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帝台春【完结】>第104章 没人比你更好

  寒无见先是被带到一处简陋营房临时辟作的牢房,堆在角落的稻草已经被湿漉的雪浸得要烂了,散发出腐烂的腥味。

  一墙之隔用砖头木板搭了个桌子,几个士兵围着“桌子”喝酒,吵嚷,胜利在望的事实冲垮了一些意志不够稳定的人的头脑。也许他可以找机会逃出去。

  ……一定要出去,寒无见靠着墙蹲下来,仰头喘息,谢兰因留在他身体里的痕迹还在隐隐作痛,但又带着一种满足的甜蜜,太好了,兰因果然没有死。寒无见把衣襟抹平,遮挡那些隐秘的痕迹,这些痕迹提醒他兰因活着,这是事实,不是梦。

  当然,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景行,他必须出去找景行,现在皇城一定要大乱了,如果逼宫……寒无见感到头疼欲裂,兰因很可能想保护他而不会放他出去,那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打开了,他半梦半醒的状态结束了,警觉抬眼,阴影边缘站着一个模糊的阴影,他以为是兰因,放松了些,直到对方走进火把的光亮里,开口:“寒将军,世子要亲自审您。”

  是顾影。顾影仍然戴着面具,黑衣上沾着血,显得更暗了,似乎随时能同黑暗融为一体。他望向寒无见的模样没有什么波澜,甚至似乎不认识寒无见一般。

  寒无见撑着墙站起来,昏沉着走两步,脚麻了,他差点摔倒,被顾影扶了一把:“小心。”

  “谢谢。”

  顾影把手收回去,领着他往外走,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平平无奇房间前,垂首:“世子,寒无见已带到。”

  谢兰因的声音传出来:“进来。”

  门开了,只有谢兰因一个人,坐在案前,一身灰色绸袍,不知道在看什么密文。

  顾影把寒无见带进去,还没有及时出去,谢兰因站起来,一改肃穆神情,飞快抱住了寒无见。顾影躬身退出去,把门带上。

  寒无见被他撞的摇晃,勾住谢兰因:“怎么,你不是要审我吗,你要怎么审?”

  “你想我怎么审,”谢兰因拉他走向自己的床,“寒将军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

  寒无见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笑:“我身上还有血,算了吧。”

  没有听他的话。谢兰因把他按到床上,躬起身子,埋头吻他的脖颈。寒无见扬起脖颈,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像被大型兽类致命性叼住脖子,无法挣脱。

  谢兰因把手伸进寒无见衣服里,衣带很松,一挑就开了。寒无见把他的手捉出来,示意今天已经不可以了。

  谢兰因抽回手,去撩自己的头发,把长头发揽到宽背后,手撑在寒无见头侧,“我刚刚说错了,寒将军心软,又爱吃硬的。”

  寒无见知道他在说荤话,侧开脸,装出不甚了解甚至是正经的模样,但耳根是红的,不过他本人很可能不轻易了解到这点。

  谢兰因压下来,他戳到了寒无见的腰,寒无见双臂屈起抵着他的胸膛,隔开两个人。谢兰因比他厚实多了,不抵一下会压得他喘不住气。也可能是谢兰因在乱动的原因。

  “没事的,”谢兰因安慰他,“只是想抱抱你,没有别的。”说完他又把手伸进了寒无见衣服里。

  这次寒无见没再拒绝,也许他只是想贴身抱着罢了。谢兰因摸着他的肚子,腰,从腰腹往上,到他的胸部停留,指尖逡巡,又用手掌包裹。

  寒无见裹着衣袍看上去身材是高瘦的,但实际接触还是比较结实,只是放松下来,胸部会变得很柔软,谢兰因抚弄他,感受他鼓动的心跳。

  寒无见觉得他没完没了了,怎么感觉也不像只是抱抱的样子,摸着自己身子的指尖像蜷着一团滚烫的火,于是忍不住出声,“住,住手。”

  “嗯?”谢兰因躺下来,在他侧边,靠着他,贴他的脸,手还是没有抽出来。

  “你果然又发烧了。”谢兰因十分担忧,“我已经叫人备药去了。不应该留在你里面的。”说得好像他多么后悔一样。

  寒无见暗自叹气,道:“可能是受寒了,”外加谢兰因要的太狠。“其实还好,都习以为常了,不是什么骇人的毛病。”

  “你这体质确实奇怪。不过不能掉以轻心,以后还是要好好养养。”

  谢兰因握着寒无见的手,附身吻他的指节。这是一双很漂亮的手,匀长,分明,掌心有茧,指甲是极其漂亮的长椭圆,像某种洁白的贝类。

  “算了吧,”寒无见笑,“我小时候再娇惯也是弱不禁风的,送去军营多锻炼了还好些。”

