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帝台春【完结】>第132章 不喜欢中州

  那太监也不甚清楚里面人究竟什么来头,只知道他似乎是为外面一位公子传话的,陛下似乎很是看重,已经叫他不必传唤便可进入了。

  小太监道:“奴才刚想去通报,隐约听得似乎是‘寒公子’几个字,也许奴才听岔了也未可知。”

  顾且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寒无见?”

  小太监聪明地退到一旁,不再言语。其他两位大人瞬间也都了然了些,他们并不清楚陛下同寒无见的具体关系,但也是听过各类流言的,除了两个人的秘密交易,其中不乏寒无见虚则陛下的俘虏,实为其男宠。

  谢兰因听了夏知的话,突然笑了,而且是真心实意的笑,好像很高兴,“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夏知愣了一下,“就,就这样?”没有后续了?紧跟着他又反应过来陛下不一定要跟自己解释什么,自己这样问实在是太冒犯了。

  谢兰因好像也是反应过来,他道:“行,你去领赏吧。”

  夏知快速跪地谢恩:“小夏子多谢陛下!”

  谢兰因点点头:“嗯,你叫小夏子,他挺喜欢你的,朕记住了,好好侍奉他,少不了你的好。”

  夏知千恩万谢下去了。

  谢兰因摸了摸额头,收敛笑意,叫人传下一位。

  夏知刚去领完赏,正感慨陛下出手是何等大方,迎面走上一群人,把他围住了。

  只见一个身材结实、将军打扮的人走出,身后跟着叫他眼熟的高个子侍卫,穿着的细节处又与普通侍卫不同,脸上的面具叫他迅速回忆起了这正是那个浑身各处都与陛下相似的男人。

  夏知赶紧跪下,问:“奴才给将军请安,不知将军有何贵干?”

  顾且不和他废话多说,只问:“寒无见现在哪里?”

  夏知明显慌了神,但还是咬了牙不回他,还想着打诨糊弄过去,被顾且看出意图,遂抬了一下下颌,果断得很:“拖出去,杖杀。”

  夏知叫:“将军,奴才知错,寒无见在城口李家巷,那儿地方根深,奴才可带您过去!”

  顾且冷哼一声:“惑主的东西,还是一把软骨头。还不快拖下去?”后面这句是跟随从说的。

  “将军,你不能这样!我是陛下的人!”

  他嚷到一半,陛下那边来人了,但是看也没看一眼,只与顾且道:“顾将军,陛下传您,问您有事又怎么走开了,正等着,可别叫陛下等急了。”

  “好,有劳公公告诉陛下,顾且随后就到。”他转身与儿子道,“你去把寒无见带过来,别叫陛下知道,中州建军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也不等儿子反应,顾且跟了上去。

  夏知这一看情况,扑到顾影脚下:“将军,大爷,我可以带您去找寒无见,求您网开一面……”

  顾影后撤一步,道:“我知道那地方在哪里,不用你。你和寒无见很熟吗?”

  夏知仿佛抓到救命稻草,拼命点头:“我是他的侍从,我这里还有话要传他呢!他听不见消息肯定会忧虑的!”话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顾影心里也缭乱,便挥了一下手,与身后侍卫道:“把他拖出去,打两下就行了。回我父亲就说打死了。”

  侍卫允了一声。

  顾影当年送过生病的寒无见,对路径还很熟悉,记忆力是对做影卫的最基本的要求了。

  门口左右都有人守着,顾影于是只好撇了人翻墙过去。墙很高,还很光滑,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和护卫宫墙有的一比。对一般人来说可能不容易上去,但对顾影来说相当容易。

  他刚爬上墙头,还没跳下去,就听见下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寒无见道:“你别从这边跳下来,这里有种的花,明年春就要开了。”

  顾影“哦”了一声,问他:“你种的吗?”

  寒无见道:“不是。是我一个老伯种的,他住在这里很久了。你应该见过?”

  顾影说:“可能吧。”他一般只对待杀对象印象深刻,用朱笔化掉对方名字后随即抛出脑海。而日常所见对他而言也不过甲乙丙丁。

  寒无见沿着小路走了一段,很不好意思道:“抱歉,这边也是。”

  顾影说“没关系”,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好像也不能跳回去了,索性跟着寒无见走了一段,然后干脆抱着剑坐了下来。

  寒无见也不好顾自走开,看着顾影像一只蹲守墙头的灰黑色大猫,他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影道:“我父亲叫我看着你。如果被他发现我很早就空手而归,他应该会生气。”

  寒无见道“也是”,他又问:“兰因怎么样?”

