台春【完结】>第173章 宸妃

  这一看居然有些看不懂,除开他字识得不多,主要原因是里面似乎还有一些隐意,还有一些他看不太懂的账目。但他显然已经嗅到了什么商机。

  柳楚楚进来了,看也没看他一眼,也没有因为他偷看了信表现的多么恼怒,相反,她比平时安静多了,甚至有些诡异。

  她一身薄纱衣,浑身湿透,反而更显娇媚可人。她拿起信看完了,揉做一团,居然吃了下去。

  夏知叫:“您!可以烧啊。”夏知笑着开口,用打趣的口吻,心想这是个狠人。

  柳楚楚道:“这是湿的,凡事露点烟都是端倪。”

  夏知不说话,只是笑。柳楚楚忽然向他跪下了:“夏公公,您救救我,我娘死了,若不是手上有几分我爹把柄,他只怕要把我也害去。宫里又都是狼豺虎豹,只有您是好人,楚楚求您开恩,可怜可怜我一个孤女。”

  “你道宫里都是豺狼,那如何信得小人?您知道我也只是个小管事的,哪里都做不得主。”

  “听闻您在陛下跟前侍奉过,自然懂得比旁人多了。”柳楚楚握上他的手,紧紧握着,“您当日来这女人扎堆的地方,想必也是身不由己的吧。如何要把宏图扔下呢?”

  他皮笑肉不笑:“我一个没根的人,有什么宏图?”

  “外面可不都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和公公同样可靠啊。”

  “这要看姑娘用什么来靠了。”

  “公公看过信纸便知道,”柳楚楚用耳语密谋般的声音道,“我那老不死的爹和那些草包兄弟未必会管住钱财。男人连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手里有他们把柄,只求公公押住我,一切都手到擒来了。”

  谢兰因只睡了不到四个时辰,他虽服了药,但侍从还是很惴惴不安,又不敢出言相劝。他近日用药的次数增加了,公主和太医都说是药伤身,他却偏要吃,只为了多几个时辰看公文。

  照例见完臣子,把该行的令看了颁下去了,他回御膳房用茶。走到门口愣了一下,迟缓地意识到寒无见已经被禁足了,来不了这。

  想到这里他立刻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愤怒,他凭什么要日日念着一个几乎不在意自己的人?寒无见心里真的有过他么?

  谢兰因坐上靠椅,内心起伏不定,他扶着隐隐发痛的头,叫道:“茶呢?你们人都死了吗?”

  一个小太监快步上前,压着嗓子:“陛下您慢用。”

  谢兰因抿了一口把茶盏砸到小太监身上,把他推开了:“什么东西,温度和味道都不对,你平素都是怎么做事的?谁叫你上来伺候的!”

  对方被推得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帽子掉落在地,长发如瀑,她抬头,露出一张艳若桃花的俏脸,眼含春水地望着他:“陛下,都是楚楚的错,还望陛下不要生气。楚楚……只是太仰慕陛下了。”

  谢兰因居高临下看着她,似乎有些疑惑,忽的笑了:“啊,是你。”

  “陛下果然记得楚楚。”

  “朕没见过什么女人,但对你印象深刻。”谢兰因伸手扶起她,手掌抚弄她的长发,手法柔和,“你是个美人,比皇后要美。你叫什么?楚楚?”

  柳楚楚娇俏低头,似乎很不好意思:“柳楚楚。陛下现可记住了?”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同那些束手束脚的世家女子全然不同,居然敢上御书房来。”谢兰因抬手勾起她的下颌,非常轻佻,“深得朕心。你猜猜朕打算给你拟个什么封号?”

  一月后。

  谢池逗弄檐下鸟雀,把米粒用手指托喂过去,心情大好的模样:“陛下新封的宸妃你见过了?”

  寒景行帮她托着食盒站着,他才从狩猎场过来,一身猎装还不及换下。还没到秋天呢,谢兰因已经围猎第二次了,他高兴也去,不高兴也去,兴师动众的,从不在意皇家围猎场的死活,也许无物可猎后他就会甩手放过,但那估计得是明年的事了。

  寒景行嗤之以鼻:“一个毫无教养的女人,我听说她是商人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然不过如此。”

  “说不定陛下就喜欢这样的呢。”她笑,“模样俏,脾气也俏,又不像皇后那么端着。前几日她还当众给了皇后一巴掌,陛下不仅不罚她,还给她封了个妃。这年纪轻轻的就是主位了,那些后进宫的新人都巴巴地来讨好她。你叔父怎么样了?”

