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特小说>古代言情>帝台春【完结】>第88章 我只剩你一人了

  寒无见被他重重抱着,被压得向前弯了些腰,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一抬头,眼泪就滚落下鼻梁,砸到了谢余手上。

  “无见。”谢余动了动手,躬身搂着他,语气缓和了很多,“我承认是我错了可以吗,阿暮的事是我迁怒你,那时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除了你我谁也没有了。我拒绝你,那是我不希望你被卷入这些漩涡,但我确实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

  “我骗过你,我真的很没有办法。阿暮保不住,我谁也保不住,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在我身边留下来。难道你会以为我们的过去全都是虚情假意,我对你做的这一切都是骗人的吗?你要为此不再跟我说话,从此和我一刀两断,真的彻底抹灭我们的过去吗?”

  寒无见摇头,用力咬死唇角,鲜血很快洇染在他唇上,他低声哭泣,谢余抬手给他擦泪渍,“其实我并没有一定要他们死的意思,你也看到了,我并没有真的杀了谢庭,谢兰因落下悬崖也并不是我本意,追杀他是南蛮领主的意思,我是希望抓他回来,阿见不想,朕当然不会想当然动手,我怎么会看你难过呢,你想怎么样,我都尽量依你。我现在只剩你一个人了,阿见。”

  寒无见仰脸望着高耸入夜的宫墙,感到痛楚万分,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就是遭受不断的折磨。

  谢余松开手,把寒无见转过来,用手掌根擦他脸上的泪痕,很是真挚。

  寒无见嗅见愈发浓重的血腥味,抓住谢余的袖子,再望向他肩膀的暗红,慌道:“你受伤了?”

  谢余捂住伤口,道:“没事,小伤而已,我待会儿去御书房随便叫人拿点药就行了。”

  “这怎么行,这么深的伤口,有见骨吗,”寒无见用手指按上他的肩膀,但不敢轻举妄动,“你是陛下,你受伤了怎么能随便处理,我去叫太医。”

  “那好吧。”谢余无奈道,“我听阿见的。”在寒无见转过身后,他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太医在给谢余上药,寒无见在屏风外,侍女正在为他沏茶,躬身退下。

  太医走出,寒无见站起来:“怎么样?”

  “陛下无碍,”太医向他点点头,问,“大人要进去看看吗?”

  寒无见低眼四下看了看:“不,我想陛下还是多休息的好,我不便打扰了。”

  谢余的声音传出来,叫了一声他:“阿见。”

  其余人陆续退下了,寒无见转身,又转回来,绕过屏风,到了谢余跟前,却并不坐下,神色间尽是挥之不去的凝重忧虑。

  谢余想起身,寒无见伸手扶他,谢余道:“宫人说你还没用晚膳,朕也没有,就在这里同我吃吧?”

  寒无见道:“不用了,我随便吃点就好了。”

  “在这里也可以随便吃点。”他坚持道,“再说了,一会儿还有别人过来,你不用太拘束。”

  寒无见点点头,问他:“你会说话算数吗?”

  谢余知道他在说谢庭的事,笑着点点头,道:“只要你高兴起来,这又有什么难处呢。”

  宫女受命摆盘布菜,寒无见扶谢余坐下,刚一落座,李高一只脚踏进来,在门口恭敬道:“陛下,人到了。”

  谢余点了下头,寒景行和谢阑珊走了进来,对着二人磕头行了大礼:“拜见陛下,寒大人。”

  谢余笑:“这么讲究做什么,虽然天气热,地板不见得就多凉。”

  谢阑珊率先笑出来:“那阑珊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拍拍膝盖站起来,又把还跪着的寒景行拉起来。

  寒景行对着二人又低了低头:“陛下,叔父。”

  寒无见望着他,眉宇轻松了许多,眼睛也有了神采。

  寒景行长高了许多,简直像新抽的柳条一般,模样与其说和其父寒武相近,不若说和寒无见甚为相似,只是眼神更干脆锋利些。

  谢余招手让两个孩子坐下,宫女搬来了带软垫的座椅,又捧来两份盥洗铜盆。

  谢余拍了拍寒景行的肩膀,与寒无见道:“景行长结实了,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像你了,简直跟你是一个模子,朕看着他就想起你少年时的模样。”

  寒无见道:“我之前在家里时,母亲常说我长得较大哥更相似些,和二哥倒不太相同。”

  寒景行接话:“这个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父亲和无见叔父更像祖母些,二叔父偏像祖父。”

  “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谢余挥手就要赏他。

  寒景行道:“陛下您已经赏了景行很多东西了。”他看向寒无见。

  寒无见嘴角有了笑意,道:“这是陛下赏你的,你就拿着。”