  “陛下很好。”顾影想了想,又道,“陛下想送我去中州,他不想我待在这里。”

  “你不想去中州吗?”

  “我不喜欢中州。”

  “为什么?”

  “直觉。”顾影说完,觉得这样回答似乎显得有些愚蠢。

  寒无见很和善地看着他,道:“你身手越来越矫健了。我到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封顶了,这么高的墙不借力根本没法上来。说到底不是什么练武的材料。”

  顾影俯了俯身问他:“你要上来吗?我可以带你上来。”

  寒无见摇摇头:“不了,我在下面看着就好。”

  顾影想起来他有伤,可能禁受不住大动作,遂问他:“你伤好些了吗?”

  “痊愈了,多谢你记挂。”

  顾影还想说点什么,里头一间屋子门开了,林伯走了出来,向寒无见说了些什么,寒无见露出诧异之色,再看墙头方向,顾影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只孤鹰掠过,拂落一片叶子。

  林伯道:“我给他上了些药,现在已经躺下了。”

  寒无见道:“他应该是受我代过。只不知道谁下的手。”

  “好像是什么将军。”林伯道,“夏公公现恐怕已睡着了,您要看还是等会儿子吧。”

  寒无见点点头,要走,林伯又叫住他,以闲聊的口吻问他:“寒公子,老奴想问一件事。”

  “林伯,您但问无妨。”

  “公子,那老奴就冒大不韪问您这遭了:您同这位陛下是何种关系?”

  这位陛下指的当然是谢兰因了。谢兰因这些天如何来、如何走、如何旁若无人地与寒无见亲昵,甚至是过分亲昵,他也不是瞎了眼,无法看在眼里的。

  林伯问得直觉,叫寒无见瞬间红了脸。林伯在他这里犹如长辈一般,根本不是老仆。面对林伯,寒无见已经预见了未来面见父亲是何种情形——如果未来寒祁之真有可能知道的话。

  “好了,老奴也不便为难您,这种事难以启齿,不说也好。说出口才叫人……”他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林伯。”寒无见两步追上去,惴惴不安道,“您说的是。依您之见,你觉得……如何?”

  林伯道:“如果公子叫老奴斗胆说实话,我只得说:这位陛下面相凶狠,恐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寒无见有意为谢兰因说话:“他也许只是看着不善阴冷,实则心地还是很好的。”

  “公子既知如此,又何必来问老奴?只是当局者迷,如坠云雾,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你以为我是出于偏见,觉着陛下昔日害死了李暮所以如此说道,其实不然。人老了看事执拗,但固然有他的道理。这话我送给您,凡事既已开头,便要好自为之。”

  林伯说完便重又走回了厨房,留下寒无见一个人站在小径之中,转眼又要秋初,他只觉遍体早已开始生寒。

  又过几日,接寒无见入宫的马车到了,是谢兰因御用的,车角挂了象征性的金色铃铛,车架牢固坚实,里面都是绸布软垫。

  谢兰因本人没有来,小夏子几天前遭了罪,求着寒无见再让他躺两天,好像作了架势势必要让陛下也知道自己究竟遭了什么罪,寒无见只好由着他。

  寒无见入了宫,一排宫人争着要来扶他,想讨好他,被跟过来的总管一声呵斥,去小院子里挨个教训了一顿,然后总管过来,几乎瞬间就变了脸,点头哈腰地问寒无见有什么需求。

  寒无见没什么需求,侍奉他的人突然变得如此之多,他很不适应,只好再叫总管裁几个。后者很是为难,因为据说陛下还在拨人过来,衣食住行之类都要分不同人所管理,更不用说其他方面。

  寒无见让人先出去,自己想静一些,不多久就有人来通报,说有人找。

  寒无见站起来,正疑惑,寒景行进来了,在门口站的挺直,叫了一声“叔父”。

  “景行!”寒无见各种忧虑顿时消散,他两三步走上去揽住景行,结果后者身体僵硬,用胳膊挡了一下寒无见,不像往常一样扑进他怀里。

  不远处跟了一个小姑娘“嗨”了一声,冲景行做鬼脸:“景行不知羞,都这么大人了,还要叔叔抱抱。”

  寒景行侧脸看见了,从寒无见怀里挣出来,愠怒:“关你,关你什么事,叔父只是许久不曾见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