  “那也不是这么能折腾的。”谢兰因道,“我已经吩咐人去准备汤药和热水了,应该还有一会儿。我去看看。”

  谢兰因整理衣襟,俯身又吻了吻寒无见的眼睛,披衣出去了。

  寒无见坐起来揉了揉手腕,谢兰因现在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一见到他就是亲又是抱的,很想要,还得耐着性子给他喘口气。寒无见被他弄得也颇为难受。

  寒无见站下来,看着谢兰因留在桌子上的东西,他甚至没有用什么东西遮起来,就敞在寒无见面前,只要寒无见想,甚至可以翻看下一页。

  寒无见向前走了一步,门突然开了,两个侍女捧着盥洗物什进来,有个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太正常,可以说毫无善意,迅速低下去了。

  谢兰因好一会儿才来,他亲自去端的药,很可能是谎称自己风寒,他的药膳监管最严,旁人无法动手脚。

  谢兰因还想着亲自喂他,寒无见不太自然,接过碗自己一饮而尽了,没给谢兰因插手机会,见谢兰因撑头望着自己,寒无见心里稍虚,叫了一声“兰因”。

  谢兰因回头示意侍女下去,望回寒无见:“我给你安排了京中一处偏僻地方,虽然偏僻,但宅院很舒适。当然只是目前,我的想法是你先住着,未来把寒府旧院还给你,你家人也都可以住回去。再在宫里划几处你喜欢的地方——你之前挺喜欢住宫里的,我没怎么住过,不是很喜欢。你喜欢哪里我们就睡哪里好了。对了,还有我们之前在北方的小院,其实你猜的没错,那个妇人是我找来看守屋子的,这样只要你想,我们随时可以……”

  “兰因。”寒无见忍不住又叫了他一声。

  寒无见实在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几乎就是谢兰因碾压式的胜券在握带给他的,谢余还没有退位,身为谢余追随臣子的他却以爱人的身份留在随时准备逼宫的谢兰因身边,怎么听怎么荒谬。

  他之前认为自己是一定会就义的,甚至做好了自刎的准备,如今望着近在眼前的谢兰因,除了充盈心中的不真实的幸福感,同时还有对自己已沦为贪生之徒的不安和谴责。

  不用指望谢兰因的话会全部实现,当然不是兰因的问题。先不说谢兰因身边的人会如何反对、如何想方设法地置寒无见于死地,就是寒无见的母族——单凭寒无见的父亲寒祁之就不可能接受。在他眼里谢兰因和窃国无二。

  关于小院的事听上去更像飘渺不定的幻境,仿佛已是上辈子。如今横亘在眼前的何止是一场对立的战争,也绝不是两个人简单的感情所向,还有更多利益的考量。

  谢兰因停下来:“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寒无见倾身抱住他:“只是在想,如果我不是世家的儿子,也许一切都没那么复杂。”

  “不是世家的儿子,那会是谁的儿子?”

  “不知道,随便什么人,也许只是个小官,也许是寒门子弟,或者更干脆点,普通农夫或者商人,一辈子只会操心天气和算盘,衡量收成,而不是,追逐这些虚无缥缈的权利。”

  “你觉得权利是虚无缥缈的吗。”谢兰因道,“也许平民百姓的劳获让你感到更真实。但他们的烦恼也是真实的。每个人都千奇百怪,渴望摆脱自己困境的同时,仍然想要承担另一种痛苦。但你知道这其实根本都是天方夜谭。你觉得你自己的身份不够好吗。”

  寒无见笑了,“没有,够好了,只是总觉得配不上这些体面。”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谢兰因有些困惑,“其实根本是这些还配不上你。”

  “兰因,你抬举我了,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你不是我想象中的多么好,你就是最好的。”谢兰因扶住他的肩膀,道,“谁敢说不是吗?”

  “如果我是奴隶怎么办,你会看不起我吗?”

  “你怎么会是……就算你的身份是,你也比他们所有人都高贵。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谢兰因难得说了这种话。看着他这幅认真肯定自己的样子,寒无见感到内心柔软,他拉住谢兰因的手,抵住他的额头。

  “兰因,谢谢你……也许不该跟你说谢谢,你毕竟是血缘外我最亲近的人了。”

  “不管有没有血缘,我都是你最亲密的人。”谢兰因抬手,捧住寒无见的面容,问,“你想做皇帝吗?”

  “你说什么?”寒无见瞠目。这话太不敬,尽管两人是在极其亲密的私底下,而且皇位下一个继承人几乎无疑是谢兰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