  谢池话锋转得极快,寒景行猝不及防,脸都憋红了,他干咳两声,“我又没去看他。”

  “我听说他病了,你是他亲侄儿,总不能因为他失势就不去看他吧?”

  “我不敢,我有多大的脸配去给他请安,”寒景行幽怨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寒景行对自己叔父的感情也着实矛盾。他一面怨憎叔父同谢兰因的苟合关系,一面又为叔父被谢兰因幽禁弃置感到愤懑不甘。谢兰因如今美人在怀温香软玉的,今天还把妃子带去狩猎场了。

  一回想起谢兰因在草靶前如何轻声细语地教他的新宠妃子练习射箭,寒景行心中对其、甚至连带对寒无见也恨上几分。

  “行了,”谢池收手,拍了拍自己袖子,转身离开,“陛下明不是又要召你拷问功课吗,如果不想去找顾统领,你就去求你相因哥哥陪你练练。本宫也得去挑几样礼物送给宸妃了。”

  柳楚楚正在对镜描眉,瞥见夏知领人挑着礼盒过来,夏知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娘娘,这都是公主送来的,知道您爱看,特叫您先过目一下。”

  柳楚楚捻动口脂,笑得嫣然:“哎呀,我同公主是什么关系,还劳烦她又送这些来,去拣东西回礼。”

  其他人放了东西就下去了,夏知贴上来:“好主子,您放心,全都安排妥当了。”

  “我问你,那个老女人,她送皇后了没有。”

  “没呢,就独您一份儿。”

  柳楚楚这才颇为真心实意地笑了:“她算识趣。不过她表面功夫向来做的足,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一套。”

  “您说的极是,咱只要把陛下伺候好了就行。”

  听着这句,柳楚楚不开心了,她垮了嘴角,把粉盒随便一丢:“有什么用,都是外表风光,陛下说什么祭礼,至今没有碰我。”

  夏知帮她把粉盒捡起来,恭敬递上:“您稍安勿躁,等这日子过去了就好了,陛下捡了几个美人入宫,还不是一眼没瞧,只是宠您呢。估计皇后娘娘也未曾侍寝呢。”

  “你怎么知道?”

  “奴才宫里头待惯了,这女人有没有侍过寝,奴才还是瞧得出来模样的。”说完他小小打了自己一耳光,以示自惩,又笑了一笑,忽得就停了,贴近柳楚楚,“这些都是不计的,您要防着的是紫阳宫那位。”

  柳楚楚斜了一眼他:“这些日子陛下提都没提过他,只怕早将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陛下不想他是一回事,他自己会争啊,奴才可是打听到,他还给陛下写信呢。”

  柳楚楚舔了舔嘴角:“真是死性不改。”

  陛下还在前朝,柳楚楚很快到了紫阳宫。紫阳宫比她想象中更加清冷了,如果说除开门口那个打瞌睡的通报宫人,这里头只有寒无见和他的老仆人再没一个人她都信。

  寒无见穿着棉袍衣衫,黑色长发垂下了榻,显得脸色越发苍白,像是瓷器作的病美人。

  他正伏在宽口唾壶边呕吐,柳楚楚抬着绣鞋走进来,轻笑了一声:“哦,寒公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之前承宠,一月过去有了龙种?”

  林伯听到了这十分轻薄无礼的话,知道她故意刻薄寒无见,这也不是头回了,他道:“天气转凉公子不过得了风寒,您贵为娘娘,还是注意言辞地好。”

  “不然呢,你去告诉陛下么?你有没有想过,陛下很可能就喜欢我这么说呢?”她笑起来,“林伯,我瞧着您也一把年纪了,所以不跟您争。怎么,寒公子,您病得好些了么,这两天陛下亲手教我骑射,手脚都酸了,能不能让把椅子给我?”

  这里还是留有几个听话的宫人,闻言很快搬了椅子上来,但柳楚楚仍然一动不动,视若无睹。知道她故意为难,寒无见没有要驳她的意思,遂用手帕捂着嘴站起来,让她坐了。

  之前她把毛毛尸体带走后不久就来看过他,刚开始只是冷着脸,他想解释也于事无补,只说毛毛被一些特质香料刺激了。柳楚楚很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后面干脆发展成一贯的冷嘲热讽。

  知道她封妃后寒无见很是震惊,尽管知道情有可原。之后她也很少来了,他遭了封禁,她若是忘了他也是自然的。

  “宸妃娘娘,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寒无见问她。

  柳楚楚自顾自翻着茶盖舀茶,却不用,笑道:“您是侍候陛下的老人了,按那些不成文的宫规,我得尊您一声哥哥。妹妹特意来向您讨教侍奉陛下的经验,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