  寒景行站起来行了一礼:“多谢陛下。”

  谢阑珊还在喝茶漱口,擦嘴接话道:“皇叔叔见了景行,果然更喜欢他。”

  “好了好了,朕也赏你行吧,真是小鬼。”谢余望回寒无见,“无见,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寒无见道,“我就不必了。”

  “没事,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这样,你写下来,朕回头叫人给你取送过来。”

  “真的不用。”寒无见拒绝不掉,只好改口,“不若等到明年春,把新供的茶叶挑几份送我就好。”

  “那都是明年春天的事了。”谢余道,“眼下光景就很好,何必想那么遥远的事?”

  谢阑珊道:“不然皇叔叔给三哥哥多添几件衣服饰品吧,三哥一向寡淡,他这衣服都要穿旧了。我记得前几日遥遥望见他,他就是穿这身素白的。”

  谢余肯定他道:“这是好主意。”

  寒无见问他:“听你意思,你是早前就来了?”

  谢余道:“他是来了好几天了,只是我见你……”

  寒景行很适时地接了话:“只是我们当时坐了老远的车,很劳累,想着休息两日安顿好了再央陛下带我们来见你。”

  谢阑珊点点头:“是这样。三哥哥,陛下说你被歹徒挟去几日,回来就病了,你好些了吗?”

  寒景行偷偷拽了一下谢阑珊,后者飞快闭嘴。

  寒无见并不以为意:“我没什么大事,一变天总要风寒几日的,多谢小世子牵挂了。”说完笑着拍了拍谢阑珊。

  他们吃了些饭,如同家常,并没有刻意讲究食不言的规矩。谢余担任了如同父兄的角色,分别考问了他们的功课,寒无见也不时添补两句。孩子们比想象中喜欢谢余,帝王的考问当然要比翰林老师更让他们兴奋得多。

  完事又让侍女捡他们各自喜欢的点心装进漆盒,谢余又添了几样要赏的东西写上,才让嬷嬷领他们下去。

  临去,寒无见又竖起一根手指,嘱咐:“……不能吃太多,容易积食。”

  两个孩子齐声:“是。”

  他们走远了,谢余笑:“我倒不觉得他们会听。都是这样过来的。”

  “你还说,你每次都耐不住性子要吃夜宵。”说完,寒无见意识到自己失语,迅速扭开头,装作好奇的模样把谢余随时搁在旁边的供纸拿起来看。

  “是啊,我记得当时好像是因为,白天的饭食多少都会有慢性毒,我不敢多吃,只好晚上多吃一点御膳房剩下的。”谢余望向他,眼神变得柔和,“幸好后面你同我一道用膳,这样才没人敢再动点手脚了。”

  寒无见知道这样的事,不过他也没再接话,只是把纸上要赐的看了一遍,蹙眉:“赏些书本茶具就是了,还给这么些金银做什么?这会不会太多了?”

  “不过是些打成各种花型的锞子,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孩都挺喜欢这种小玩意儿。”谢余道,“反正我小时候挺喜欢的。我想着都是该疼的孩子,应该一视同仁,所以就均分地写了给他们。”

  按道理,阑珊比景行身份贵重些,寒家地位是不比从前的。昔年寒无见入宫受的封赏是如同皇子的份例,相比之下,谢余得到的就寒酸得可怜,但他似乎从来不以为意。

  寒无见站起来,深深朝他拜下:“无见替景行叩谢陛下恩德。”

  谢余赶快扶住他:“你这是做什么?”牵动伤口,他吸了一口气,寒无见赶紧不乱动了。

  “不用紧张。”谢余朝他笑了笑,“景行是你侄子,那自然也是我孩子。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虽不在皇室,但和阑珊一样是我青睐的孩子。如今他也有八九岁了,是该仔细选老师的年纪了,这对他未来的仕途也有利。这两天散了朝我就在想这件事,想着指他同阑珊一道读书,你觉着如何?”

  寒无见听着他的话,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稍微有些惊讶。

  “你的猜想是对的。”谢余道,“我有意立阑珊。”

  四下皆已无人,夜色安静,守卫在外。谢余拉他坐下,一副要细致分析的模样:“我刚登记前几年,根基不稳,加上太后垂帘,各处势力跋扈张扬,别说储君,就是连个孩子都不能有。”

  这点寒无见也是明白的,谢余跟他一路走来都是凶险万分,时刻不能放松警惕。

  作者有话说:

  来,画个重点,寒景行模样越长越像寒无见,性格却有些像……(像谢兰因,超大声)虽然这孩子长到后期比较叛逆